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布熊耷拉下了耳朵,茶水把它腦袋完全浸濕了。原本蓬松的毛毛全一撂一撂的粘在大熊的腦袋上。
抱著它的男生也低著頭。
換別人遭受這事,至少知道反抗,可是他是孟想啊,他的字典哪裡有反抗兩個字。
周賀州扯開李文洋:“李文洋,差不多得了,別太過分。”
“孟想是要上台表演的。你弄成這樣,讓他怎麽上台。”
李文洋歪著嘴笑了:“你這是沒看出來?我這是要讓他上台的意思嗎?”
“看來你也沒聰明到哪去啊,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李文洋視線鎖定在周賀州扯著他的手上,感受到李文洋眼中殺氣,周賀州只能默默放開。
就在這個空擋,孟想開了口: “如果你不想我上台的話,那我就不上了。”
果然。
李文洋早就料到了,如果這點羞辱都忍受不了,他就不叫孟想了。
“孟想,你說我要做什麽你才會生氣呢?我真想知道你急紅眼是什麽的呢?”
“你處處不放在心上,是覺得我對你太好了嗎?”
“嗯?”李文洋吊兒郎當地蹬著步子,又輕浮得伸出手,拍了拍孟想的臉。
周賀州雖有意介入兩人的僵持,但奈何孟想似乎並不在意,那他也沒有理由管別人的閑事。
他只能任由李文洋繼續對著孟想蹬鼻子上臉。
“孟想,現在給我道歉。”
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孟想為什麽該給他道歉,明明是他步步緊逼,孟想處處讓步。
孟想不負眾望的對著李文洋說了句對不起,還給李文洋深深的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這次李文洋應該滿意了吧。但只有虞恬知道,對於李文洋這種人。你越卑微,只會增長他的氣焰。
何況,她算是看出來了。李文洋剛剛那句話,分明就是被孟想這樣半死不活的態度挑釁到了。
孟想不蠢,他一定也聽懂了李文洋到底什麽意思。
但他依舊卑微的像個奴仆,李文洋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在全部人眼裡,這是屈服是懦弱,但是虞恬知道,孟想在抵抗。
用抵抗最愚蠢的方式,負隅頑抗。
“真乖,叫爺一聲李少爺。”
“李少爺。”
“孟想,你是真有種,我讓你跪下你就跪下是吧。”李文洋氣極,一把提起孟想的領子。在場的旁觀者都隨著他的這一動作屏住了呼吸。
孟想神色從容,大不了就是再被打一次。有什麽所謂呢,反正挨打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們在幹嘛!”
韓子群推開門,快速走到兩人附近。
“文洋,你怎麽回事。孟想怎麽說也是我們遠房親戚,你要是打了人,我不好向她外婆交代的呀。”
“這是你表親,我可不認識。”
大家的視線又集中到剛進來化妝室的校董韓子群身上。她正在看著孟想,眼裡帶著說不出的心疼。
看著她對孟想的庇護,心疼孟想的人都真正松了一口氣。
韓子群走到孟想和李文洋之間。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封刺繡手絹遞給孟想,示意他收拾收拾身上的茶水。
孟想接下手帕,就聽見韓子群說:“孟想,快去把衣服換了吧,天那麽冷,別著涼了。”
“著涼了,你外婆會心疼的。”
孟想終於動了,他挪了挪步子。他在原來的位置上站了太久,突然走路,有些不適應。
韓子群的目光落在凳子上的那套西服上:“孟想,把凳子上的衣服拿去穿吧。你應該短時間找不到替換的衣服。”
“不需要,我回宿舍。”孟想拋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韓子群剛剛正帶著打算給學校資助的校外領導在學校考察。路過禮堂時,幾位讚助商被禮堂鬧鬧哄哄的氣氛所吸引。想要進去再體會一下熱熱鬧鬧的年輕氣息。
所幸韓子群先進來看了一眼,才完美避免了一場鬧劇。如果這場面被外面的領導看見了,不僅項城中學的名聲倒地,連資助款可能也拿不到了。
韓子群看著眼前不爭氣的繼子,心裡樂開了花。要是換平時,她看見了也會當做沒有看見,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才是盡合她意。
可是今天不一樣,她覺不能由著他在大局面前撒野,壞了她的好事。
“文洋啊,你就當是給媽媽一個面子,這事就算過去了,也別和孟想計較了。”
“好孩子,你有沒有傷到哪裡啊?”韓子群嘴裡說著關心李文洋的話語,手也趁機搭在李文洋的胳膊上,低頭檢查他的手臂。
李文洋一把甩開韓子群,她假惺惺的動作與話語讓他覺得惡心。
他也在孟想離開的後一步離開了化妝室,對於這個假惺惺的女人,和她共處一室呼吸同一口空氣都覺得惡心。
黃毅剛和華霖霖也跟著出去了。
華霖霖必須確保李文洋能和她一起上台表演,不然缺了主唱,兩個班大半個月的努力都要白費了。
至於孟想,她雖有心也有意,但沒有勇氣。還做不到勇敢到在李文洋面前為孟想求情。
化妝室前前後後的主角都陸續退場,只剩下虞恬他們幾個人。
