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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記 - 第100章字體大小: A+
     
    第100章 何涵

      傍晚,何涵回來見家裡有乾果,嗑了兩個聽他娘說是江仁托何子衿送來的。何涵對江仁沒啥好感,隨手又將松子扔回碟子裡,道,「早那小子就喜歡圍著子衿妹妹轉,怎麼又給培培送東送西的,理他?」

      何培培羞惱道,「哥你說什麼呢!」

      王氏道,「上回不是把你妹妹給摔了一下子麼,人家孩子托子衿送來的,也是好意。」

      何涵道,「上回要不是娘你攔著,我非給那小子些個好看不可。」

      王氏笑,「孩子家,當得什麼真呢。」

      何培培哼唧道,「哥就會說我,你早上命都不要的爬榆樹上折一串串的新鮮榆錢,還不是腆著臉去送了給三姑娘吃!」

      何涵當時就想把他妹的嘴給縫上,真是個多嘴的丫頭!何涵強調,「昨天吃了子衿妹妹家的香椿芽,今天我送些榆錢去怎麼了!禮尚往來懂不懂!我是拿給子衿妹妹吃的!」

      何培培偏生要較真,半點面子不給她哥,「子衿姐姐昨兒一早就去她外公家了,你又不聾不瞎,難道不曉得她不在家!分明是拿去給三姑娘吃的!」

      王氏皺眉,「都閉嘴!胡說八道什麼!你哥這就要說親的人了!傳出去誰還肯嫁你哥!」

      何培培哼一聲,「娘你別瞎給我哥說親了,你看他那樣子,他喜歡三姑娘!」這實在是個太實誠不過的小菇涼啊,以至於她娘也想把她的嘴縫上了!

      何涵彆扭著個臉偷瞧他娘的臉色,王氏臭著臉,「還吃不吃飯了!一個個的,就會磨嘴皮子較真兒!培培去給我把菜擇乾淨了,阿涵去念書!」把兩人打發走,王氏心裡直犯難。

      晚飯時何子衿瞧見在榆錢餅,笑道,「祖母知道我愛吃榆錢餅啊!」

      何老娘嘖一聲,「真個會給自個兒臉上貼金,早上阿涵送來的,正是吃榆錢的時候,這東西說是粗些,味兒也成,還能省下些細糧。」

      三姑娘笑,「姑祖母就是想著妹妹愛吃,特意放到晚上才叫周嬤嬤做的。」

      何子衿拿個著小榆錢餅道,「尤其是摻了苞米麵,烙的時候鍋底刷層素油,烙出一層焦黃來,剛出鍋時吃著最帶勁兒。」

      何老娘將嘴一撇,「愛吃這個好說,以後只要有榆錢,天天烙來吃,還省錢。」說到這個,何老娘就覺著何子衿是天生窮命,嘴刁的時候,非飄香園的點心不吃,說好養活的時候,隔三差五的她得吃回粗糖。什麼苞米麵烙的小薄餅,蕎麥麵擀的麵條,糙米飯,或是高梁麵的窩窩頭……被何老娘諷刺為天生不吃好糧食,上輩子窮鬼投的胎。

      何子衿咬一口榆錢餅,吃得有滋有味兒,道,「嗯,明兒個別烙餅了,做榆錢飯,那個也好吃。單烙苞米餅,再叫周嬤嬤早上記著買一碗牛乳回來,先用杏仁和茉莉花茶煮過一遍去了奶腥味兒,烙苞米餅和麵時別放水,就放這煮過的牛乳,那烙出來苞米餅才好呢。」

      看,說她天生窮命吧,有時又特會糟踐東西。何老娘罵,「個死丫頭片子,還牛乳和麵,你怎麼不用參湯和麵!個敗家的東西!」

      何子衿一哂,瞅著何老娘道,「參湯有啥好喝的,那是藥,苦不拉唧,誰會用那個和麵啊,又不傻。」因此話有影射何老娘智商之嫌,何子衿晚飯是在何老娘的罵聲中度過的。

      余嬤嬤還自發給何老娘解讀,「大姑娘一回來,太太就格外歡喜。」

      何子衿笑呵呵地,「我就知道,祖母早想我想的不行,愛我也愛的不行了。」

      何老娘叫何子衿噁心的炊餅都拿不穩了,何子衿還道,「老話說的好,打是親罵是愛啊,祖母沒別的不好,就是不擅表達,只得天天罵我兩句,委婉的來表達對我的感情了。」

      何老娘炊餅都抖桌上了,生生氣笑,「你就不叫我消停的吃頓飯。」

      何子衿,「我食不言寢不語了。」

      何子衿不說話,何老娘又覺寂寞,主動與何子衿道,「一年大似一年,在別人家可不許這般貧嘴,叫人笑話。」

      有這祖孫倆一問一答一訓一貧的,何家的飯桌上,不想熱鬧都不成啊。

      如今沈素考中進士,何家又多一靠山,陳志的事兒有陳家死命壓著,陳大奶奶與陳大妞都被教訓了,陳家五個房頭都老實的很,沒人敢往外多嘴,主子都這樣的,做奴婢的自然也知閉嘴的道理,這事兒到底沒傳揚出來就給何家小舅爺中進士之喜壓過去了。

