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城樓上的兩人很快便轉身離去,青梅等那人影消失不見才收回目光,旁邊賀子蓮揪了揪她的衣袖:“姐姐想什麽呢?”
“沒什麽。”青梅握住她的掌心,看了看身畔的許懷遠和賀子墨,臉上掀起笑意。這才是她的親人和朋友,沒有隔閡,觸手可及。而那個人,卻是隔著湯湯護城河,隔著那一座光華流轉的花樓,隔著杞國最雄偉的城門。
他在城樓上,她在扶欄畔,他只能模糊迷離的看見他的身姿,而他注定不會看到人群中微渺不起眼的她。果真魏離說得沒錯,他的父親身居高位,能夠踏上城樓陪伴公主的,不管他是以什麽身份,出身定是足夠高貴。
青梅目光在花樓上流轉,心思卻飄回了梅子酒館——
她滔滔不絕的講著釀酒故事,他在旁邊認真傾聽;他執著酒杯默然品酒,她坐在帳台後撥著算盤,偶爾目光相觸,便是相視一笑;那日郊外春光明媚,他踏著杏花疏影走來,黯淡了四野春光,甚至山坳處的那一片花海,始終盛美的開在她腦海之中。
在看到魏離人影離去的那一瞬,青梅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為什麽會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角落裡那人坐過的地方?為什麽要掐著日子算他回宛城的時間?為什麽心中會那隱約莫名的期待?
原來,竟是如此。
可惜,相隔千裡。
看罷花燈往回走的時候,賀子蓮終究有些不放心,低聲問她:“你身子不舒服麽?”旁邊賀子墨的目光也飄了過來,青梅便道:“也許是吹了夜風著涼了,回去喝碗薑湯就好。”
伍玉簡笑著打趣:“喝碗暖薑酒也許更好。”
青梅便揚起笑臉,笑出一雙淺酒窩:“好呀,回頭我釀一壇薑酒給姐姐送去,每天喝著暖胃。”
幾人行了一段,因伍玉簡住在裡仁坊中,便分道而行。四人依舊如來時般並肩而行,興高采烈的誇獎今晚看到的稀奇花燈,又說那花樓如何盛美,初次站在皇城邊是如何激動。到了崇仁坊,賀子墨送青梅姐弟回家後才回自家住處。
中秋後賀子墨要等秋闈的結果,也不急著去國子監,正好帶青梅姐妹熟悉周圍環境。青梅因答應了伍博仁要送酒給他,又想著要給顧夫人送幾壺聊表心意,便往西市買了合適的釀酒器具,而後采買果子。
這時節並無青青梅子,她拿手的青梅酒自是釀不成的。轉了一天,青梅最終選了一包甜潤的紅棗,一包開胃的山楂,幾袋清甜的金梨,回去後細心整理切碎,再選了上好的黃酒,幾道繁瑣工序後細心裝入壇中。
青梅瞧著眼前一排十個壇子,臉上滿足的笑意掩藏不住。
因許氏擔心青梅荒廢課業,便又提起了想請賀子墨教導青梅的事,青梅趕在她去找賀夫人之前就攔下了,循循勸解:“賀先生現在要專心準備明年的春闈,咱們還是別麻煩他了。懷遠最近會去買書回來,回頭我和他一同讀書練字不就是了麽?”
好不容易能和賀子墨愉快的遊街閑談了,再要是請他來教導課業,那張臉定然會馬上嚴肅起來,然後拿起戒尺在她面前敲個不停。青梅可不想再受苦了。
許氏聽她提及春闈,到底不敢打攪,這件事便放下不提。她原是為了打探顧府消息才暫居在此,等得空時便想法子探聽,除了和街坊閑談,還專門打聽過市井中靠賣消息生存的小乞丐,將顧府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輪廓——
顧尚書的正妻顧夫人生有兩子一女,長子顧長安在雲州任正六品的長史,次子顧長清是個青年才俊,雖才二十歲的年紀,卻已做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是無數人心目中的乘龍快婿,與青梅訂有婚約的正是這位。女兒顧榮華據說是個美人,性情不得而知。
因顧尚書為人中正,夫妻情深,據說只是在十幾年前收留了個孤女,納為妾室生了一位庶女,為人無從知曉。
許氏以前不過是靠著書信與顧夫人聯絡過,聽了這些便及時講與青梅聽。青梅趴在桌子對面,閑閑嗑著瓜子:“這麽說我有兩位表哥,兩位表姐妹。姑娘的性情不知如何,雲州那位長史自然是不在京城的,這位大理寺少卿……不會比賀先生還嚴厲吧?”
“嚴厲些才好呢,瞧你這坐姿,見了顧夫人你也這麽軟趴趴的?”
青梅吐吐舌頭:“到了那裡我會注意嘛,現在先偷個懶兒。”
許氏笑了笑也沒再說她:“打聽這些容易,要打聽顧夫人的喜好卻難了。這麽多年沒見過,我就怕她……唉,不知道她做的是什麽打算,咱們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到得這時,許氏才真正意識到青梅面臨的境遇——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