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退出房間,拿著托盤回了工作台。
領班見他那麽快就回來了,急忙問他是不是哪裡出了錯,被客人趕出來了。
孟想神色自若,否認了領班的猜測。他腦子裡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領班,我顧客的門一直關著,我敲了幾次都沒有人答應。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開門進去。”
“所以想回來聽聽你的教導。”
領班聽了果然喜笑顏開。他原以為這個新人是因為闖了禍才那麽快回來的,而現在他既沒有闖禍,還沒有嚴謹,那麽尊重他這個領班。
自然是應該覺得開心的。
他在孟想面前這威嚴應該是樹立起來了,他擺著架子對著孟想說:“算了算了,你是個新人,是我考慮欠妥當了。”
“你就跟著我吧!看看我是這麽和客人溝通的。”
孟想說嗯,跟在領班的後面。
臨敲門,領班吩咐孟想等下不要隨著他一起進去。人太多了不好,畢竟是一男一女兩個客人在裡面。
服務人員太多,容易讓人不自在。
孟想應下來。
領班看著他這樣彬彬有禮的學生模樣,心裡不知道有多喜歡這個孩子。
他敲響了門,裡面的客人依舊沒有應。領班又反覆敲了幾次。沒有回應之後才壓了門把手。大聲朝著裡面的客人問候到:“您好,請問您這邊需要什麽呢?”
包廂裡的男人抬起頭,有些不耐煩的看著領班。
孟想從門的間隙裡,看清楚男人的臉,有些熟悉。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此時那女人正摟著男人的脖子,依偎在男人懷裡,看不清臉。
孟想後退幾步,使自己不被裡面的人看見。
畢竟裡面的那個女主角,就是今天翹課一天的同班同學,徐可馨。
他聽見裡面的男人說了幾句領班的不是,大概是他不滿意領班推門而入的行為,因為他聽見下一秒領班就在為這事解釋。
“賀先生,實在是抱歉。”
“因為您這邊按了服務鈴,我怕您有什麽重要事情需要吩咐。這才開了門。”
男人眉頭依舊緊鎖著,不太滿意領班的答覆。他剛剛都沒有呼叫過服務員,連呼叫機都沒有見到,哪來的需要服務。
“何領班,在這兒待了那麽久。連怎麽尊重客人都不懂嗎?”男人摟著懷中女人,對領班喝道。
可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卻在皮質沙發上看見了那個所謂的對講機。許是剛剛和女人太過盡興,連碰到了呼叫機都不知道。
從男人說話到現在,領班一直在道歉。卑微至極的把錯全往自己身上攬。男人有些不耐地說道:“這次算了,你去把我存在這裡的酒給我上上來。”
領班得到指令,並沒有著急走。他朝著男人和女人深深鞠了一躬,再次說了一句抱歉後才轉身輕輕地關上了門。
門外的孟想目睹了包廂裡發生的一切。他看見領班出來臉色不似剛剛那般。他現在鐵青著臉,腳步急匆匆地往吧台走。
為了避免禍水殃及到自己,孟想隻遠遠的跟著。沒有和領班搭話,把自己的存在點降到最低。
對於察言觀色,不知是不是經歷了太多,他可太懂這四個字該怎麽用。
可是縱然他千般降存在感,但走在前面的領班還是關注到他。他轉過頭對著孟想語重心長地說了幾句。
“小孟啊,在外面混。最不需要的就是臉面和尊嚴。”
“不僅如此,你還得拚命地捧著那些有錢人,你才有機會往上爬啊。”
領班說這些話時,語氣說不清地輕松。但孟想卻在他的眼底看見了道不明的傷感和無奈。
孟想聽懂了他的話,他有感而發:“明白了,我一定會記在心裡的。”
“嗯,不說了。我去忙了。”
“你跟著其他服務員,哪裡有需要你就上去幫忙。我現在得去給326的客人拿酒了。”
領班走了之後,孟想有開始在工作台旁邊站了下,自己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那些事該做哪些不該做。就隻好安靜地站著,聽別人的指揮了。
沒站上一會兒,帶他的服務員小鄧也忙完過來了。小鄧無聊,便扯著新來的同事孟想說起來八卦。
“小孟啊,這裡的大佛。沒有一個是咱惹得起的。”
“工作的時候,小心著點。別得罪人了。”
“像今晚326房間的客人,可是我們這的大客戶。在項城的地位那也是……。嘖嘖,項城地產的周董你應該聽過吧!”