      何老娘與沈氏就琢磨著給三姑娘好好的相看個婆家,隔壁何念王氏夫婦也在兒子的終身大事煩惱。王氏問丈夫的主意,道,「這可如何是好,阿涵似是瞧中了三姑娘。」

      何念道,「你不是瞧好大舅兄家的杏姐兒了麼。」

      「是啊,我都打算跟大嫂子開口呢。」王氏滿是心煩,「你不知道,阿涵一大早的爬樹上折榆錢枝子,就是為了給三姑娘送去吃呢。」

      何念沒多想,道,「既然還沒跟大嫂子開口,你就去問問隔壁嬸子的意思。你不是說三姑娘挺能幹的,一幅繡圖能賣好幾兩銀子。」這般能掙錢的姑娘也不多啊。

      王氏不滿意三姑娘,「沒爹沒娘,命硬啊!」

      何念道,「要不悄悄打聽了八字,先合一合,若八字合得來就給阿涵說說看。這幾年你不也常誇三姑娘出息能幹麼。這娶媳婦,一則最好合了孩子的心,二則品性正經就成了。雖沒爹娘,她在嬸子家這幾年,嬸子家不就是她娘家麼。」主要是三姑娘有手藝,現在一幅繡圖掙幾兩銀子,待得出師薛千針,肯定掙的更多。給兒子娶個會掙錢的媳婦,手藝還能一代代往下傳,何念覺著挺划算的。

      說一回命硬,王氏又道,「也不知有沒有嫁妝呢。」

      何念笑,「看你說的,她在嬸子家這好幾年,能沒嫁妝麼?只是太豐厚想來也不能的。」

      王氏問丈夫,「你說,阿涵怎麼就瞧上三姑娘了呢?」

      何念靠床眯著,「咱兒子又不瞎。」因是鄰居,時常來往,何念也見過三姑娘的。那丫頭實在生得夠好,他兒子這漸漸大了,哪個少年不喜美人。三姑娘是出了名的能幹,且何恭的家也信得過的,故此,何念對這門親事倒不是很反對。

      王氏與丈夫嘀咕,「我嫂子可喜歡咱阿涵了,說杏姐兒嫁人能陪送五十畝田地。我出嫁那會兒,家裡才給了二十畝。五十畝地,算算也有二百多兩銀子了。這是能傳給兒孫的產業,三姑娘再能幹,一年能掙二十兩麼,她得十多年不吃不喝才攢足這二百多兩呢。」

      何念家在縣上有個雜貨鋪子,郊外還有一二百畝的田地,論家境與何恭家相仿。何念一聽大舅兄家肯拿出五十畝地來陪嫁內侄女兒,也頗是心動,立刻改了口,「要不,你再勸勸阿涵。總得勸得他轉了心意,不然,這終身大事,說是父母之命,也不好不問問孩子的意思。否則,如今扭著,將來成親也不過不好日子。」

      王氏道,「我也這樣想。三姑娘是有手藝,可實在單薄了些。子衿她爹娘心腸好,收養她這幾年,也算慈悲了。像你說的,嬸子就這麼一個侄孫女,不至於不給三姑娘備份嫁妝。可哪怕有嫁妝,畢竟還有子衿呢,這才是嬸子的嫡親孫女,有什麼好的也得存著給子衿呢。咱家雖只阿涵一個兒子,可下頭培培是與子衿一個年歲的,將來親事肯定離得也挨得近,咱們這左鄰右舍的住著,我可不想到時培培的嫁妝不如子衿。還有麗麗,轉眼就大的。兒子是傳宗接代給咱養老送終的,閨女也不能太委屈,就這麼點兒家業,到時給兩個丫頭一陪嫁,能剩多少?往後孫子孫女吃啥喝啥?我琢磨著,還是要給阿涵說一門殷實的媳婦才好。你想,倘杏姐兒真能陪送五十畝田地,到時培培麗麗出嫁,我一人陪嫁三十畝田地,咱們這樣豐厚的嫁妝,閨女到婆媽家腰杆子才能直呢。以後咱孫子也不至於失了家業。」

      夫妻多年,何念頓時給妻子說服,道,「你把這道理也跟阿涵講講,他大了,得知道些家道艱難了。」

      王氏想到兒子的性子,道,「只盼他能聽的進去。」若真有勸服兒子的把握,她不至於拿這事兒與丈夫念叨,早私下勸服兒子了。

      何念不愧一家之主,道,「聽不進去你跟我說!」

      知子莫若母。

      何涵聽母親與他念叨舅家表妹的親事,*的就一句話,「我不喜歡表妹,娘回了吧。」

      王氏立刻覺心下不好,道,「你不喜歡你表妹?這親事哪家不是父母說了算!你不喜歡阿杏,你想娶誰?」準備兒子一說三姑娘的姓名就給他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想何涵沉默半晌,*道,「誰也不喜歡,不想成親!娘再逼我,我就出家!」

      何涵沒出家,他娘想上吊了!轉而找丈夫哭天抹淚的抱怨!

      何念尋兒子談心,何涵還是老話,「不成親!誰也不喜歡!想出家!」

      何念哼一聲,低語道,「你小子少跟我來這套!要是你娘給你去說三姑娘,你喜不喜歡?」

      何涵冷硬的如芙蓉山的青石,一挑濃眉瞧向他爹,「不喜歡,她又沒五十畝地的陪嫁!」何涵自小喜舞刀弄棒,他家裡一門心思想他念書出人頭地,絕不准他去觀裡拜師的,可何涵自有心思,他一有空就去朝雲觀幫著砍柴挑水,觀裡道長見他勤快,時常教他些招式,還傳他一套調內息的法子配著拳腳練。可以說,就差個師徒之名了。何涵功夫不賴,昨兒夜裡就把爹娘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一句便把他爹噎個半死。

      何念羞惱成怒,把何涵抽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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