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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記 - 第507章字體大小: A+
     
    第507章帝都風雲之五九

      重陽節後,何子衿與阿念就過上了二人世界,雖然兒女會時不時的過來看望,但這種倆人過日子的感覺,實在不要太好。尤其阿念還說了句這樣的話,「要不人們都說,孩子就是累贅啊。就這椒麻雞,阿曄阿曦吃不了麻椒,我都多少年沒盡情的吃一回了。」

      何子衿先給他夾了一筷子,笑道,「那是孩子小時候,桌上有什麼都愛嘗,吃一口又受不了,這才做得少了。」

      「他們那口味兒,這個不吃麻,那個不吃酸的,還是咱倆能吃一桌上去。」阿念完全不介意孩子們不在身邊,又不是離多遠,反正隔三差五的,孩子們就會過來。阿念發現,這樣偶爾見一見挺好,帝都瑣務有長子打理,平日間子衿姐姐完全只要考慮他一個就夠啦。

      他們早上天明即起,然後在附近帶著晨露的道路上散步。聽聞哪裡有好風好景,倆人便一併攜手去賞景,阿念平日里去聞道堂與學子們講學,子衿姐姐就與附近的先生家的女眷話家常。何子衿就有這個好處,她寒門出身,而逐漸富貴,故而,與官宦家的女眷相處的來,與教書先生們家的女眷也相處的來。關鍵是接地氣,說起過日子的事兒也是頭頭是道,就是有人打聽她家的事兒,她也沒什麼不好說的,便道,「我們老爺,就是太正直。你們不曉得,他就是那種路遇不平一聲吼的人。這樣的性子,可不就容易得罪人麼。我就說,不當官兒也好,這教書,才最是清靜。」

      女人們在一處,無非就是家事、丈夫、兒女這三樣兒了,江家人口簡單,家裡孩子們也很能拿得出手去,何子衿無非就是針線上平平,但她做活快呀,她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小時候我家里三個弟弟,就我一個女孩兒,略大些就跟著祖母和我娘做針線,幾個弟弟長得快,那時就覺著,今兒做件衣裳,明兒就穿不得了,見天兒的做衣裳,我這速度就練出來了。」天地良心,那時候除了阿念這自小審美標準就是子衿姐姐的,阿冽他們都是更樂意穿三姑娘做的衣裳好不好。

      然後,何子衿還經常表現出很接地氣做家務的模樣,說,「這眼瞅就是做酸菜,曬蘿蔔乾、醃蘿蔔的時候了。嫂子,你們都是什麼時候醃?」

      然後,說著說著說到後來,她就用蘿蔔白菜展開了外交,這個是雙胞胎莊子上種的,種了好幾畝,算是自家土產,而且也不貴重,又是家常要吃用的,何子衿順勢就各家送了一車。何子衿這樣好交往,主持聞道堂的徐山長太太都與徐山長道,「先時你還說讓我好生與江太太來往,我還以為江太太嬌貴不好交際呢,原來是這樣的和氣人,一點兒官太太的架子都沒有。」

      徐山長道,「那就好。」

      徐太太還問,「江大人,不,江先生性子可好?」

      「還成,就是這講課還能再好些。」徐山長道,「江先生也是探花出身,底子自然是好的,只是他為官這些年,又是外任官,忙於庶務,學問上就鬆散了。」

      徐太太掖揄,「得你句'還成'就不錯啦。」

      徐姑娘道,「江嬸嬸醃酸菜,用得是北昌府的法子。這種法子,我也只在書上看到過,具體怎麼醃還不曉得。江嬸嬸說到時她家醃的時候讓我過去,她教我來著。到時,咱家也掩一壇子北昌府的酸菜,嚐一嘗什麼味兒。」

      徐山長笑道,「到人家去,可得懂禮。」

      「我曉得的,爹。我跟吳姐姐一 道去,她也要跟江嬸嬸學呢。」徐姑娘去的時候帶了一小罐子的蜜漬青梅做禮,吳姑娘則是帶了兩塊自己繡的帕子,何子衿都笑瞇瞇的收下,教兩位姑娘醃酸菜。何子衿是真的會醃,她懂這個,也愛做這些事,何子衿一面教,還一面說些北昌府的風俗,道,「在帝都,少見人們做酸菜。在北昌府我們是常吃的,尤其是冬天,下了雪,家裡燒個酸菜鍋子,又暖和又開胃,好吃的了不得。」