韓子群快速斂去臉上的溫柔慈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正經著神色對著室內的人說道:“大家繼續準備吧,關於這件事就不要再繼續討論了。”
說完這句話,她也離開了,以優雅,漠視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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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想一個人走出了大禮堂,剛剛粘在身上的茶水早已經涼了。剛剛室內有空調,還沒有感覺的有多冷。
可是一出來,在毫無防備之下,冷風似乎可以將人穿透了。他緊攥著拳,使自己抖得不那麽厲害。他走了好遠,終於在沒有人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垃圾桶。
他把剛剛韓子群給他的手絹從口袋裡掏出來扔了後,才徑直回了宿舍。
看門的老大爺起先是不肯放他進去的。在大家都在晚自習的時間,他不明不白的走回來說要換衣服。
可是孟想在得到老大爺的拒絕之後,不反駁也不離開,隻靜靜地坐在牆角。
老大爺實在看不慣他穿著濕衣服瑟瑟發抖的模樣,最後還是讓他進去了。並警告他速戰速決,穿暖和了就出來。
孟想推開門,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老大爺已經為他破例了,他也應該遵守預定。衣服是沒有辦法洗了,等晚上回來再說吧。
他把身上的試衣服一股腦的丟進桶裡。打開櫃子準備找上衣出來。
他想到剛剛在化妝室裡大家看他的目光。還有虞恬,她嗯耐不住想幫他出頭的舉動。
“真傻。”他對著衣櫥裡的置物架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離開宿舍,孟想就不知道該去哪裡了。他已經沒有資格再回去化妝室了,他被剝奪了上台表演的權利。
不,沒有人剝奪過,只是他自己放棄了。
他無處可去,也沒有資格去當跨年晚會的嘉賓。
乾脆就到大禮堂門口的階梯側邊坐著吧,在沒有人的地方,感受一下新年的氣氛。
青春好像已經開場,又好像早已落幕。
孟想坐在沒人打擾的台階上,仰望項城中學夜晚的天空。
滿天淨是烏壓壓的大片烏雲。乎的有風吹過,不小心漏出一顆星星。很小,卻爍著獨一無二的光。
他的眼神逐著這光走了好遠。明明如此渴望光明,卻寧願於黑暗之中墜落。
他並不是缺乏與惡勢力鬥爭的勇氣與膽量,也不是沒有高明狠心的手段。
只是人總是習慣性的墮落,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堆爛泥,沒法扶得上牆,墮落是最好的選擇。
就像這天上唯一的那顆星,即使她盡全力散發光亮,還是改變不了今晚暴風雪來臨的結局。
到那時,狂風大作,唯一的一顆星也要被烏雲吞沒。與其負隅頑抗,不如就地投降。
世界上救贖的唯一方式只有自救,孟想救不了自己,不如加速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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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洋,你等等我們,別走那麽快。”華霖霖追著李文洋跑,還一邊喘著氣喊他。
但他像是沒聽到般,拚了命的跑著。
黃毅剛知道,這回真是完了,連華霖霖的話都不管用了。
兩人又追了好一會兒,華霖霖穿著長禮服裙,沒辦法跑很快,黃毅剛則是在後面幫她拖著裙擺。
李文洋已經拉他們很大的距離了,正當兩人準備放棄的時候,李文洋停了下來,並轉過頭朝著她們的方向過來。
李文洋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後面一直有人在喊他,原來還有那麽多人沒有放棄他。
父親在母親去世沒多久,就去了韓子群這個女人進門,還騙他說是為了利益而聯姻。
可他早就長大了,怎麽可能看不出兩人之間不可告人的纏綿悱惻。
或許,在很早以前,父親就拋棄了母親,也漸漸地拋棄了他。
母親去世了,父親眼裡沒有一點兒難過與不舍,他眉眼裡藏著的都是笑。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這個李氏家族的未來繼承人都要退位讓賢了。
他討厭那個女人,和她親近的所有人他都討厭。韓子群剛剛不是費盡心思想要維護孟想,他就偏不給孟想好果子吃。
他要在韓子群看不見的項城中學,狠狠地折磨孟想,這一切都才剛開始而已。
“文洋,有沒有好一點?”看到李文洋過來了,華霖霖急忙問了一句。
她本來身體素質就不好,加上平時不怎麽運動,還跑了那麽大一圈,有些吃不消,短短一句話都有些喘。
“沒事,我們回去吧!”
“回去?”華霖霖有些奇怪,這霸王都不需要人勸的嗎?就這樣就好了?
“好好好,外面有點冷。”黃毅剛撮著手,馬上就應和了一句。
李文洋笑著踹他一腳,心裡有了些暖氣。他注意到華霖霖單薄的禮服,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