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來，李牧自己也有點兒蒙蔽了。

  這些經歷了千辛萬苦才來到太玄書院的殘軍，竟然是誘餌？
  那太玄書院是什麽？
  豈不是誘餌之中的誘餌。

  連帶著，李牧自己，也是誘餌。

  李牧看向老神棍的眼神，打著狐疑。

  這老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具有奉獻精神了？
  這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啊。

  而此時，大殿裡的其他強者，卻是都震驚了起來。

  不過，喧嘩聲之後，所有強者都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在心裡默默地消化著老神棍的話。

  “請問前輩，您口中所謂的火種，是什麽人？”沈甲開口問道：“據我所知，各大種族和勢力，除了如今在太玄書院之外的殘軍之外，基本上都已經被屠殺殆盡了。”

  這句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老神棍淡淡一笑：“那只是你們自己以為而已。”

  沈甲一怔。

  他出身於天魔族分支，升仙之地聖戰之前，他在本支的地位也不算是特別高，對於族內諸多辛秘，不是很了解，對於本支外的其他三支，了解就更少了。

  所以，被老神棍這麽一反問，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而其他的各大殘軍的強者，仔細思忖之下，其中一些，臉上漸漸浮現出了震驚之色。

  因為他們想起來，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前，各自的族中，的確是有一些人，以各種各樣的原因，神秘死亡，或者是神秘失蹤了。

  且，族中還曾進行了一些秘密行動和計劃，要挑選出了一些新生代菁英，以及大量的人口，被安排出去執行連他們都不太清楚的任務。

  這種事情，在各大種族和勢力之中，常有發生。

  所以，他們並未在意。

  但是現在想來……

  難道這些人，竟然是族中早就選好的所謂的火種？

  他們，早就已經為今日之劫難做好了準備。

  不，甚至有可能，連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他們被選中為火種，擔負著薪盡火傳的使命，成為了各大種族、勢力的血脈、武道傳承的最後的底牌。

  很多事情，都是秘密進行。

  此時大殿中的諸位強者的，曾經都是各大種族的中高層，卻也並不了解這樣的計劃。

  此時連系諸多線索，破有一種撥雲見日，恍然大悟的感覺。

  李牧左看看，右看看。

  從各族強者臉上的表情中，他看出來了很多信息。

  有意思。

  還以為混沌世界的霸主們，被仙界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其實是做好了準備。

  雖然因為彼此實力懸殊，這樣的準備，看起來有些悲壯。

  尤其是那些早就在混沌世界威震一方的大人物，被仙界盯上，哪怕是早就知道，也無法逃避，只能以己身之光輝，吸引第一波的仇恨。

  而現在，輪到太玄書院周圍的殘軍們，開嘲諷，吸引第二波仇恨了。

  李牧突然有點兒明白，劍癲口中的‘遮天行動’，是什麽意思了。

  混沌世界的大種族、大勢力，那些站在武道巔峰的武道皇帝們，壯士斷腕的決心和氣魄，委實是有點兒驚人。

  哪怕是再弱小的生物，在面臨絕境的時候，都可以做出令人震撼的選擇。

  “想明白了？”

  老神棍沒有過多的解釋。

  等到眾人都將內情消化的差不多了，他這才繼續開口，道：“是不是感覺到很委屈，是不是有一種被背叛了的憤怒？”

  大殿裡，鴉雀無聲。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做出選擇，會有很多的權衡和反覆，不如小孩子那般單純直接。

  但如果被逼到了絕境之中，成年人反而會比小孩子更加冷靜，更加能抗壓。

  如果說在老神棍揭示真相之初，他們忍不住喧嘩，心中的確是生出了憤怒和不甘，那麽到了現在，他們已經在最快的速度和時間裡，冷靜了下來。

  在之前生死逃亡的路上，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

  在最終活下來之前，他們的心中，都激蕩著犧牲自己，救下袍澤的覺悟。

  那個的時候，心甘情願犧牲。

  那麽如今，又有什麽不甘心的呢？

  如果種族血脈和武道傳承，真的因此而能夠被延續下去的話，那就算是自己灰飛煙滅，又有何懼？

  所謂哀兵，便是如此。

  一種奇異的氣氛，在大殿裡彌漫。

  李牧也感覺到了。

  那是一種不屈的鬥志。

  一種燃燒的精神。

  一種倔強的意志。

  這種鬥志，精神和意志，在不同的強者身軀中散發出來，最終成為了一個共同的力場，正在形成一種恢弘偉大的共振。

  “請前輩釋下，我等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傷勢已經恢復的虎族少皇，語氣冷靜地道。

  羽族安晴準帝也道：“既然前輩知曉內情，必定是還有其他安排，需要我們去做，羽族上下，謹遵前輩之令。”

