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知道長空會來見自己, 就算他跟墓穴爆丨炸一事沒有牽連, 也會出來問清楚彭方元的事。
地點是南星定的, 她問了長空在哪裡後,就立刻奔赴那裡,不讓他有機會聯系別人。
等在咖啡館見到長空時,他已經喝了一杯咖啡, 見南星是一個人,說:“我以為你和邱辭在一起, 所以給你們點了兩杯咖啡。”
說完, 服務員已經端了咖啡過來。南星沒有喝, 她說:“我見到彭方元了。”
長空皺眉說:“彭方元還活著?都過了這麽久了。”
“他還活著, 當年他屠我們南家, 就是為了長生丹藥, 現在他還活著,我見到他了。”
“在哪裡見到了?”
“一個墓穴, 有人把他關在那了。”南星拿起咖啡, 並沒有喝,只是拿在手上。
長空問:“誰把他關在那了?墓穴又在哪裡?我跟你去看看。”
南星搖搖頭:“墓穴已經被人炸毀, 我也被炸了。”
長空微頓, 將她打量一眼,問:“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南星微微抬了抬眉眼, 說:“小傷,已經處理了。只是炸毀墓穴的人一定不知道,我的長生, 是永世不死不滅的,就算這個肉身沒了,也能繼續活著,所以他襲擊我,沒有任何用。”
她故意說著謊話,偶爾看看他的眼神,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你比師父還要厲害許多。”長空溫和說著,“師父尚且難逃劫難,死在屠刀之下。那南星,你是永世都能這樣活著?那就好,不會被人殺死。”
“萬物都會死,我也不例外。”南星平靜地說,“取我的發再施加封存亡靈的禁術,也能殺了我,只是既要能取走我的頭髮,又懂那種禁術的,世上絕不會超過三個人。”
長空略有些意外:“你告訴我,就不擔心?”
“擔心什麽?”南星疑惑看他,“你是說,我沒有防范著你?你是我的師兄,也是我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長空一時默然,許久才說:“南星,我早就說過,我們才是最合適的。”
“不用再說了。”南星沉默片刻又說,“雖然這些話我甚至沒有跟邱辭說過。”
咖啡廳裡滿是咖啡的香甜氣味,讓長空想起了兩人以前的事。南星比他小幾歲,他總是處處照顧她,雖然南星特立獨行,但他還是努力照顧她,因為在他心裡,日後南星是要嫁給他的人,他有這個義務守護她。
只是後來一切都變了,從他被趕出南家開始。
師父當年如果告訴他,南家有難,那他絕對不會走。然而師父沒有告訴他,他帶著恨意離開了。
一切就全都變得不一樣了。
長空還在遙想當年,南星放下咖啡,說:“這裡悶,去外面走走吧。”
“好。”
從咖啡廳裡出來,是一條商業街,不是周末,走的人並不是非常多。
兩人一路沉默,走了許久長空才說:“如果你需要我幫忙,隨時叫我。”
南星說:“我這次約見你,確實是想讓你幫忙的。”
“你說。”
“你人脈廣,幫我打聽彭方元的事吧。他從墓穴逃離後,我也失去了他的蹤跡,已經打草驚蛇,再找恐怕不容易。”
“好,有消息我就立刻告訴你。”長空說完,又看看手表,說,“我先回去。”
“嗯。”
南星和他道別,轉身之際,忽然感覺到背後有手伸來,似不經意地從她的背後撩過。她的心瞬間沉落,長空取了她的發。
她腳步沉重,一步一步走著,像腳上含鉛,越來越重。
不是因為她的心重了,而是她正在被人施加咒術。
她停了下來,緩緩轉身,看向那站在遠處蠕動著嘴唇的人,問:“師兄,你知道頭髮加亡靈禁術,對我來說,會有什麽變化嗎?”
此時飛快念完禁術咒語的長空看著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微微睜大了眼,字字說:“你剛才說了,你會死。”
南星平靜地說:“不會,我騙你的,而且我過來之前,已經給頭髮下了咒。遇上亡靈禁術的話,它會變成一根紅線,纏住施咒的人。”
長空一愣,忽然感覺手指被什麽東西勒得生疼。他低頭一看,手指上有一根紅線如瘋長的藤蔓,飛快地從手指纏到手腕,緊緊纏繞,勒進骨肉。他頓時氣惱:“南星!”
他起手要切斷這紅線,然而下一刻他就發現,他的腳底下竟然踩了個巨大的八卦圖,他一動,那八字乾坤也迅速扭轉位置,似乎將他要離開的生門鎖住,他連這八卦圖都出不去。
長空怒視遠處,看見邱辭正在一根柱子旁邊,盯看自己。
紅線越纏越多,已經快要控制住他的兩隻手。
南星漠然看著他。
他要殺她,這意味著,長空果然跟葛洪有關系。
她一點都不想看見這種結果,然而這是真的。南星緩步走了過去,說:“師兄,我要剝奪你的記憶,看看當年的真相,也為了找到葛洪。你為什麽會跟葛洪聯手,毀了祖父,毀了南家。”
“不許這麽做!”長空憤怒道,“我不允許你這麽做!”
