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孫涓拱手行禮，頗顯恭敬，“連日聞道，在下獲益匪淺，多謝宗主。”

周舒微笑道，“你怕是沒聽進多少吧。”

孫涓聽講的情景他可都看在眼裡，時不時的神遊物外，莫名發呆，看都不看周舒，倒是看周圍的鳥獸多謝，顯然心思並不在周舒的講道上。

周舒不會介意，他講的道也不是人人都聽的。

雖然，還有一點點的不滿。

孫涓滯了滯，神色越發謙遜，“宗主說的是，在下修為境界不足，理解不到宗主言中的真義，實在有愧。”

“不是不能理解，而是不想理解，你所求和我講的背道而馳，換了我也不想多聽，呵呵。”

周舒笑了笑，緩緩道，“只是，我恐怕不能滿足你了，你追求的心道和兵道我都不擅長，這方面你比我優秀得多，在我這裡怕是學不到什麽了。”

“並非如此。”

孫涓搖了搖頭，“宗主雖沒有說到心道和兵道，但談及其他道時，或多或少也有一絲心道兵道的影子，在下能清晰的感覺到，哪怕只是隻言片語一絲影跡，其中境界也比在下要高深得多，只要摸透一點就能受益無窮，愛，可惜在下愚昧，無法捕捉到其中的真義，所以時常顯出呆滯狀，讓宗主不滿，其實並不是宗主講得不好。”

周舒心中微震，眼神漸漸變了。

他說的任何道，其中都有舒之道的影跡，這不奇怪，舒之道本就從萬道中來，只是，能感受到舒之道的修士少之又少，除非是學過舒之道的人，而孫涓沒有接觸過舒之道，卻能感知到舒之道，並且發現裡面關於心道和兵道的那部分，這番悟性，已經不能用恐怖如斯來形容了，簡直是絕無僅有。

周舒微微頜首，頗顯感慨，“鬼谷前輩，收了個好徒弟啊。”

孫涓連忙搖頭，“宗主謬讚了，和宗主相比，在下差得太遠，師尊一直說，讓在下多從宗主那裡學習，只可惜在下還是愚鈍，讓師尊和宗主失望了。”

“你的機緣，大約不在此地吧。”

周舒淡淡的笑了下，“對了，那些安置在鬼谷山裡的凡人怎樣了?”

“安居樂業，宗主隨時可以來看。”

孫涓似有所思的道，“不過，現在的人數已經多了三成。”

周舒面色一滯，搖頭苦笑，“是我算錯漏了，凡世人總是要過得快一些，每十幾年就會多一代，當時我說留百年，覺得不會有問題，但怕是百年後，那千萬人要變成一億多了，苦了你們鬼谷山。”

孫涓微笑道，“不用擔心，便再多些也容得下，何況這些人也很有用處。”

“用處……”

周舒微顯沉吟，“你要做的，已經成了麽?用凡人來抵抗異族?”

孫涓不點頭也不搖頭，隻雙手托起一面玉盤，放在周舒面前，“宗主，這是我來之前留下的一場戰役，都記在這留影盤裡了，宗主可以看看。”

留影盤，留影璧的高階運用，能夠記錄一段時間的影像，栩栩如生的呈現在其他人面前。

相比留影璧，留影盤要求很高，而且對製作者和使用者都有要求，神識達到渡劫境都未必能行。

當然，周舒和孫涓肯定沒問題。

周舒打開留影盤，兩軍對壘的畫面頓時出現在眼前。

一邊是羅刹族，大約有千人，為首的是一名羅刹將，另一邊則是人類，約有十幾萬，人類那邊，除了領頭的兩個金丹境修士，其他人不是修仙者，都是一般的凡人，只是體格健壯了些。

孫涓緩緩道，“這兩個修士，是那些人裡有靈根的。”

周舒頗顯凝然，

“你不要告訴我，這隊凡人加兩個金丹，就殺死了對面的一千羅刹，而且那羅刹軍隊裡，還有一個相當於化神境的羅刹將?”孫涓笑了下，沒有說話，那畫面已經動起來了。

凡人軍隊異常整齊，個個手執兵刃，臉色堅毅如鋼。

隨著號響鼓鳴，他們全都動了起來，高聲呼喝，揮戈前進。

十多萬人一起呼喝，異口同聲，竟沒有一點差錯，仿佛是一人在說話一般，聲勢震天，大踏步的前進著，而隊形陣列絲毫不亂，仿佛移動的長城。

這般陣勢，對面的那些羅刹族不由驚了下。

如此紀律嚴明的兵陣，他們從未看到過，但也只是驚了一下而已，那些都是凡人，不足一提。

羅刹們朝凡人衝了過去，爭先恐後，毫無隊形可言，也許也用不著。

凡人軍隊忽然停住了。

令到即止，十幾萬人的軍隊，說停就停，沒有一個人犯錯。

“預備！”

一聲大喝，似是劈下的霹靂，四野震動。

兵陣上空，每個凡人的頭頂，開始散出無形的淡黑色霧氣。

那些霧氣匯聚起來， 漸漸濃烈，不住翻騰滾動，形如一隻懸在兵陣上空的巨龍。

周舒看得奇了，那來自留影盤的霧氣，分辨不出其中內容，也不知是什麽道之力，但感覺得到，其中的殺氣濃烈到了極致，便是修習殺道的修仙者都很難擁有。

為首的兩名金丹修者，看到那巨龍，眼神頓時熾熱，好像冒出了火焰。

沒有絲毫猶豫，兩人騰身而起，化作兩團金色火球，徑直衝向巨龍。

本來沒有眼睛的巨龍，立刻就有了眼睛，金色的眼睛，絢爛璀璨，猶如兩輪太陽。

“殺！”

又是一聲厲吼。

巨龍猛然飛起，朝著不遠處的羅刹軍隊衝去。

羅刹將正在最前，面帶不屑之色，高高躍起，手中那足有五丈長的大棒凌空劈下，兜頭蓋臉，要將巨龍砸扁。

巨龍不閃不避，直撞過來！

羅刹將身體狂震，露出極度驚恐之色，隻短短幾息，就墜落下來，沒了氣息。

看似沒有任何損傷，但心神完全被震碎了。

巨龍也只剩下一段尾巴，但就是那段尾巴，化成淡黑色霧氣，在羅刹軍隊中彌漫開來。

一個個羅刹，似是失了神，眼神茫然，做恐懼狀。

凡人們當然不會錯過機會，立刻掩殺過去，潮水一般的衝進羅刹軍中。

一邊陣型絲毫不亂，戰意萬千，另一邊大將身死，雜亂無章，縱然個體的戰力差異巨大，但以百對一，凡人們漸漸佔了上風。

不多時後，近千羅刹盡皆喪命，而凡人軍隊，傷亡不足一半。

相對於雙方的實力來說，這結果，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