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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記 - 第430章字體大小: A+
     
    第430章 北昌行之一一八

      上元節的時候,朝雲師傅就知曉了雙胞胎賭錢險破產的事,是阿曦同朝雲師傅說的,阿曦一面吃著湯圓,一面說雙胞胎的慘樣,「好幾天都沒精打采的,吃肉都不香了。」

      朝雲師傅還問,「今兒瞧著挺好的呀。」

      雙胞胎早早吃過湯圓去花房玩兒去了。

      阿曦道,「他倆現在是找到了賺銀子的營生,我哥雇他倆做書僮,待開了學,每天放學要給我哥當牛做馬,我哥一月給他們一人七兩半,一年一人一百兩,這樣就能把輸的銀子再掙回去了,他們這才好過些。」

      朝雲師傅與羅大儒哈哈大笑,一時,朝雲師傅見著雙胞胎還問雙胞胎是不是把他給的壓歲錢也都輸沒了,雙胞胎很是慶幸,「祖父給的沒有輸,都放著呢。」主要是,朝雲祖父是大手筆,向來是給金錁子,雙胞胎看金子看得緊,沒拿出來跟大哥賭。

      朝雲祖父這顆矯情的心臟很是受用了一回,與無數溺愛孫子的長輩沒什麼差別,朝雲祖父也屬於那種完全沒原則的一類人,想著雙胞胎破了財,便要一人一個金桃補償雙胞胎一回。不想,一向貪財的雙胞胎還沒要,阿昀道,「雖然是輸了一點兒,不過,還有一年就能掙回來了。哪裡有輸了錢就找祖父要補貼的,這說出去,我們就沒面子了。」

      小屁孩兒一個,還知道要面子了。

      阿晏也是跟著點頭,不過,他把朝雲祖父的金桃預定下了,道,「祖父,你把金桃留著,我們過生辰時再給我們吧。」算生辰禮。

      朝雲祖父笑,「現在不要,過生辰時就沒有了。」

      雙胞胎那叫一個猶豫啊,不過,最終倆人割肉一般,還是沒要朝雲祖父的金桃,阿曦道,「這才像話!」

      朝雲祖父笑阿曦,「越發有大姐的樣子了。」

      「那是,我不管著他們,誰管著他們啊。」阿曦打小就特別會管教雙胞胎。

      然後,這件事的結局就是,在給阿曄做書童滿一年後,由於阿念是個吃軟飯的懼內男,雇不起雙胞胎,然後,此事叫朝雲祖父知曉,朝雲祖父何其財主,立刻大手筆的雇了雙胞胎,放學後給他打工,他出的銀子都比阿曄還要多三成。

      雙胞胎樂顛兒樂顛兒的應了,很理所應然的又被姐姐鄙視了一回。

      當然,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如今還沒出正月,剛過了上元冰燈節,何老娘沈氏就開始收拾東西了,俊哥兒與杜家的親事前年就定了的,成親的日子也看過了,就在春闈後,定在春闈後,也是為了不影響俊哥兒科舉的意思,不然,成親什麼的,一則瑣事多,二則俊哥兒初經女色,怕分心。

      說來,這大戶人家議親什麼的,在何子衿看來,果決的很,絕不是前世劇中演的各種「科考有成,再來迎娶佳人」的路數,兩家議親,如余家如杜家,既看準了這親事,當初阿冽只是秀才,俊哥兒先前也就是個舉人,余家杜家一樣合適了就將親事定下,絕沒有任何拖拉。

      雖說先時捎了銀子過去,請沈素幫著料理,可俊哥兒這成親,父母不在跟前,何恭倒沒啥,他與小舅子一向要好,長子也是個周全人,次子的親事當無大礙。沈氏與何老娘心裡卻很是放心不下,覺著有些委屈俊哥兒,這就又收拾東西要著人給俊哥兒送去,當然,裡頭還有給長子一家的東西,更有給弟弟一家的東西,但,大部分是給俊哥兒的。

