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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記 - 第354章字體大小: A+
     
    第354章 北昌行之四十二

      阿曦的確很喜歡外公,明明外婆也很疼她,她卻是啥事兒都想著外公,晚上帶抱著小枕頭過去找外公一起睡覺。沈氏都說,「你爹可沒這樣招孩子稀罕過。」

      何子衿笑道,「阿曦跟我爹投緣。」事實上,阿曦天生就偏愛男性長輩,或者是男性長輩力氣大,可以把她拋上拋下陪她玩兒的緣故。

      何恭在沙河縣住了五天,臨走前也很捨不得自己小外孫女,還與閨女女婿道,「待去州府交糧稅的時候,帶著阿曦阿曄一併去。」

      何子衿阿念都應了。

      來的時候大包袱小行李的,除了替換的衣裳,就是給閨女女婿的東西,如今回北昌府,還是大包袱小行李,東西多的擱不下了,阿念乾脆自縣裡又雇了輛車,專為拉行李。主要是,逛榷場啥的,沈氏沒少買,還有何子衿預備叫母親帶去家裡用的。何子衿除了愛攢錢外,東西啥的,她都是現有現用,用不了的也都會送人。沈氏這次來,好些衣裳料子什麼的,何子衿都讓母親帶回去做衣裳使,還有些燕窩紅參,不是買的,人家送的。紅參何子衿原打算做潤膚膏時用,燕窩她不大吃,就一併給母親帶回去了,紅參不曉得適不適合余姑娘吃用,但燕窩這東西,大部分人都能吃的。原本有了燕窩也都是何老娘吃,何老娘也很關心孫媳婦的身體情況,索性自己不吃了,叫兒媳婦帶去給孫媳婦補一補。

      再者,沈氏也自榷場買了不少東西,女人都一樣,天生有購物的癖好,不見得是給自己買,但就是喜歡買。

      待走時,何恭也說呢,「如何買了這麼些東西。」

      沈氏笑,「都是家常用的,這裡東西便宜,索性就買了些,還有閨女女婿孝敬的。」

      何恭搖頭,實在對女人的購物癖沒法子,別了女兒女婿老娘幼子,還有三姑娘胡文一家子、江仁何琪一家子,何恭就帶著妻兒回北昌府去了。

      沈氏回家整理了兩日就去余家說話,給兒媳婦送了紅參燕窩過去,余太太笑,「親家太太太客氣了,這樣的東西,你們留著補身子就是。」

      沈氏笑道,「我那裡還有呢,這是給阿幸的。」余大妞,大名余幸,小名大妞。沈氏很關心的問,「阿幸身子好些了嗎?」

      余太太笑,「好多了,今天張太太家的閨女邀她過去賞花,她就去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沈氏笑,「那我就放心了。這回去沙河縣,子衿還說起來,竇大夫的醫術極好,只是竇大夫不大動身出門,要是阿幸再哪裡覺著不舒坦,讓她過去瞧一瞧,請竇大夫幫著調理一二,也使得的。」

      余太太打趣道,「可見這要做一家人了,你這不光是給送補藥,連大夫都打聽了。」

      沈氏自不會說去了沙河縣閨女提醒她才想起來的,沈氏道,「我心裡一直惦記著阿幸,就是也不大知道竇大夫的脾性,故而親去問了問。」

      「無妨了,都大安了。」余太太道,「阿幸一直挺康健,也是頭一回來北昌府過冬,在帝都可沒得見下這般大的雪,貪看雪看的著了涼,如今已是大好了。」

      「那就好。」兒媳婦健康,沈氏才算放心。

      既要做親家,彼此間自添三分親近,余太太就問起沈氏去沙河縣的事情來,沈氏笑,「來了北昌府好幾年,都是孩子們過來看我,我還是頭一遭去。沙河縣雖是個小縣城,不能跟咱們州府比,不過,也是個熱鬧地方。孩子們都很好,連我們老太太也是每年要去住大半年的。」

      余太太笑,「你家老太太是個愛熱鬧的性子。」

      「是。尤其喜歡孩子。」

      沈氏陪余太太說了會兒話,用過午飯,見余幸還沒回來,就起身告辭了。

      沈氏是願意同兒媳婦多接觸的,畢竟以後要一家子一道過日子,家和萬事興,這會兒搞好關係,以後過日子才和樂。

      不想,余姑娘天氣略暖就要回帝都,余太太也同沈氏說了一聲,道,「阿幸還有許多東西沒收拾好,嫁妝上的事也得叫她知道。還有一年就要嫁人了,我那兒媳婦就想她回去,多叮囑她幾句。」