孟想沒有聽過什麽周董。但自己身處於項城李家,是項城名聲頂響的人家。
孟想沒有再多想,心裡想著興許是自己住在李家,剛剛才會覺得這個“賀董”面熟吧。
心裡疑慮得到了解決,他便沒有心思繼續打探下去。自己對於這種閑事一向不感興趣。這種貴族人家的生活,孟想實在不想多了解。
有錢人的生活多了許多勾心鬥角,孟想自認為自己這種平凡人還是不要粘上為好。最好是一點關系都不要有。
李家就是個大染缸,他已經一頭扎進去了,現在出來也是沾滿了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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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凌晨兩點,大雨已經停了。大雨過後的街道很靜,只有下水道往下拍雨水的聲音。街燈兩這,兩排的行道樹上的雨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的水窪裡。
但在這家名叫“憶”地酒吧裡,卻依舊歡騰如初。霓虹燈,紅酒,還有熱舞。酒吧裡的人們好像與外界隔絕了般,肆意歡樂。
孟想下班了,老板娘給他結了一晚上的工作。350元。對於那時候的孟想來說,350元是一筆巨大的數目。350元,可以是他將近一個月的生活費。
他把這350元揣在還未來得及風乾的長外套上, 心裡是激動的。這是他人生意義上的第一桶金。
他開始暗自的想,自己接下來的人生裡一定會有數不清的350元。所以自己現在就應該努力。
更好的生活在等著他呢。
他心裡還有需要去追逐的人呢。
“誒?等等,你先別走。”酒吧老板娘叫住了即將要離開的孟想。
她從吧台的抽屜裡拿出來一支筆和一本本子,示意孟想回來。
“你在這兒留個姓名和電話。以後工作方便我們聯系你。”
孟想沒有猶豫,刷刷地在本子上寫完之後,把本子推給老板娘:“給您。”
丁妍豔的神色又不動聲色地變淡了些。她真是討厭這個乖學生畢恭畢敬的稱呼自己。好像自己大她個千百歲一樣。
她對著他冷冷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放了寒假就過來。”
孟想說好,再次和吧台小哥,老板娘說了再見。
他對於這個工作挺滿意的。
在他眼裡,這工作不需要動腦子,只要端茶送水賣苦力就可以乾好。最關鍵的是,不需要出賣道德,還可以領上優渥的薪資。
他真想多乾幾天,說不定二十萬的違約金什麽時候就可以攢齊了。
他出了酒吧,先前躲雨時的屋簷下的水溝已經幹了。他漫無目的的走著,思緒漂了很遠。等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在深夜的凌晨三點。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這個時間,外婆肯定睡了。而且現在回去又會引得外婆擔心,所以李家肯定不能回去的。學校?別說宿舍門了,就是連校門都未必能進得去。
他快速把自己可以去的地方排除完。
之所以迅速,是因為他除了外婆一個親人,根本就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他也沒有朋友。
不,現在已經不一樣的。
從昨天開始,他就有了朋友。因為虞恬昨晚說過她們現在是朋友了。
孟想不舍得拿自己剛掙的錢去住賓館,他打算到附近的城區公園將就一晚。
但坐了沒一會兒,實在耐不住冬日的夜風。加上天上雷鳴轟轟,一會兒很有可能就要下大雨了。
孟想隻得換了一個地方。一個既安全又溫暖的地方。
他幫資助取款機放裡的瓷磚弄乾淨坐在地上,打算在這兒度過今晚剩下的幾個小時。他睡的很淺, 偶爾來的幾個取款人都能把他吵醒。
到早上五點半,孟想感受到有三個人來到這兒,使用了自助取款機。
他們三個之中無一不把孟想當做意圖不軌的人,對他再三提防。輸密碼時把鍵盤遮得嚴嚴實實,還 時不時檢查一下孟想有沒有偷看。
孟想沒有理會,繼續眯著眼睛養神。
等天色轉亮,就出了門回學校去。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痛。雙腳因為昨晚的工作跑了太久,現在也有些酸脹。
他低下頭,幾枚硬幣安靜地躺在地上,許是使用取款機的人看他睡在這兒可憐才留下來的。他又蹲下把硬幣一顆一顆地撿進手掌。
這也是錢,夠買一頓早餐的了。
但孟想最終還是沒有用,帶著這幾塊硬幣回了學校。因為請了假,他不用去上早自習。正好可以回宿舍好好地收拾一番。
因為酒吧服務員的工作,他穿梭於人群、煙、酒之間,早已沾染了一身的刺激氣味。在自助存取款機那兒睡覺時,有好幾次都被自己熏醒。
他一回宿舍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整理乾淨,又把全身上下的衣服換掉,昨天已經淋濕了,現在趁著有時間都要把它們洗乾淨。
等孟想把全部忙完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早自習已經結束了,正趕上學校的飯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