      殊不知,因此次送東西,還引發了阿冽同余幸的一次小小拌嘴。

      事情是這樣的,何子衿一向富庶,她因是在帝都成的親,老家準備的一些東西沒用上,但因她是長女,又是嫁給阿念這麼個沒家沒業沒爹沒娘的,父母就她一個閨女,給的嫁妝也是盡了父母最大的能力,再加上何老娘給的添妝,並不比弟弟們成親時的聘禮就少了的。再加上,何子衿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這些年,她積蓄頗豐,當初阿冽成親時,何子衿就給了阿冽一千銀子,是姐姐給弟弟的補貼。如今俊哥兒成親,何子衿自然一樣對待,也就讓她娘一併給俊哥兒送了去。

      對自家丫頭這般有情有義的行止,何老娘很是感慨,私下與兒媳說了好多回,「咱們丫頭就是有良心,你她姑媽。」何老娘總是將一切美好品質往自己身上引,因何老娘沒個嫡親的娘家兄弟,庶出的倒是有,就是三姑娘的祖父,何老娘與這個庶出弟弟仇人一般。何老娘當初成親時更是為聘禮跟娘家險翻臉,所以,何老娘是絕對沒有補貼過娘家的。所以,何老娘就將這品質引申到自家閨女身上,自家閨女雖這些年沒見了,但知道娘家在北昌府為官,也是每年都會打發人來送東西走動的。更是給過何老娘不少私房銀子,這些事,何老娘是誰都沒有說過的。現在還是保密階段,但卻不妨礙何老娘誇自家丫頭時順帶誇一誇自家閨女。

      沈氏道,「是啊。」大姑姐當然很好,不過,沈氏還是覺著閨女更好。閨女這銀子,要不是閨女的確挺有錢,沈氏都不能接這錢,畢竟,閨女有閨女自己的日子要過呢。不過,閨女過得不錯,女婿做官兒也順利,做姐姐的想補貼弟弟一些,沈氏也就替兒子接了這銀子,一併命人送到了帝都,讓長子把這錢給次子。

      這事兒吧,就叫余幸知道了。

      余幸還說呢,「姐姐待二弟可真好。」余幸不至於去吃這個醋,她出身官宦世族,其父已是三品侍郎,杜家雖位居大理寺卿之位,但論家底,是絕對沒辦法與余家這樣的家族相比的。何況,余家還是謝太后的親戚家,故而,在余幸看來,二弟妹出身是不及自己的,所以,想著大姑姐興許是瞧著小叔子娶的媳婦不及自己的出身,故而補貼小叔子一些。

      不想,丈夫隨口一句,「都有的,當時咱倆成親時,姐姐也給了我的。」

      余幸初時沒覺著如何,就是想,大姑姐可真是一碗水端平的。不過,再轉念一想,不對呀,余幸問丈夫,「我怎麼沒見過這一千兩銀子!」

      阿冽自知說漏嘴,立刻啞口。

      余幸剛成親時是有些手面兒大,那簡直是有多少花多少,但自有了長子阿燦,如今又有了次子阿炫,余幸就很會節儉的過日子了,想著給兒子攢家業。

      余幸這麼一問,阿冽顧左右而言他,「快看娘的信裡還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事了,你快說,為什麼我沒見過那一千兩銀子!你不是說私房都交給我打理了麼!」夫妻倆關係融洽後,阿冽看妻子也會過日子了,關鍵是,自從來了帝都,余幸受母親的指點,才知道男人還有私房一說。余幸跟阿冽要私房銀子時,阿冽就將自己的幾百兩的私房給妻子一併打理了。

      今余幸這麼問,阿冽吱吱唔唔的,最後只得把一千三百多兩的私房都給了媳婦。還得了一頓數落,余幸道,「瞧著老實,一點兒不老實,上回竟然還糊弄我。你說,糊弄我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外心?」

      「真個冤死了,你還不知道我有沒有外心啊。」阿冽賠笑,「真個是忘了的。」

      「忘什麼忘,我還不知道你。」余幸道,「我要這銀子也不是自己用,姐姐都補貼二弟一千兩,咱們不好同姐姐比,兩個弟弟,一人五百兩,如何?」

      阿冽那叫一個感激,深覺媳婦會辦事,其實,他也這樣想,就是怕媳婦不同意,就想用私房補貼弟弟一些。

      余幸冷笑,「我雖婦道人家,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咱們雖不富,弟弟們又不是外人,自來家和萬事興的,我焉會在這上頭小氣。」她成親時,兄姐也都私下有補貼給她的,今見大姑姐給二小叔子銀子,她與丈夫是做長兄長嫂的,余幸焉能在這上頭摳門。再說,她也從來不是摳門的性子。