      徐姑娘道,「我在書上看到過,說是這酸菜鍋子,不論配魚還是配肉丸、肉片,都極鮮香。」

      「是啊,做酸菜魚鍋的話,必要肥厚大魚才好,這樣好出魚片。魚要買活的,買回家先在清水中養兩日,去一去土腥味兒,就好做魚鍋了。做肉鍋的話就簡單了,在北昌府的時候,那裡入秋便極冷了,就經常提前做許多肉丸出來,掛到不生火的屋裡,便凍的牢牢的。吃的時候,直接取出來做菜就好。酸菜呢,提鮮解膩,要單獨吃它,我覺著有些味道重,但做配菜是極好的。」何子衿喜歡這兩個的小姑娘,十四五歲的年紀,都是聰明伶 俐的姑娘。徐姑娘是徐山長的么女,吳姑娘則是聞道堂一位吳夫子的長女。

      聽阿念說,吳夫子學問極佳,只是科舉上運道欠佳,屢試不第,故而有些狷狂。吳姑娘相貌極美,徐姑娘則多些嬌憨,何子衿是個沒什麼架子的長輩,對小姑娘一向有耐心,很能與她們也能說到一處去。

      徐太太都說,「還是你有耐心,我成天被我們阿瑤聒噪的了不得。」

      何子衿笑道,「我家兒子多,就一個閨女,我就喜歡女孩子,乖巧,貼心。這世道,沒兒子在外人看來彷彿以後老了沒倚仗似的,可說起來,要論體貼,還是閨女好。」

      吳太太是個極嫻靜的婦人,頭上一隻玉簪,身上衣裳也只是普通,氣質卻是極佳,一望便知是大家出身。據聞道堂的八卦說,吳太太娘家如今也是官宦人家,當初把吳太太嫁給吳夫子,就是因著吳夫子於鄉里向有才名,覺著吳夫子日後定能顯貴。結果,吳夫子多年不第,家業逐漸凋零,因性子也比較獨特,與岳家關係平平。徐山長與他是舊交,知他在鄉也是賦閒,就請他來聞道堂講學,也賺個束脩養家。吳太太很認同何子衿的話,笑道,「是這個理,我頭一胎生得阿靜,不瞞你們說,當時年輕,生了閨女,我這心裡還不是滋味兒呢,覺著沒頭一胎給我們老爺生個兒子。可這日子過著過著,就知道閨女的好了,當真是處處都能幫著我。這要頭一胎是兒子,家裡都得我一人忙,哪裡忙得過來。」吳太太家是一女二子,家裡兩個男孩兒一個十一歲,一個十歲,正是淘氣的年紀。

      說到各自的閨女,徐吳兩家交好,徐太太就打聽起吳靜的及笄禮來,問吳太太打算怎麼過。吳太太道,「要是在老家,必得請五服以內的族人過來家裡吃酒的。如今在咱們這裡,我與老爺商量了,請咱們相近的幾家來家裡熱鬧一二。」親自與何子衿道,「江姐姐你也過來,切不要外道。」

      何子衿笑道,「不請我我都要過去的。」又問吳太太打算怎麼設席面兒,可需要幫忙,她家丫環廚娘都有,可以藉幾個的。因及笄禮是女孩兒最重要的日子,只要是過得去的人家,都會給孩子大辦,吳家一看就是疼閨女的人家。何子衿也是有閨女的人,自然曉得。

      吳太太道,「離阿靜的及笄禮還有一個月,我心裡已有些籌劃,待定好了,必然得麻煩你們的。」這個時候,也不是客氣的時候。

      徐太太何子衿皆笑著應承下來。

      何子衿都覺著,在聞道堂完全是另一番天地,彷彿回到了家鄉的舊時歲月,每天就是鄰里家的家長里短,簡單又自然。阿念也是,每天不用去衙門點卯,成天跟一群學子們在一處,雖然也有些鬱不得志的學子,但能來聞道堂再搏一搏得,總還是有幾分雄心的。阿念瞧著他們,自己也多了幾分灑脫,閒時還能約上學裡的夫子們外出釣魚爬山,這個時候,阿念都會提議家庭行,就是大家把媳婦孩子都帶上。

