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息。

　已經完全變成木的世界，如果從外面看，就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極大的木頭，而周舒被鑲嵌在木頭中間，像是沉積了上意年的琥珀裡面的的一隻蟲子，不同的是就是，還能動。

　周舒伸了伸手腳，現出一絲驚訝，“壓得真緊啊。”

　壓力真的大，比在巨闇深淵裡面還大，動一下手指都要耗費不少力氣。

　這簡單的動作，落在木牧眼裡，卻是極大的嘲諷。

　“你怎麽沒有事?”

　木頭裡面現出了一張略顯扭曲的臉，又是憤怒又是著急，眼神裡還有許多情緒，那是難過。

　周舒平靜的道，“你殺不了老夫，不用浪費資源了，老夫這次來玉檀界，不是來找麻煩的。”

　瞬息間，木塊如冰塊一樣的崩開，碎裂，靈氣散得到處都是。

　木牧出現在周舒面前，恢復了之前的形態，只是更蒼老了，而且心裡的那團火，好像也變得黯淡起來。

　周舒微微搖頭，“道友不必沮喪，我不會泄露你的秘密，因為我看得出來，你真的對玉檀界和木族很好，君子論跡不論心，只要你做的事對得起木族，自己本身是不是真正的木族，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在乎的不是這個。”

　木牧的眼神有些渾濁，“你也想錯了，我根本不怕木族知道。”

　周舒明白了什麽，“那些木族……你是怕熾鳳城知道?”

　木牧看向遠處，緩緩道，“我想保護的是玉檀界，是這裡的木族，不是修行者。”

　周舒點點頭，沒有說話，其實他能理解這種感情，曾經是修行者，卻機緣巧合變成了木族，卻有了感情，成為很多木族的守護者，進而敵視修行者，這種事不是很罕見，也不只發生在木族身上，諸天裡有過不少先例。

　畢竟人類是萬物之靈，即便只有魂魄，在大多數種族裡也都能做到出類拔萃。

　木牧頓了頓，那團火很多又燃起來了，看向周舒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銳利，“閣下是怎麽看出來的?”

　“老夫了解木族，可能比你更了解。”

　周舒笑了笑，沒有更多的解釋，難道要跟木牧說，他是通過建木察覺到的麽?建木是木族之祖，是不是真正的木族，建木自然察覺得到，這種能力也表現在建木之芽和建木之葉上，它們都能很好的分辨出對手。

　木牧緩聲道，“我感覺得到，閣下有非常磅礴的木族氣息，但你絕不是木族。”

　“老夫是修行者，和你過去一樣，不過這也不是重點，”周舒深吸口氣，沉聲道，“木族長，不要再把我當成敵人，我來這裡有很重要的事情，對你和木族都很重要的事情。”

　“我不能肯定。”

　木牧搖頭，似有所思的道，“閣下是躲過熾鳳城來的?”

　周舒緩緩道，“是，但他們應該很快就能發現，所以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最好抓緊一點。”

　木牧似是松動了些，“閣下到底有什麽事?”

　周舒很坦然，“我要見風坤，我知道他在這裡，而且我也知道，你們對他沒有惡意。”

　這一點，是他進入玉檀界後發現的，風坤就在界上，但沒有受到任何限制，如果真有陣法什麽的周舒不可能看不出來，而以風坤的能力，想離開應該也不難，這讓周舒頗顯詫異，和之前調查的信息也大相徑庭。

　真相如何，只有風坤自己和一些木族才知道。

　至於熾鳳城，她們知道卻欲蓋彌彰的可能性不大。

　周舒當然想知道，也必須知道，風坤為什麽會留下來，甚而放棄去拯救妖皇。

　“你是他什麽人?”

　木牧很警覺，也難怪，光是提到風坤這個名字就足夠讓他警覺了。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見他，我見到他，你就知道了，”周舒淡淡的道，“木族長，沒什麽好擔心的，你不會覺得在這裡，我能同時製服你和風坤兩個人吧?”

　木牧思慮了幾息，“閣下跟我來吧。”

　兩人一路往裡走，不時遇到木族過來打招呼，不管他們行不行禮，對木牧都非常尊重，即便是路邊未曾變成木族的草木，也是一樣的態度，經過時都會搖頭擺尾。

　周舒似是無意的道，“木族長真的很受愛戴啊。”

　木牧並不回頭，淡漠的道，“妖族很純粹，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對誰好，和人類修行者很不一樣。”

　周舒平靜的道，“這句話偏激了，也不都是如此。”

　即便不用輪回，他也感知得到木牧的過往，又是一個被同道背叛只剩下魂魄的故事，或許很離奇很悲壯，很值得大書特書，但他看過聽過太多，已經不想再去探尋了。

　木牧緩緩道，“我知道，但我見過的的，大都是如此。”

　周舒似是明白了什麽，“熾鳳城也是的，對麽?”

　木牧頓了下，沉聲道，“閣下，我沒必要說，你的目的，應該只是風坤吧?”

　周舒笑了起來，“也是，先見到風坤再說別的。”

　兩人步入了一座繁華的城鎮。

　打招呼的人更多了，木牧忙於應付，周舒則好奇的觀察著周圍。

　木族的城鎮，還是第一次來，不過有點失望，因為看起來人類修行者的仙城差不多，有商鋪有酒店，有四處走來走去的守衛，有管理者，有各式的藝人，當然買賣的東西有些不一樣，道場變成了傳承木屋等等。

　注意到了周舒的神色，木牧緩緩道，“不是我的原因，木族本來就是這樣的。”

　周舒點點頭，“木族和人類本身就很像的。 ”

　“有很多不一樣的，不過在城裡看不到，要到外面去看，”木牧頓了下，指著前方道，“這對閣下來說也沒有太多意義，快要到了，前面就是。”

　穿過鎮子，是一處極大極深極茂密的密林，怕不有數萬裡，從外面都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但聽得到，潺潺不斷的水聲，唧唧複唧唧的鳥語聲，歡快輕盈的撲翅之聲，間或響起的蟲鳴，無一不能說明，這裡絕非是什麽囚牢，更像是世外桃源。

　進入密林，順著流水，三穿九繞，一株參天巨樹出現在眼前。

　比周舒見過的任何樹都要大，連玄黃界的木城主都無法相比，原來整個樹林都是他的一部分。

　而周舒得目光卻不在樹上，而在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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