      抽出那一千兩銀票,余幸把剩下的三百多兩再還給阿冽,道,「這三百兩你自收著做個零用吧。」

      「我還收這個作甚?每天出門前你都絞好銀子給我帶身上的。」阿冽將銀子推給媳婦,道,「你拿著就是。」然後,阿冽翻了翻,翻出個莊子的地契給媳婦,道,「這莊子你也收著吧。」實在是今天媳婦說給弟弟補貼的事叫阿冽心裡舒坦,且,倆人成親也十來年了,媳婦真心同他過日子,阿冽就都將私房拿了出來。

      余幸原本不大氣了,一見地契,不由又氣了幾分,「竟還有莊子不交待?」

      阿冽道,「看你急哧白臉的樣兒,這莊子是姐姐給我銀子後我在北昌府置辦的,你也知道北昌府,地方大,地價也便宜,原是個小莊,後來莊上收成了,又置了些地,湊了兩千畝。這些銀子就是莊子上的出產,行了,都給你吧,以後莊上再送來出息,我就叫他們都交到你這裡。」

      「你少糊弄我,姐姐給你一千銀子,北昌府地價便宜也得三兩銀子一畝上等田吧,不過這幾年就能增到兩千畝?還能得一千多兩的出息?」余幸當家這些年,也不是好糊弄的。

      「也不只是姐姐給的,還有阿仁哥、三姐姐給的,合一塊兒置的莊子。真的都在這裡了。」阿冽一副實誠臉,「我要不是實心,哪裡會把這莊子拿出來,你又沒搜到,是不是?」

      余幸眉梢微微上挑,露出個「你還算知趣」的模樣來,道,「本來就該給我收著,又不克扣你銀錢使,別成天想著藏私房,這是頭一回,再叫我知道可沒好。」

      阿冽忙又賠了無數好話,方把媳婦哄高興了。

      余幸回娘家同她娘說起這事,好笑道,「再老實的人也有心眼兒呢,你看相公,平日裡瞧著多實誠,竟還會背著我藏私房。」

      余太太笑道,「男人嘛,都是如此。女婿不是個亂來的,你平日裡不要管他太緊。」

      「我哪裡會管他太緊,他就是小心眼兒,覺著我是個摳兒的。」

      「你倒不是摳,你是以前總亂花亂用,也不怪女婿對你不放心。」余太太並不偏幫女兒,還時常勸著她些。

      余幸笑道,「那會兒不是小麼,你看我現在多節儉啊,一般衣裳都是在家裡讓丫環做了。」

      余太太道,「過日子就當如此,眼下阿燦已經上學念書了,孩子家,轉眼就長大了,到時議親娶妻,哪樣不是銀子呢。」

      余幸拿塊栗子酥放嘴裡吃了,點頭,「是啊。」

      余太太問,「你家三小叔子今年下場不?」

      「三弟信上說準備的還不充足,就不下場了,不過,他在家裡也沒什麼事,說二弟成親時他過來吃喜酒。」

      余太太就打聽,「你三小叔子親事可定了?」

      「還沒定呢,要是三小叔子親事定了,我們太太沒有在信上不提的。」余幸問,「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好親事要說給我們三弟?」

      余太太打發了丫環下去,悄聲道,「這原是我自己想的,你覺著,你姑媽家的表妹,與你三小叔子可還般配?」

      「姑媽外任這些年了,我也好久沒見過表妹,哪裡曉得般不般配?」

      「門第呢?」

      「姑丈現在也是一地知府,又是揚州那樣的好地界兒為官,要論門第,自然配得上。」

      余太太歎道,「你姑媽家啊,要不是先時受了他家那不知好歹的敗家小叔子的連累,你姑丈官職何至於此?」

      「娘你不說我還忘了,這事兒娘你不要提了,就李家那事,當時險把我大姑姐禍害了。只要一提表妹的出身,估計我公婆就不能樂意。」余幸道。她都忘了此事,其實,要不是成親後偶然知曉,她還知道公婆家與姑媽家很有些矛盾。