  猿族袁吼也毫不猶豫地道：“我族上下，皆從前輩之令，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和那些仙界的雜種拚了。”

  “多謝前輩，讓我們死的明白。”

  “可惜不能殺入仙界。”

  氣氛逐漸變得熱烈了起來，從一個極致，被推動到了另一個極致。

  李牧不由得對老神棍刮目相看。

  不愧是老忽悠。

  竟然還有這等鼓舞士氣的手段。

  老神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諸位匯集於此，仙界先遣隊，想必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但是，他們或許並不是特別重視，因為你們在仙界先遣隊的眼中，不過是一群漏網之魚而已，等他們騰出手來，很輕松就可以一網打盡。”

  話說的難聽，但的確是真理。

  不過，這個前提，是排除了老神棍和李牧。

  這兩個人，對於仙界先遣隊的殺傷性，還是很強的，令仙道強者們，頗為忌憚。

  尤其是東玄仙門，吃了大虧之後，必定是得了教訓，不敢再輕視。

  但東玄仙門，願不願意放下面子，將消息通報給其他先遣隊，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老神棍道：“既然諸位有了做柴火的犧牲覺悟，那麽接下來，你們要做的，就是想盡辦法，將仙界三十六先遣隊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太玄書院，最好讓三十六部先遣隊的全部力量，為來圍攻太玄書院。”

  大殿裡眾強者，漸漸安靜了下來。

  他們將沸騰的士氣，隱藏於心。

  “具體的做法，很簡單，”老神棍道：“那就是主動出擊，打疼他們，惹怒他們。”

  大殿裡，老神棍的聲音，在回蕩著。

  眾人都在靜聽他說。

  因為此時，所有人都已經明白，這並不是老神棍自己的意志。

  而是整個混沌世界，所有種族決策者，所有有資格參入到這種彌天大局中的武道皇帝們，共同的意志。

  這些計劃，也必定是早就共同策劃好的。

  既然是這樣，那這份計劃，必定是經歷了無數次的推衍，經歷了反覆的印證，具備極高的可行性。

  起碼到了現在，太玄書院能夠在仙道勢力的攻擊之下，巍然屹立，那就說明，這份計劃到現在，沒有出現任何的紕漏。

  那就按照計劃，繼續進行下去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在靜聽。

  老神棍繼續道：“在仙界先遣隊降臨的時候，人族十大聖地中的雷道祖山、華藏寺已經主動投靠，而千焱聖地、飛星聖地戰敗投降，除此之外，妖族中的屍族，羽族中的金羽王一系……”

  他歷數諸多已經下跪的勢力。

  “這些實力，是混沌世界的叛徒，也是如今仙道先遣隊最忠誠的走狗，有他們在，混沌世界必定備受屠戮，遺禍無窮，所以，你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將這些叛逆勢力，徹底鏟除，先宰了仙道先遣隊的狗，讓他們在混沌世界沒有了眼睛、耳朵和向導。”

  老神棍一字一句，語氣平靜地說完。

  大殿裡的眾強者，眼睛裡，都浮現出認同之色。

  背叛這種東西，天然吸引仇恨。

  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遭受的劫難，以及那些死去的親友袍澤，大殿裡的各族強者，對於雷道祖山、華藏寺等大勢力的仇恨，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我們願意拚死一搏，但就怕做不到。”

  有人聲音並不高地道。

  是的。

  這是關鍵點。

  投靠仙界的勢力，必定是得到仙界先遣隊的庇護和各種賞賜，實力暴漲是必然的。

  他們以殘軍之力，前去襲擊，哪怕方案做的再好，行動再機密，也是以卵擊石。

  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勞。

  老神棍聞言，卻笑了起來。

  他拍了拍手。

  一頭亂發，形如枯槁的清風，就從大殿後面走了進來。

  李牧一看就愣了。

  這娃……才十幾天不見，怎麽就這麽憔悴了？

  好像是被榨乾快精盡人亡的感覺。

  ……

  ……

  “怎麽，你們東玄仙門，竟是已經被嚇破膽了嗎？”

  雷道祖山。

  雷祖昔日的大殿裡。

  一位身穿皇袍，頭戴紫金冠的年輕人，淡淡地冷笑著，道：“一個成立不足兩年的小小書院，損失了八尊飛仙，數十名奴仙，一萬尊破天力士，都不能攻下來，還和本皇子，說什麽那書院中有謫仙級強者，呵呵，魏安東，是你自己蠢，還是說你覺得我皇極崖的人蠢？”

  　（備注：皇極崖，仙界先遣三十六部之一，仙界三流勢力，但在先遣三十六部中，屬於最強五大勢力之一）

  （備注2：大家都說最近力量境界劃分，和其他幾本書沒有對上，不太明確，近期刀子會在公眾微信號上，把禦天，刀劍和國王中的力量體系，與聖武中的力量體系做一個對比和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