“但我已經不相信你的話了,只有記憶才不會騙人。”
長空見她伸手,心中抵抗,化指為刀,切斷紅線,想要逃走。但在八卦陣中的他連陣都出不去,他轉而念咒,要反抓南星。
南星早有警惕,側身閃開他的手,迅速往他手腕一點,又生出一根紅線來,再次纏住他。
長空這麽多年來雖然疏於修煉,但南星要想輕易抓住他,絕不容易。
在遠處操控八卦陣的邱辭見狀,迅速過來,將陣圍築成高牆,令長空插翅難逃。
長空不願被南星剝奪記憶,那是他死也不願被窺伺的記憶。他見無法逃脫,怒不可遏,厲聲:“你如果真要奪走我的記憶,那就同歸於盡吧!”
“沒有看到你的記憶,我怎麽會讓你死。”南星又取數根繩索,將他死死纏住,連嘴巴都“縫”上了。纏得長空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纏得他心中絕望。
邱辭見附近的人已經留意到他們,立刻說:“先離開這裡。”
如今三人正在商業街上,沒有人看得見那些繩子,但看得見身體扭曲的長空。路人紛紛圍看,一時邱辭和南星都沒有辦法將長空擒住抓走。
邱辭也覺棘手,再這麽下去,恐怕要招來警察了。他正打算強行把長空架走,突然有人跳了出來,說:“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南星和邱辭一頓,來人竟然是馮源。
馮源一把抓住長空的手,聲淚俱下:“你從醫院逃出來,我和媽要急死了,還好他們找到了你。”他說著就去抓了邱辭和南星的手晃晃,說,“謝謝李醫生,謝謝林護士。”
普通人看不見纏住長空的繩子,更看不到他腳下的八卦陣,因此長空在他們眼裡,身體以怪異的姿勢扭曲著,像是抽搐,又或者是有什麽神經疾病。
圍觀的人瞬間明白了——原來這家夥是個神經病。
南星還不知道馮源在玩什麽,邱辭瞬間反應過來,說:“客氣了,這是應該的。”
馮源感激說:“那趕快把我哥送回醫院吧。”他說著就走到長空面前,對上長空怒瞪的眼睛,心裡一瞬發毛,啊,可怕。
想著,他揚起手,往他脖子上重重一劈,把他劈得昏死過去。
他心裡又爽又怕,說:“可以了,走吧。”
成功脫離圍觀群眾的三人架著被捆成粽子的長空到了停車場那,將他塞進車裡。南星正要去後面坐,就被馮源抓了胳膊,他抖聲說:“我、我手抖得厲害,開不了車了,我要被嚇死了。”
南星抿抿唇角,說:“我來開。”
馮源抖著腿坐到副駕駛位置,但總覺得老大就在後面,脖子冷得厲害,可他總不能跟他一塊坐在後頭。他後悔了,後悔過來了。
南星啟動車子後,見他一臉沮喪,問:“為什麽過來幫忙?”
邱辭在後面笑笑,說:“馮經理很勇敢,謝謝你。”
“不要謝。”馮源捂著發冷的脖子說,“我剛才走了後,就想明白了,你是故意趕我走的,我卻沒發現。南星小姐,我想通了……要是我們老大真是個混蛋,那我也不幹了;要是我們老大是冤枉的,他會原諒我的吧……”
不,不會原諒了,剛才他那一掌跟劈柴似的,老大脖子沒斷已經很慶幸了。
他不是故意要下這麽重的手的,只是手抖得厲害。
馮源自覺了無生機,癱在座位上害怕極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他有機會找你算帳。”南星淡聲說,“他確實跟南家被屠的事有關,所以……我不會讓他活。”
馮源愣神。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寧可一會老大被松開繩子,然後找他算帳,罵他一頓。
坐在後面的邱辭看不見南星的臉,但他看見南星握著方向盤的手,很僵硬。
他的目光微沉,南星的心,又被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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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裡監控多,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南星將車開到了郊外。
這一片地方還沒有被開發,人煙稀少,附近也沒有監控。
長空在中途醒了,被捆綁的他逃不了,也說不了話,猶如砧板的肉,被他們帶到了郊外。
南星解開他嘴上的線時,他立刻說:“不要剝奪我的記憶,我可以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南星平靜地反問,“為什麽你不允許我進入當年你背叛南家的記憶?”
“那是我唯一的尊嚴。”長空的聲音已然輕軟下來,像在跟她商量,帶著點懇求,那樣齷齪的記憶,他不願任何人看見,尤其是南星……他喜歡過的師妹,讓她看見,不如直接讓他去死。
南星搖頭:“我要找到真相,你的記憶,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長空看著她緩緩朝自己伸來的手,瞪大了眼,厲聲:“住手!”
然而她的手,已經摁在他的頭上,開始強行剝奪他當年的記憶,當年背叛南家的記憶。
長空痛苦地蜷縮起了身體,他最齷齪的一面,要被喜歡的人親手挖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