      沈氏能說什麼呢,沈氏笑道,「做父母的,都是這個心,我也有閨女,當初子衿成親之後還住一處呢,我都捨不得。天下父母心,親家肯定也是一樣的捨不得。」

      「是啊。」余太太笑,「讓她去吧,介時正好讓阿峻阿岫送嫁。上次阿冽去帝都也見著阿岫了,倆人性子很是相投呢。」

      沈氏笑,「以前都在官學上學,阿冽說認識阿岫,阿岫略小一些,還在一處玩兒過蹴鞠。」

      因著余幸要回帝都,沈氏準備了不少東西,讓她路上使。

      何子衿阿念帶著龍鳳胎送夏糧順帶回娘家,到北昌府方知道此事,沈氏道,「想想也是,都是有女兒的人,眼瞅著女兒親事近了,要嫁人了,都想讓閨女在自己身邊多陪一陪自己的。」

      何子衿道,「是啊,雖有祖父母在身邊,可誰也抵不了誰呢。余姑娘年紀也不大,家裡父母定也惦記著呢。」

      沈氏點頭,「正好,也讓你弟弟好生用一年功,秋天就得下場一試了。」

      何子衿道,「北昌府就這樣不好,八月就開始下雪,介時可得多備些炭叫阿冽帶去。還得跟阿冽說呢,燒炭什麼的,屋子不能太嚴實,不然容易出事。」

      沈氏笑,「我曉得。」

      待晚上,何子衿把余姑娘回帝都的事同阿念說了,何子衿不掩人心擔憂,道,「當著咱娘的面兒,我沒好問,怕咱娘多心,這余姑娘走時,怕是沒跟咱娘說幾句話的,不然依著娘的脾氣,早與我說了。」

      阿念精於人情世故,自明白子衿姐姐話中之意。親事已定,這就不是外人了,余姑娘回帝都倒沒什麼,人之常情麼,人家父母想多看看閨女。就是余姑娘這回帝都,不必正式跟婆婆辭別,也該見面說些什麼的。這一句話沒有,是叫人心裡不好受。阿念道,「定親時不挺高興的麼。」

      「是啊,定親前我跟娘去余太太那裡說話,余姑娘還有說有笑的,待我比以往都親近。倒是自定了親,我也沒見過她了。」

      阿念道,「不會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姑娘,害羞吧。」主要是,阿念也不認識高門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曉得高門大戶家的閨秀是個什麼樣兒。

      「實話說,不大可能。大戶人家更重視子女教育,哪個不是落落大方為好,從沒聽說過縮頭縮腦是優點來著。」何子衿並不是個自欺欺人的性子,道,「我只擔心親事上是不是余姑娘不大樂意。」

      「這怎麼可能,定都定了,哪裡容她反悔?」

      「不是反不反悔的事,親事,不說誰高攀誰不高攀,拋開門第不談,必得兩廂情願方好。過日子是個長久的事兒,就是娶了公主,倘兩個人性子不合,一個不樂意,日子也過不好。」何子衿皺眉道。

      「姐姐也別總往壞裡想,余姑娘我沒見過,可是余巡撫再明白不過的人,結親總是好心,就是余太太,聽姐姐說,也是個和氣人,他們這樣的閱歷,倘孫女不樂意,也不能硬壓著不樂意的孫女來跟咱家結親呢。」阿念道,「何況,這樁親事原也不是岳父岳母先提的,是余家相中阿冽,這才做的親。」

      「是啊,先時都沒想到。」何子衿歎道,「只盼我是多想了。」

      阿念也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我去看看阿冽的功課。」

      何子衿拉住他,「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

      「這可耽擱不得。」阿念道,「世上大都眼淺,阿冽秋闈要是能中,叫余姑娘知道,就再沒有不樂意的了。」阿念說完就去關心小舅子的課業了。

      余太太同丈夫道,「沒想到何家連帶江小縣尊一家都留任了。」

      余巡撫道,「是啊,江念說還想繼續在沙河縣任職,畢竟三年時間太短,他做的一些改進,短時間難見成效。何恭也是恬淡性子,在學政司只管悶頭做事,出風頭的事都是李學政來。」