      這矛盾還不是小矛盾,說來,她姑媽當年也是嫁得名門李家,其公公李終南是祖父的至交好友,曾官至正二品蜀中總督。後來,李終南折戟總督之位,皆因生了個不肖子李六郎,當年,李總督在蜀中時,那李六借著其父的名頭與太宗皇帝的愛寵錢美人的娘家人合謀,以宮中選美的名義,不知騙了多少蜀中閨秀。後來騙到何家頭上,何家當時不過秀才門第,但很有些不同凡流的見識,人一家子都不願意叫閨女進宮,李錢二人行騙不成,竟以勢相逼。也是李六作孽做到太歲頭上,彼時誰知道朝雲道長的身份呢,就以為是個尋常道士,那時何家也不清楚朝雲道長的來歷,可大姑姐何子衿天生有這段福緣,就入了朝雲道長的眼,還拜了朝雲道長做師傅。李六做孽做到朝雲道長這裡,真是報應到家。朝雲道長雖則家族敗落,但他畢竟是輔聖公主唯一的兒子,方家勢敗,輔聖公主過逝,太宗皇帝都沒捨得殺了他。而且,朝雲道長身邊一直都有朝廷的人服侍,這李六真是找死啊!朝雲道長必要追究,何況這種打著朝廷名義騙良家閨女的事兒,都是說把女人家閨女送宮裡做娘娘的,太宗皇帝也不能背這鍋啊!李家就此一敗塗地,要不是後來獻女和親,李家四郎娶的是余家姑娘,而余家余老太太正是謝太后的姑媽,彼時謝太后還是謝王妃,但正因有這個關係,李四郎方能在官場坎坷前行。相對於被庶出六弟連累的老爹和其他兄弟,李四郎委實算是命好的。她媳婦余瑤是余老太太嫡親的閨女,余瑤算是謝太后的表姑媽,其實她年紀比謝太后還要略小一些,只是輩份在那裡,少時時常去王府陪還是謝王妃的謝太后說話。有岳家和妻子的關係,李四郎在官場上才算穩得住,不然,就憑他家裡那樁案子,他這前程也算完了的。

      今余太太一提,余幸想到這番前緣,直接就同她娘說了自己的看法。

      余太太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何家現在甭看何恭官職依然不高,看何家這形勢,三個兒子,一個進士兩個舉人,而且,俊哥兒還定了大理寺卿家的千金,哪怕俊哥兒這科中不了,依舊是年輕舉人,再拼三年也拼得起。何家眼瞅蒸蒸日上,與李家也沒有特別的交情,又有先時舊事,哪裡會應這親事?

      余太太笑,「也是我一時話趕話說到這兒了,是啊,我都忘了你姑媽家那事了。哎,過了這些年,再叫人想起來也是叫人恨的慌,你姑媽家原多好啊,就他家老太爺,以前多明白的人,非弄個窯姐兒,這不,敗家破業,一輩子的家業,都給那孽障禍害了!所以說,當初你祖父相中了女婿,來信與我同你父親說起這親事,就女婿家不納小這一樣,我就願意。如今看來,女婿這樣本分的人,多麼難得。」禍害了李家的李六郎是當年李總督外室所出。

      余幸笑,「我哥也不是胡來的人哪。」

      「這倒是,咱家人都本分。」余太太道。

      余太太又問起閨女家的二小叔子成親時,閨女給備的賀禮,生怕哪裡不妥當。余幸與母親大致說了說,就又說起丈夫那私房來,「我們大姑姐真是大方,我與相公成親時,大姐夫做縣令,其實也才剛過起日子來,就給了相公一千兩銀子,說是成親補貼給他的。」

      余太太笑,「這就是女婿那私房吧。」

      「不是,他精著呢,置了個小莊年年有出息,這些年的出息,攢了一千多兩。」

      余太太好笑,「看不出來,女婿還挺會過日子。」

      余幸笑,「可不是?阿燦就像他,四五歲上打會數數的時候起,就很會數自己的金銀錁子,以前都是我給他收著,打他上學,沒幾天就找我要了去,要自己收著。眼下他們還沒學寫字,他也認字,自己歪歪扭扭還記帳呢。」

