直到走近后，方正才發現。

眼前這名老人，是名獨耳老人。

好嘛。

獨耳又獨眼，方正覺得自己有可能明白了，對方為什麼會是只有一隻耳朵了。

而面對著方正的刁鑽問題。老人呆了呆。

他今天到底碰到了多麼不正經的一名年輕人。

別人面對眼前場景，要嗎打一架。

要嗎打不過就逃。

可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手裡，為什麼變成了講故事？！

這是神經有多大條，一點都看不出來氣氛的不對和空氣里的凝固殺意嗎？

恐怕就連老人都想不到，竟會在異域他鄉，再次聽到這個令人充滿兒時回憶的故事。

真是見了鬼的兒時回憶故事。

今天這是怎麼了，先後兩次回憶兒時記憶。

老人那隻黑洞洞，還在流血的眼眶，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唯一還完好的那隻眼睛，眼角肌肉抽了抽。

此時，就連其已痊癒重新飽滿豐滿起來的胸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好似鼓風機在鼓氣，方正還真擔心對方會不會像河豚一樣氣炸了。

「我要鐵眼球。」結果，老人剛說完，砰！

有一具乾屍，從天上砸落，直接把老人砸倒在地。

「你是不是傻，眼球怎麼會有鐵的，果然，這眼球不是你的。看吧，連老天都說做人先立德，說謊遭雷劈。」方正還是那麼的認真臉，一本正經的回復道。

此時聳拉著被砸斷的脖子，一身灰塵，搖搖晃晃著重新站起來的老人，聽到方正的話，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又要頭朝下的一頭栽倒。

你夠了！

講《金斧頭銀斧頭》故事的人是你！

說鐵眼球是錯誤答案的人也是你！

為了滲透進這個國家，熟悉這個物資富饒國度的文明和禮儀，他從小開始就背井離鄉，看不到四月的櫻花，看不到奈良的神鹿，吃不到東京最有名的海鮮丼飯……

這些，永遠都只能出現在電影熒幕里！

他遠離家鄉，有親人不能相認，蟄伏了七十年，他自然聽說過流傳廣泛的《金斧頭銀斧頭》故事，也知道最終的正確答案是什麼。

可他碰到的，是眼前這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不正經年輕人。

思及此，老人抬頭憤憤望天。

蒼天啊，你難道不長眼睛的嗎！

明明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在說謊，我沒有說謊，為什麼遭雷劈的是我，而不是眼前這個才是在說謊話並且昧掉他眼球的年輕人。

哦，說錯了，我被帶歪了，是為什麼拿屍體丟我，難道不應該丟這個年輕人嗎？！

老人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起來，咔嚓，咔嚓…一陣骨骼扭動聲音，脖子緩緩回正，目光冷冰冰不帶感情的看著方正。

「年輕人，還有一句成語叫『欺人太甚。』」被磨掉耐性的老人，這是準備要爆發了。

老人潛伏了七十年，自認為對這個國度的文化和成語，比對自己母語還熟悉，熟悉到成語就張口即來。

然而！

話音剛落，呼！

頭頂有風聲傳來，又有一具乾屍砸向立身在廢墟里的老人。

這次老人有了準備，只見他右腳如蛟龍搗海，重重一跺地面，一塊足足有數噸之重的巨大斷牆，突破了風罡的阻力，如枚灰色炮丸，迅疾爆射頭頂上方。

轟！

斷牆當空爆炸解體，在看不見的頭頂迷霧上方方向，一道黑色人影被砸飛了出去，化作黑色小點。

一個標準的本壘打。

「我早已忍你很久了！」老人發泄的惡聲說道，然後，他低頭惡狠狠看向方正。

面對著態度轉惡的老人，好像要吃人的目光，方正看著老人小聲說道：「要不…我們再來猜猜你掉落的是哪顆眼球？既然不是鐵眼球，那就只剩下金眼球和銀眼球的二選一答案了……」

方正看出了老人眼底里的狠色，於是打算再給對方一次機會。

但此刻，老人那隻獨目，比世間最劇毒毒蛇還要惡毒，閃爍著幽冷，冷漠無情，陰霾不晴的注視著方正。

還來一次？

你糊弄鬼呢！

老人冷笑，他已經失去了耐心：「年輕人，小心另一句成語，『狗急跳牆』。」

hat？

方正一愣，一時有些莫名。

為什麼他總感覺，眼前這名總喜歡用成語的老人，每一次說出來的成語總那麼的骨骼清奇？

對方是不是對狗急跳牆這個成語，存在著什麼誤解？

雖然漢語博大精深，狗急跳牆用在眼前環境也的確是沒錯，可關鍵是，你有見過哪個人會用狗急跳牆來形容自己的嗎？

方正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突然！

呼！呼！呼！天上一下多出數道破空的風聲。

老人之前的反抗，就好像是捅破了馬蜂窩，引起了連鎖反應，頓時就有更多的乾屍，同時砸落而下。

老人再次如法炮製，利用廢墟里的亂石當作炮丸，擊飛了天上的乾屍。

可下一刻，有更多的破空風聲，從看不見的頭頂上方的霧氣傳來。

老人已經沒時間去理會方正了，他此刻，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凝重之色，他也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所以，他這次不再出手反抗，而是身子做出一個個敏捷動作，連續閃躲迴避。

於是，方正就見到了眼前一幕。

天上下著屍雨，一個人被屍雨追著跑，

如此幾次后，附近已經多了十幾具乾屍。

雖然老人這次沒再反抗，主動攻擊天上那些乾屍了，但那些乾屍就好像很記仇一樣，天上的屍雨，不斷落下，還在追著老人跑。

砰！砰！砰！

最終，老人逃不過屍雨，直接被活生生砸死了。

頭顱爆裂，再次被高空墜物給砸爆開來，頓時紅的黃的綠的，灑落了一地。

而此時，方正眼前的廢墟，留下了一地的二三十具乾屍。

就在方正把自己隱藏更好時，咕嚕嚕，一顆已經癒合的腦袋，滾到了方正藏身地的附近。

那黑洞洞的獨眼眶，就好似來自深淵的凝視，直勾勾盯著方正：「年輕人，我今天再送你一句成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老人笑了。

笑看著面前的方正。

「我這裡撿到三具屍體，一具金屍、一具銀屍、一具最普通的鐵屍，不知道哪具屍體是你扔的？」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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