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家宴上，來了位貴客。
年茶應了少夫人的令去奉茶，老遠就瞧見一位素雅端莊的婦人身著白衣，坐在陸母的旁側。
她拘謹地行禮，然後為那位婦人奉茶。
婦人目光灼灼，盯了她好一會兒，輕聲詢問：“聽說你叫年茶？”
年茶一愣，點了點頭。
陸母笑著解釋道：“這孩子來得巧，入陸府時，陸家茶莊盛產，便遂了大丫鬟的輩，取名年茶。”
那位婦人似乎不甚在意陸母的話，關切地拉過年茶的手：“好孩子，你明年就要成婚了吧？”
“是。”
婦人欣慰地說道：“我也沒什麽值錢東西，見你這麽合我的眼緣，就將這珠釵贈你。”
她講準備好的珠釵遞給了年茶，年茶受寵若驚，連聲道謝。
“不知這位貴客怎麽稱呼？”
婦人微微笑道：“我姓白，你教我白姨就好。”
年茶看向陸母，只見陸母點了點頭，她才開口：“白姨。”
“哎。”
“你先下去吧，等會兒快開宴了，我先同白夫人聊聊天。”陸母對年茶交代。
她行禮離去，隻覺得白姨對她異常親熱。
待人走後，陸母和白姨面上的微笑減半，氣氛有些僵硬。
“你沒克扣她的嫁妝吧？”白姨冷冷開口。
陸母喝了口茶：“放心，答應你的我還是做得到這點小事。不過，你答應我的，希望也能辦到 。”
白姨冷哼道：“我可沒你們這麽卑鄙。”
“隨你怎麽說，我們這外人總好過背後插刀的人。”陸母有意無意地嘲笑。
“你！”
白姨氣得滿臉羞紅。陸母輕聲笑道：“吃完這頓你就走吧，以後也像從前那樣不必往來。給你看她還活著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你就不怕她到時候回來尋仇？”白姨喝了口茶，穩了穩心神。
陸母似乎並不在意的模樣：“你都不怕我怕什麽？當初的事情你都有份參與，若論起來，你當屬頭功。”
白姨沒理她，整理了一下衣裳：“這頓飯還沒吃就晦氣，我先走了。”
她一刻也不想停留，起身就走。
“要不要我叫人送你？”陸母在她身後喊了一句。
“不需要！”
見白姨出了門，陸母才不屑冷哼：“區區一個賤婢還想跟本夫人談條件。”
*
這日蘇予橋閑來無事找年茶閑談，因天氣太冷便沒出去走動，關在了屋裡。
蘇予橋仔細瞧著年茶繡的花式，敬佩道：“你的手真是巧。之前也沒聽夫君說過你擅長刺繡，這會兒我還說要來教你，還真是……”
“我也是最近心血來潮多繡了點兒，往日我不常刺繡，少爺不知道也是自然。”年茶柔柔一笑，松了口氣。
“小姐，廚房煲了雞湯，您現在喝嗎？”子月在門口問道。
她瞧了眼年茶，笑道：“咱們繡了好一會兒，先歇會兒吧。”轉頭又對子月說道：“進來吧，我同年茶一塊兒喝。”
子月開了門，將雞湯放在桌上，給二人分別盛了一碗。
蘇予橋微笑著接過，剛要喝時就覺得這味道有些反胃，她輕輕皺眉，捂住嘴乾嘔。
子月嚇壞了，連忙用帕子捂著，然後擔憂地問道：“小姐您怎麽了？”
由於劇情加持，年茶不用想都猜得到這是什麽情況。她對子月說道：“你還不快去請大夫來？”
“啊……好。”子月又連忙要出去，跑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對年茶說道：“還請你多多照看一下我家小姐。”
“我會看好少夫人的。”年茶保證道。
子月也沒廢話，立即去尋了府中的大夫，順道去讓小廝往陸家商鋪去找陸名柯。
年茶扶著蘇予橋坐在了床上，又撐大了窗通風，說道：“屋裡悶更容易生病，往後讓子月給您多添幾件衣服才是。”
過了一會兒，大夫匆匆趕來。
不出年茶所料，蘇予橋懷孕了。
當陸名柯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先是愣了好一會兒，心情十分複雜。隨從不知主子是喜是憂也不敢惹怒陸名柯，便低頭哈腰在一旁不再說話。
半晌後，他才開口：“回府。”
陸名柯想看年茶知道這消息是什麽表情，會不會有一絲不舒服或是難受？還是一點嫉妒？
揣摩了無數種年茶的神情，等到了屋內，陸名柯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年茶面帶微笑，欣喜地看著蘇予橋。
他眼眸微顫，稍稍垂了一下頭。待蘇予橋發現他後便迅速恢復了正常。
蘇予橋嬌羞地看著陸名柯，溫柔地叫喚：“郎君。”
陸名柯心中就像被利刃來回割了無數道痕跡，強笑道：“我在。”
“恭喜少爺，恭喜少夫人！”
全屋的丫鬟仆人齊刷刷地跪下，每個人都臉上都是一臉喜慶。
“你們都先下去吧。”陸名柯的余光緊緊跟著年茶，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一絲一毫的變化，可結果卻是沒有。