      余太太聽得大笑,「還有這事。」

      「是啊,我都說,這以後倒省得說被人哄騙了去。」余幸說著也覺有趣。

      余太太道,「比你這大散漫的好。」

      「我現在也不散漫了。」余幸道,「我與相公說了,二弟成親,除去賀禮不算,私下給二弟五百兩,叫他收著好過日子。這畢竟是在帝都,又不守著公婆,我家二小叔子是個極要臉面的,就怕他萬一手頭緊又不好意思說。」

      余太太點頭,「這倒是,你們做大哥大嫂的,是要多顧看著阿浩一些。」何浩,俊哥兒的大名。余太太到底歷經世事,道,「不過,阿浩成親時如此,待你家三小叔子成親時,也要一般才好。」

      余幸道,「我曉得,我都跟相公商量過了,都一樣的,一人五百兩。」

      「這就很好。」余太太語重心長道,「你是咱家的小女兒,自小被嬌慣著長大,以前只想著給你尋一戶相宜人家的小兒子嫁了才好。小兒媳比起長媳來就輕鬆多了,不想,你卻就是做長媳的命。你婆家眼瞅已是興旺了,女婿也是個周全沉穩的性子,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如今你二小叔子娶親,以後就有弟媳婦,這妯娌間,必要和睦方好。不是別個,你們和睦了,兄弟間便和睦。這家啊,都是家和萬事興。」

      「我都曉得,娘你跟我說一千八百多回了。」

      「哪裡有一千八百多回,頂多是念叨幾回而已。」余太太笑著,看時辰差不離就道,「得去接阿燦放學了吧。叫小廝把阿燦送家來,再知會女婿一聲,讓他落衙也家來,咱們一道吃晚飯。」

      余幸笑應,在帝都的頭一樁好處就是,隨時隨地的可以回娘家串門子。

      何子衿倒是不知給弟弟送銀子,讓阿冽把私房都給暴露了,其實,何子衿都不會想到阿冽還會自己藏私房。在何子衿心裡,自己的大弟弟阿冽一直是多麼溫厚穩重的人兒啊!

      這事兒,何子衿後來知道還是俊哥兒來信時說的,俊哥兒這張嘴啊,就沒個把門兒的。

      何子衿見著俊哥兒的信,還笑了一回,沈氏也笑,「阿冽這小子,倒還有這個心眼兒。」

      何老娘道,「先時他媳婦那般大手大腳的,孩子自己就得有個算計。如今媳婦好了,也該把私房給媳婦收著了。」何老娘說的一臉板正,正氣凜凜。結果,轉過頭就悄悄問兒子可有藏私房,如果兒子有藏私房,可是得藏好啊!還有,要是有藏不好的危險,用不用讓老娘幫你保管啊~

      問得何恭哭笑不得,他是當初與沈氏一見鍾情,為娶沈氏還挨過老娘的打,好容易與沈氏成親,還沒三天半呢,就忙忙的把私房交給沈氏了,從此,何恭先生就成了沒有私房的男人。

      何老娘很細緻的問兒子,結果發現兒子當真是沒有私房啊,把何老娘鬱悶的,私下都同自家丫頭說,「你爹可真是個實誠人。」

      「實誠還不好啊,阿念就跟我爹似的,從來不會藏私房。」

      「這倒是。」甭看兒子沒私房,何老娘覺著兒子實誠過了頭,這孫女婿不藏私房,在何老娘眼裡便是一等一的大好人了。

      何子衿見何老娘這兩種原則兩種對待,不禁暗笑。

      何老娘又說起俊哥兒的親事來,只擔心自己不在跟前,俊哥兒有什麼不周全。何子衿寬慰她道,「成親本是兩家喜事,兩家歡歡喜喜的就好,哪裡有什麼不周全的。何況,杜家又不是什麼刁鑽人家,阿冽信上說杜大人為人很是寬厚,俊哥兒雖是要考功名,小時候便愛舞刀弄棒的,聽說與杜大人很是透脾氣。」

