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太后的臉色不太好，心情不佳。
「小寧，關於納妃的事，你可曾與皇上說了？」
開門見山，是詢問，也是質問。
初九那日皇上來請安，她就跟皇上提了納妃一事，把她精挑細選的幾個人選給皇上過目，結果皇上說他不打算納妃。
她以為皇上是暫時無心納妃，那樣的話，緩一緩也無妨，等皇后誕下皇子也不是不可以，有了嫡長子，便不存在將來立誰為太子的問題。結果皇上又說他只要皇后就夠了，納妃不考慮。
這就出格了，不納妃怎麼行？皇上日理萬機，身邊沒有幾個可心的人服侍怎麼行？
皇上卻說，正因為國事繁忙，恨不得一日掰成兩日來用，哪有精力應付那麼多女人。
她勸，皇上皇家子嗣原本就艱難，不多納幾個妃子，豈非更艱難？
皇上答她，子嗣艱難正是因為后宮女人多的緣故，這一點太后應該深有體會。
憋的她一口老血哽在咽喉。
她忍下再勸，專寵是大忌，即便她答應，朝臣們也不會答應，各方要節製，要施恩，否則如何平衡前朝？
皇上應她，朝臣們削尖了腦袋往孤身邊塞人，到底是孤節製他們，還是他們節製孤？
總之，她說什麼，皇上都有理由反對。
別的事她都不管，唯有后宮和子嗣她是必須過問的，這也是她這個當太后的一片心意和職責所在。
皇上沒認識陸小寧的時候，便不近女色，福寧宮中連個宮娥都沒有，清一色的內侍，自從認識陸小寧後，皇上心裡就只有陸小寧，她也樂意成全，可皇上不是凡夫俗子，不能這般任性妄為，只要一個皇后，六宮空置，這是聞所未聞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個太后並非皇上親祖母，便忽視了，漠不關心呢。
她讓皇上好好考慮，考慮到現在，皇上還是那句話，有皇后足矣。
她快要氣吐血了。
皇上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他的以大局為重，以國事為重到哪裡去了？
據她了解，初八那日，陸小寧出宮後又進了一趟宮，皇上還跟著出去了，一夜未歸。
會不會是小寧跟皇上說了什麼？她忍不住這麼想。
要真是這樣，那陸小寧就太虛偽了，當她的面答應的好好的，一切聽從她的安排，轉個身就去皇上那裡哭訴。
太后的語氣生硬，目光不掩審視的意味。
陸小寧真的很不喜歡被人當成犯人審問的感覺，真想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她不能任性。
「回太后，臣女不曾跟皇上提起。」陸小寧如實回道，她確實沒有提起，是皇甫少燁自己提起的。
「那皇上可曾向你提起？」
陸小寧點點頭：「皇上提起過。」
「你怎麼說的？」
「臣女說太后也是為了皇上著想，別的沒有了。」她的確沒有說，皇甫少燁自己記得當初的承諾，她也不會說，如果他忘了承諾，做不到，那麼，她退出，就這樣。
太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陸小寧，看她神情坦蕩，不似說謊，太后心裡的怒氣漸漸散去。
只要不是陸小寧從中作梗，那就好辦。
「小寧，哀家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知進退，懂分寸的好姑娘，皇上一顆心都在你身上，為了你堅決不肯納妃，他以為他這樣是為了你好，是重情義，可事實上卻是害了你，把你置於碳火之上烤，到時候，大家只會說你善妒專寵，把錯都歸咎到你頭上，小寧，這事兒你得好好勸勸皇上。」太后緩和了語氣說道。
陸小寧抿了抿嘴，她知道她應該點頭應承，可她又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
正為難著，只聽一個聲音響起：「陸小寧，這事你不要摻和，如果你敢勸孤，那你還是回你的淮安去，不要再出現在孤面前。」
陸小寧望著他那張沉冷如覆了霜雪的臉，不禁有些動容。
他應該是知道她被太后召進宮來了，趕來救場的。
他故意說這麼決絕狠厲的話，貌似是對她很不滿，其實是把責任全部攬了過去，免得她被太后責難。
太后氣苦，她還以為陸小寧的話，皇上總會聽的，沒想到皇上連陸小寧的面子也不給。
「皇上，此事不可意氣用事。」太后肅然道。
皇甫少燁給太后行了個禮，然後對陸小寧說：「你先回去，孤與太后有話說。」
陸小寧起身要告辭。
「小寧，不許走，皇上，你有話就當著陸小寧的面說，讓陸小寧也來評評理，皇上此舉是否可行。」太后卻是不讓陸小寧走。
陸小寧尷尬地杵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太后，納不納妃是孤的事，與她無關。」
「怎麼沒有關係，她是你將來的皇后。」太后振聲道。
兩人你瞪著我，我看著你，就這麼僵持著，無聲的對峙，大殿中彷彿被人灑了一把粘稠劑，空氣都凝結了，讓人感到呼吸困難。
「皇上，你雖不是哀家的親孫兒，可哀家待你如同親孫兒，皇上若是現在覺得哀家礙了你的事兒，哀家不當這個太后也罷，哀家去皇陵，從此守著先皇了卻餘生。」太后越想越傷心，掩面悲戚道。
太后這一招以退為進著實厲害，皇甫少燁的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太后這是陷兒臣與不孝。」
太后抽泣著，心想：你若堅持，那便當真是不孝，不是對她不孝，而是愧對列祖列宗。
陸小寧也被嚇的不輕，太后要真的因為這事兒去守皇陵，皇甫少燁還不得被百官口水噴死，忙上前勸道：「太后，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皇上會聽的。」
「太后，西戎和北狄已經在大周西北邊境集結兵馬。」皇甫少燁沉重地說道。
太后的哭泣聲戛然而止，震驚地看著皇上，不可思議道：「可是當真？他們想要做什麼？」
陸小寧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這麼說來，他已經得到了確切地消息了？
皇甫少燁面色冷峻地說道：「兒臣，剛剛接到邊關送來的八百裡加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