      阿曄私下都與媳婦道,「罷官的我見了也不少,許多人嘴上不說,其實罷了官心裡是不好受的。咱爹也是,所以,當初咱爹說要回老家,我覺著也好,離了帝都,興許咱爹能看開些,散一散心裡的鬱氣。如今都不用回鄉,看咱爹在聞道堂比做官時氣色還要好。」身為長子,阿曄天生就多了一分責任感。

      「母親何嘗不是如此。待咱們下回再去,得提前打發人給爹娘送信兒了,不然,爹娘出遊,還容易撲個空。」蘇冰說著直覺有趣,回娘家同祖母也說呢,「我就沒見過比我公公婆婆更恩愛的夫妻了,他們倆,現在出門走路還手牽手呢。」

      蘇夫人當做趣事與丈夫說起,第二天,蘇不語出門,蘇夫人照舊送他到二門,蘇不語忽然朝蘇夫人伸出手來,蘇夫人有些莫名其妙。蘇不語輕咳一聲,「手。」老妻昨兒特意說,肯定也是想跟他手牽手啊。

      蘇夫人拍掉丈夫的手,嗔道,「趕緊趕緊,別磨唧了。」邊兒上還有丫環哪。

      蘇不語一把撈起老妻的手放在掌中,順嘴兒取笑,「別人都是越活臉皮越厚,你怎麼倒相反啊。」

      蘇夫人很有些不好意思,看丫環都在笑了,連忙道,「老東西,一把年紀了,咋這麼輕狂,孫子孫女都要過來了。」

      「過來過來唄。」蘇不語就這麼決定以後也跟老妻手牽手了。

      蘇冰得知此事,很是覺著有趣,與婆婆說起時,何子衿哈哈直樂,道,「看不出,蘇老親家這樣風趣。」

      蘇冰道,「聽我爹說,我祖父年輕時特別溺愛孩子,家裡的事,都是祖父唱白臉,祖母唱黑臉。有時我祖母想起來,就氣得不行,說祖父淨會做老好人。」

      婆媳倆說著話,蘇冰就問中午的飯菜,好提前讓廚下準備。何子衿道,「中午就咱倆,省事,做些簡單的就行。」

      蘇冰道,「父親、相公、二弟三弟不回來麼?」

      何子衿道,「阿曄他們頭一回去徐山長那裡,徐山長為人熱絡,必要留客的。還有吳夫子,最是好酒,今兒他們帶去好酒,一會兒吳夫子也得過去,有得熱鬧。」果然,何子衿這話不錯,一時就有徐家下人過來說,都留在徐家吃飯,他們太太請何子衿婆媳也過去一道用飯。

      何子衿笑道,「我必料得的。」讓丫環帶上自家養著的兩尾大鯉魚,帶著媳婦去了徐家。

      聞道堂乃學子聚集之地,聞道堂的夫子不好與國子祭的官員相比,不過也都是在野名士,阿念與他們處得熟悉了,自然會帶著兒子們一道跟著談詩作文,增長見識。

      阿曄年長,與長輩相處起來很有分寸,態度拿捏的也恰到好處。尤其阿曄才學不錯,吳夫子都說,「賢侄這樣的才氣,上科怎會落第?」

      阿曄道,「興許是文風不得考官喜歡。」

      吳夫子擺擺手,「我說這話就俗,我自己也落第好幾十年,說來,我自問學問也倒能拿出手去,要我說,考官都是瞎子。」

      阿念道,「吳老弟你是學問太深,阿曄呢,則是有些淺了。」

      徐山長道,「阿念這話,深得我意。」

      男人們說些科舉文學的話不足為奇,奇的是,雙胞胎一向是屁股上生彈簧的性子,這倆人今天咋這樣坐得筆筆直,一幅正襟聆聽的乖巧樣啊!

      何子衿很是欣慰雙胞胎長大了,出門原來這樣穩重,當然,如果不是一會兒見了人家吳徐兩位姑娘,然後,一口一個「徐姐姐、吳姐姐」的,就更好啦。

      就是叫姐姐也無妨,雙胞胎論年紀的確略小一些,只是,雙胞胎你倆耳朵尖兒怎麼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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