      「這倒是。」何老娘笑,「這做女婿,想娶人家閨女,先得入老丈人的眼才成。」

      說一回俊哥兒的親事,何老娘還拿出十兩銀子來叫自家丫頭幫著卜一卜俊哥春闈可得順遂,何子衿收了銀子,就說擇吉日幫著卜一卜。

      待何老娘得了何子衿的卦,已是二月初了。

      何子衿因不是整生辰,並未大作排場,她們家本也是低調人家,只是阿念身居高位,排場不大,禮卻是收了不少,而且,有很多是不需回禮的。

      這就是做官的好處了,阿念當真不是貪官,就是拿銀子,也只拿自己份內的那些。但,在官場上,平日裡非但節下有衙門發的各式節禮,尤其阿念何子衿的壽辰,不能說不收禮不成吧,也差不多這樣了。似前番柳知府做作清廉樣,多少官員都不痛快呢。

      何子衿收過生辰禮,興哥兒收拾停當,代表家裡去帝都參加二哥的成親禮。

      不過,對於俊哥兒,眼下卻是顧不得親事,因為,眼瞅就是春闈了。

      何老娘花銀子請自家丫頭卜了一卜,心就放下泰半,又拿出五十兩銀子,帶著沈氏各寺廟燒香,待這燒香好,貢士榜單也出來了。俊哥兒倒是榜上有名,只是名次不是很好,二百名開外了,何恭阿念都有些擔心俊哥兒的殿試,生怕他落下三榜同進士。

      好在貢試榜單之後就是進士榜,見著進士榜,何家人方放下心來,俊哥兒好歹上了二榜,卻是未能如阿冽那般考入庶吉士,而是入六部當差。俊哥兒來信說自己是想謀外放的,不過,因要娶親,怕媳婦思念娘家,就決定先在六部熬上一任,再說外放之事。

      俊哥兒既中進士,又是喜事在望,今年委實是雙喜臨門,縱未能入翰林,也算人生得意了。

      就是杜家,得個進士女婿,也不算配不上杜家的門楣了。

      俊哥兒的事安定下來,就是龍鳳胎的生辰,紀珍又打發人給阿曦送了許多東西,以及一封比阿念寫的書還厚的信。阿曦看了信與她娘道,「阿珍舅舅也在帝都得了差使,說是陛下看他已經十七,賞他的。」

      何子衿笑道,「這可好,是什麼差使?」

      阿曦很是神氣,「給陛下做侍衛,聽阿珍舅說,可威風了。還說他穿上侍衛衣裳,陛下誇他的是玉樹來著。」

      阿念偶然聽一耳朵,吐槽道,「說不得是宮裡守大門兒,天天風吹日曬的,不光玉樹,還臨風呢。」

      阿曦哈哈大笑,「我給阿珍舅回信時一定加上這句,問他是不是在給陛下守大門。」

      阿念也不禁笑了起來。

      只是,接下來,何家卻有一樁難事。

      因為,江夫人親自上門,替紀珍提親了。

      幸而只是私下裡言語上的提了提,但,江夫人說的無比懇切,「阿珍十五上時,我與將軍就想為他定下一樁親事,他那時就在信裡說與阿曦青梅竹馬,很中意阿曦。只是,彼時阿曦還小,此事實不好提。如今阿曦眼瞅也大了,阿珍已經得了差使,帝都裡打聽他親事的人不少,我想著,現在阿曦也懂事了,雖議親早些,我還是想來問一句,不知你們可相得中阿珍?我曉得你們疼閨女,成親什麼的,晚幾年倒也無妨。倘你們中意,咱們兩家先把親事定下來。」

      說著,江夫人道,「原本,將軍是想同我一道來的,實在是,他不好輕動,不然,倒驚動了北昌府的各位大人。我就先過來,問一問你。」

      江夫人其實也有幾分不好意思,她一向是將何子衿當女兒輩看待的,結果,她兒子相中人家閨女,這不,眼瞅著,兩家要做親家的節奏了。

      面對江夫人的話,何子衿一時啞口了。一則江夫人此時提此事,令何子衿有些意外。二則,江夫人實在太會說話,連他們想閨女晚幾年成親的話都堵住了。

      只是,這,這也忒著急了吧。

      還有,她家與姚節可是有口頭親事的,雖然這些年兩家也一直沒有同齡般配的孩子。可,這親事畢竟先時是口頭定下的。誒,江夫人,雖知您老一向牛X,但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大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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