蘇予橋覺得他似乎有些不高興，有些患得患失地問道：“郎君，你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嗎？”
“怎麽會。我只是工作上太累了，你也好生休息。”
蘇予橋點了點頭，擔憂地看向陸名柯。
正是因為這件事，中午陸母剛巧祈神回來聽到這消息就連忙笑呵呵地去蘇予橋的房中，蘇予橋便問道：“郎君他是不喜愛小孩子嗎？”
陸母笑道：“怎麽會呢，他平日裡最愛小孩子了。”
聽到這話，蘇予橋有些難過地垂下了頭。
陸母很快察覺到蘇予橋的異樣，關心道：“你是哪兒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蘇予橋搖了搖頭，說道：“我今日見郎君似乎不太高興，也許是最近累著了。”
陸母臉上保持著微笑，內心卻明白了什麽。她安慰蘇予橋：“最近生意確實繁忙，名柯也不容易。我讓人給你燉些清淡的湯水來，你且現在這兒養著 。”
她柔弱地點了點頭。
陸母起身，背對著蘇予橋時，眼睛微微眯起，散發著寒光 。
她走到了陸名柯的書房，一問就知道他在這裡。直接走了進去，就看到陸名柯正在窗邊屹立著，不知道想些什麽，心事重重的模樣。
“名柯。”她輕聲喚道。
陸名柯恍然回神，見是陸母，稍稍行禮請安道：“給母親請安。”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知子莫若母。”陸母歎了口氣，無奈地看向陸名柯。
他淡淡笑了笑：“最近生意亂，讓母親憂心了是兒子不對。”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吧？”陸母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兒子，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陸名柯見陸母執著，反而笑著說：“那您想說的是什麽？我等會兒要去查帳，恕兒子不能再陪您了。”
他剛要走出門，陸母的聲音幽幽傳來：“你是放不下年茶那丫頭？”
陸名柯一頓，解釋道：“我只是不習慣自己要做父親了。”隨後跨步離開。
陸母的心中對年茶的芥蒂越來越深。
阿暮下午休息，看年茶若無其事地在他房門口發呆，調侃道：“怎麽，少夫人懷孕你不高興啦？”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可別汙蔑我。”年茶翻了個白眼。
阿暮收起笑容在她身旁坐下，問：“那你為何這副表情？”
年茶轉頭看向阿暮，忽然突發奇想地問道：“如果你要因為保護一隻狗而去死，你覺得值得嗎？”
“看那是什麽樣的狗了啊。”
“就是那種會氣你，但是很喜歡你的狗。”
“我覺得……”他目光炯炯看著年茶，認真地說：“不值得。”
年茶疑惑：“為什麽？”
“因為它始終是一條狗，壽命有限。它喜歡你，所以它更想你活得好一點。”
看著阿暮這麽嚴肅的表情，年茶有些恍惚。
他側過臉去，喃喃道：“所以你千萬別因為一隻狗放棄自己的命。”
“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
年茶皺眉，心裡存在著好奇。
“沒有啊。我下午要跟少爺一起，沒空陪你玩了，先走了。”他小跑而走，絲毫不帶走一片雲彩 。
馬車上
陸名柯渾渾噩噩地坐著，思慮再三還是問阿暮道：“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拆散你的兩個至親，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阿暮側眼看了下陸名柯，放緩了馬車的速度，回答說：“選我自己。既然兩個都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那為什麽還要非得在兩個人之間做選擇？”
陸名柯猛然一驚，心裡也有了盤算。
*
迎新節過去，這個冬天也就要結束了。
年茶與阿暮的婚事定在年初過了春節後，這會兒二人忙得不可開交，主母特意省了不少事情，讓他們安心準備。
阿暮和年茶正在打點東西，不過阿暮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模樣。她問了，可阿暮就是不說。
這兩個男人，生悶氣也是要輪著來的。
她撇了撇嘴，管自己工作。
“年茶，你能不能去一趟大少爺屋裡，我的錢袋似乎落在那兒了。”阿暮說道。
年茶倒是答應地爽快：“行。”
她放下手中的活，去往了陸名柯的書房。
一進屋，她就看到了陸名柯正在酗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