      余太太道,「江縣尊年紀輕輕的,我還以為受不了北昌府的貧寒呢。」

      「這是哪裡話,做大事之人,哪裡能怕苦怕寒。」余巡撫很是欣賞江小縣尊,贊了一句,同妻子說起帝都的事來,道,「六皇子納了兩位側室。」

      余太太一驚,繼而歎道,「六皇子妃這也成親三年了,六皇子膝下空空,總不是常法。」又問,「是哪兩家的姑娘。」

      「一位是晉中曹巡撫之女,一位是戚國公旁系女。」

      余太太沉默半晌,方悄聲道,「娘娘實在太高傲了,焉何不擇謝氏旁系女為六皇子側室。」今上六位皇子,老夫妻兩個獨拿六皇子來說,主要是因為謝皇后沒有嫡親骨肉,諸皇子皆是庶出,但這六位皇子中,唯六皇子是自幼養在謝皇后膝下的。因六皇子畢竟非謝皇后所出,謝皇后以前曾將娘家侄女養於膝下,當時就有很多人猜測謝皇后以後是要娘家侄女與六皇子做親的,結果,先帝臨終留下遺詔,賜婚先文忠公蘇相之孫女為六皇子正妃。蘇氏為六皇子正妃後,三年無子,諸多人覺著,謝皇后大約要娘家侄女為側室的,不想,謝皇后根本提都未提這個,謝皇后的娘家侄女謝思安早已出嫁,嫁的也是高門大戶,國公門第。如今六皇子擇側室,余太太未想到,謝皇后竟真的沒選娘家侄女,哪怕謝皇后性子高傲,不願侄女為側室,謝家也有的是旁系之女,擇一出身不太高的,也堪為皇子側室。卻是未料到,謝皇后選了曹氏女與戚氏女,都不是姓謝的。

      余太太再次歎道,「娘娘實在太高傲了。」余太太這麼說,並不是有什麼目的。當然,謝皇后地位穩固,余家也跟著沾光不少,並不是升官發財上頭的沾光,而是,為官你做事,你有功勞,起碼沒人敢貪,沒人敢分,你做了事,上頭看得到。余太太這樣說,完全是從女人的角度出發,謝皇后如今一人之下,可將來呢,謝皇后畢竟沒有親生骨肉,將來呢,將來會如何呢?當然,有了謝氏女入宮,也不一定就穩妥,但,畢竟有血緣關係,總比旁氏女要穩妥吧。謝皇后偏生不願。

      余巡撫沉默半晌,道,「是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不願謝氏女為六皇子側室。

      「不大可能。」余太太道,「陛下與娘娘一向恩愛,正妃之位是先帝定的,這誰也沒法子。可一個側室,只要娘娘有意,難不成,陛下會駁娘娘的面子?」

      余巡撫同老妻道,「今年該是回帝都述職的時候,你不妨與我一道去帝都,給娘娘請安,也看看大嫂子。」

      「我曉得,你不說我也得去。」

      余巡撫道,「讓江太太問問方先生,可有什麼要帶給皇后娘娘的沒?你一併帶去也好。」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得問問子衿方先生的近況,也好同皇后娘娘說一聲,好讓娘娘放心。」余太太由衷認為,蒼天真是弄人,如謝皇后之才幹人品,竟然沒有一位嫡親骨肉,怎能不令人扼腕歎息!

      何子衿是第二天過來給余太太問安的,都是熟人了,余太太也一向喜歡何子衿,就說起她要隨丈夫回帝都述職的事了。余太太道,「不知方先生近況如何,介時見了皇后娘娘,也好同皇后娘娘說一聲,以免皇后娘娘惦念。」

      余太太是謝皇后嫡親的姑祖母,謝家與方家正經姻親,說來,余太太論輩分還長朝雲道長一輩,這話自然說得,問也問的自然。何子衿一笑便道,「先生近來極好,有竇大夫在身邊時時調理,北昌府雖氣侯冷些,身體並無大礙。每天閑了就是同羅大儒談詩作畫,教導孩子們。」

      「這就好。」余太太聽了也高興,與何子衿道,「要是方先生有什麼捎帶的東西,你也儘管著人帶過來,我一併帶去是一樣的。」

      何子衿笑道,「好,不知道您要去帝都,不然,我來之前就問師傅了。說來,咱們北昌府,雖沒帝都富庶繁華,好東西也著實不少的。」

      余太太就喜歡何子衿這種適應性,到哪兒就說哪兒好,而且是絕不帶一絲勉強地喜歡這個地方。

      何子衿疑心病上來,腦洞也開始高速運轉,她尋思著,余家要與她家結親,是不是因為朝雲師傅的關係啊。她這麼想,就這麼同阿念說了,阿念沉吟道,「朝雲師傅雖沒人敢惹,但朝雲師傅手裡沒實權,大家敬著朝雲師傅,卻也不會把他看得太重。咱們跟朝雲師傅又沒血緣,余家斷不會因著個名頭就許以嫡長孫女的。」

      何子衿道,「那你說是因何?」

      「難道不能因咱家的家風,阿冽的品格?」阿念道,「以後我給咱們阿曦尋婆家,就找咱們家這樣的,家風好,男孩子有品格,這樣的人家,縱不能大富大貴,日子也能平安順遂。」

      何子衿自家看自家,自然也沒有半點兒不好,道,「希望我是想多了。」又問阿念,「阿冽文章如何?」

      阿念道,「不如讓阿冽到咱家去,我給他輔導一二。」

      「有多大把握?」

      阿念道,「五成。」

      何子衿知道阿念並不是個浮誇的人,阿念說有五成把握,那就是有五成把握。何子衿道,「那我跟娘去說,讓阿冽跟咱們去沙河縣,給他考前突擊一下。」

      「成!」小舅子這樣用功,也有調理的餘地,阿念自然不遺餘力。

      何子衿同父母商量,沈氏倒沒什麼意見,何恭則道,「考科舉,文章貴在積累。」

      「什麼事都有訣竅,阿冽也念這許多年的書了,積累總有一些。再說,這也是阿念的好意,女婿這麼關心阿冽,一片好心,咱們還回絕不成?」

      何恭笑,「我就說一句,招來你一篇。我是這樣說,既要有訣竅,也要注意積累,畢竟,秀才試是開始,舉人也只是必經之路,最終春闈才見功底。」

      「放心吧,阿冽並不是那種一味取巧之人。」

      阿冽對於到姐姐那裡住並無意見,姐姐家又不是外處,姐夫更不是外人,他小時候跟阿念哥一起長大的好不好。在阿冽心裡,姐姐家跟自家是一樣的。俊哥兒也想去呢,奈何他得上學,想去也去不成。沈氏同閨女道,「阿冽過去也好,我得趁著天氣暖和先把新房收拾出來,不然,冬天不上暖,糊裱屋子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幹呢。」

      何子衿問,「親家有沒有打發人過來量屋子麼。」

      沈氏笑道,「阿幸回帝都前就都量過了。」

      何子衿稍稍放心,笑道,「是該提前收拾屋子的,冬天天氣冷不說,天冷也不出活兒。要是冬天收拾,就得用炭火烤了,到底不如正經曬乾的。」

      「是啊。」沈氏道,「上次去榷場,不是買了許多皮子麼,有兩塊雪白的,我給阿曦阿曄做了兩件小皮襖,待天兒冷了,你拿給他們穿。」

      「娘你叫丫環做就行了。」

      「我在家也沒事。你祖母跟興哥兒不在家,你爹跟阿冽俊哥兒每天當差的當差,上學的上學,閑著也是閑著。」沈氏微微笑著,眼尾聚起微微細紋,沈氏道,「我就盼著阿冽成親後,也馬上給我生兩個像阿曄阿曦似的孫子孫女。」

      「娘你真是盼孫子孫女盼的望眼欲穿。」

      沈氏笑望著女兒,「等阿曄阿曦長大議親,你就知道是什麼滋味兒了。」

      何子衿問,「娘你醬菜鋪子準備的如何了?榷場那邊的鋪面兒我盤下來了,就離三姐姐的烤鴨鋪子不遠的地方。」

      沈氏道,「今年做了不少醬,醬菜也做了好幾大缸,就是你說的辣白菜,這會兒沒白菜呢,那個冬天再做。」

      何子衿笑,「擇個皇道吉日開張吧。」

      「叫什麼名字好?」

      「就按咱們碧水縣醬菜鋪子的叫法,就叫何家醬菜。以後把手藝傳給兒孫,把咱們老何家的醬菜開遍東南西北。」

      沈氏笑個不停,拉著女兒的手道,「我就盼著兒孫不要似我,以前是日子不好過才開醬菜鋪子補貼家用,就盼著咱家日子一年一年更好過才好呢。」

      「想日子好過,就得叫子孫記住艱難的時光。再者,開鋪子也是尋常事,小唐太太國公府出身,一樣同咱家合夥開烤鴨鋪子啊。就是現在,家裡日子早就不必醬鋪子貼補了,娘你還是願意找些事情做吧。不然,成天就太太奶奶的在一起聚會,也沒什麼意思。」

      「這話也在理。」

      母女倆說了許多貼心話,待何子衿阿念帶著龍鳳胎、阿冽回沙河縣時又出了問題,因著沈氏給龍鳳胎做的白兔毛的小皮褂子,倆人見了那叫一個喜歡啊,明明就說試一試的,結果穿上就不肯脫了,當天睡覺都要穿著。要不是阿念死活攔著,子衿姐姐就要掙脫教育小能手的包袱,直接暴力解決了。最後,還是待兩個小傢伙睡著了,子衿姐姐才給他們脫了。只是,一大早上,就又鬧騰著要穿,這正大暑天的,哪怕北昌府的夏天不太熱,可你倆穿兔毛衣裳招搖過市,腦子沒問題吧!

      反正,人家倆人就一路臭美的穿著兔毛褂子回了沙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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