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艾倫咬了克里一口。
尖牙刺穿對方皮膚的同時，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將自己的血液注入對方已經開始乾癟的血管。
榮貴雖然無法看到具體的過程， 然而他感到懷裡原本奄奄一息的克里猛地彈跳了一下。
「只是少量注入而已，先讓他維持住基本體徵。」艾倫說著，用袖口抹了抹嘴巴。
「那，接下來……」吉吉看看艾倫的方向，視線移向了榮貴和小梅的方向。
「把他交給我們吧。」回答他的是小梅：「我那裡有機械心臟， 置換心臟的手術我也可以做。」
「那你們趁現在趕緊走！」沒有說表達感激的話，吉吉飛快道：「我回來的時候將整個星城的電源系統破壞掉了！只有電梯內使用另外的系統仍然可以運行， 不過裡面的監視器也沒電不工作了。」
「上一次電源壞掉修復用了一個半小時，現在時間才過去十五分鐘不到，你們趕緊過去，立刻返回地下九百九十九層！」
「克里……暫時就拜託你們了。」吉吉最終道：「我會盡快想辦法把他接走的， 儘量不給你們帶來麻煩。」
「我來搬運克里吧。」接下來說話的是艾倫，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榮貴手裡將克里接了過去。
這幫了榮貴他們的大忙——雖然現在的身體力氣還算大， 然而克里的個子很高大，而且在注入艾倫鮮血之後， 他開始不停的掙紮了， 榮貴有點按不住他。
小梅在前面帶路，榮貴夾在中間，而艾倫則抱著克里緊隨其後，他們飛快地離開了吉吉的牢房。
外面一片黑暗，到處都是嘈雜聲， 然而卻沒有一名犯人出來，這樣一來，榮貴他們竟然走的異常順利！
他們很快走到了電梯門口，小梅在第一時間刷下了電梯卡。
等待電梯門打開要一段時間的，往常他們從來沒有覺得漫長的時間如今卻變得異常長久。
就在榮貴提心吊膽，以為電梯的電源是不是也被切掉了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了。
不用說，三個人立刻進入了電梯。
電梯裡一片漆黑。
進入電梯後簡直就像進入了小黑屋。
而且電梯太穩了，榮貴完全感受不到電梯向下走的下墜感。
中途克里的生命體徵再次變得微弱，艾倫給了他第二口血。
「照這個劑量繼續給他我的血的話……大概到第五次，他就真的再沒有辦法重新做回普通人了。」看著生命體徵再次穩定下來的克里，艾倫皺了皺眉。
「這個……變成吸血鬼……族也沒有什麼不好吧？生命比一般人要漫長，而且身體還會變的強壯，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啊？」一半是安慰一半則是自己的心裡話，榮貴低聲說。
「你還是我知道的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艾倫輕笑了一聲：「記住，以後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這麼說。」
「如果說其他人還有希望到天空城去看看、去生活的話，那我們……從變成這種身體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這種可能。」
「我們是少數派，是異端。」
「你不要覺得我們這樣好，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也不會給克里注入第五次血液。」
艾倫說完這一句，便不再說話了。
電梯裡只剩下克里急促的呼吸聲。
一路再無其他交談，黑暗□□同度過漫長的時間之後，電梯門終於再次開了。
門外，仍然是一片漆黑。
榮貴一開始一動不敢動——他甚至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停在了正確的樓層。
好在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暗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弱弱的「嘰」聲。
是小黃！
大黃的車燈隨後也亮了起來，照亮了他們前方的路。
「到了！」榮貴立刻道，終於到了自己的底盤，他撒丫子開始給艾倫帶路。
「到浴室去。」小梅指定了進行手術的場所之後，榮貴隨即帶著艾倫向浴室的方向轉去。
浴室內有通風換氣的工具，有可供沖洗的水龍頭和噴頭，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植物。
這些都可以方便沖淡克里身上的氣息。
艾倫和榮貴負責安放克里，小梅則去兩人的臥室取必要的工具以及之前製作好的機械心臟。等到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克里已經赤條條的躺在臨時用各種箱子拼湊起來的手術台上了。
手術條件比較簡陋，好在小梅的工具絲毫不含糊，和工具一起拿過來的還有他在西西羅城製作的各種藥劑，這些藥劑如果想要購買的話都是天價，然而在小梅這裡，他自己就能夠製作。
不過，克里的情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這些藥劑能夠起到的作用只是有限的，真正管用的……
「需要你給他第三次血液了。」使用儀器檢測完克里的各項身體指標，小梅抬頭看向艾倫。
艾倫看了看小梅，半晌再次低下頭去。
比任何藥劑都要管用，克里的生命體徵頓時上升了！
小梅便繼續做手術。
克里的胸前是現成打開的，裡面的機械心臟剛剛裝好而已，還沒有和血肉長在一起，非常容易就可以取下來。
仔細觀察了一下，小梅將那顆心臟輕巧的卸了下來。
然後他開始將自己製作的那顆心臟安裝進去。
他沒有做任何解釋說明，然而只要有眼睛的人就可以看出來，和他現在正在安裝的機械心臟相比，被他移除的那顆、原本安裝在那裡的機械心臟是多麼簡易。
「真是個傻孩子。」艾倫就搖了搖頭。
中途克里又大出血了一次，之前不知道誰幫克里做的血管閉合處理，實在太粗糙了，小梅想要繼續接下來的步驟必須拆除它。
拆除的過程中克里的血再次噴射出來，被噴了一頭一臉血，小梅有條不紊的用止血鉗夾住了正在出血的血管，然後重新做了閉合處理。
沒有辦法，艾倫給了他第四次血液。
「剛剛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伸出手桎梏住克里掙扎的手腕，艾倫呢喃道。
他指的是第五次注入血液，克里就會變成自己同類的事情。
好在小梅的技術真的精湛。
接下來的時間裡，克里又有兩次出血，好在出血數量並不多，他用藥劑迅速止血，又配合其他工具，手術有驚無險的結束了。
他最後使用粘合劑將克里的傷口粘合住了。
「他還缺少部分肺葉和左側腎臟，這些我現在手頭沒有材料，回頭等我收集好材料，製作好後再給他植入進去。」將一支液體注入克里體內，最後一次確認好對方的體徵，小梅脫下了滿是血污的手套。
榮貴就長長的嘆了口氣，將小梅的髒手套撿起來放到一邊，榮貴又找出一張乾淨的花床單給克里蓋在身上。
蓋著花花床單的克里臉上非常蒼白，然而在床單的花色映襯下，總算是有點活氣了。
艾倫靜靜的看了克里數秒鐘，半晌也幾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可以繼續做普通人了。」
半晌，他抬起頭看向小梅：「還好有你在，如果沒有你的話，這個孩子八成要被我變成同族才能活下來了。」
然後，正接過榮貴遞過來的小手絹擦手的小梅就忽然停頓了片刻。
原來——
這可能是一個轉折點嗎？
看著對面溫和看著自己的艾倫，他忽然想起了在曾經的某個時空裡，在行刑台上，隔著眾人與他遙遙相望的男人。
接觸艾倫的次數多了，他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麼艾倫會成為一個罪人呢？
慈祥又溫柔——這是榮貴對艾倫使用的形容詞，他雖然無法對一個外表如此年輕的男人用出「慈祥」這個形容詞，然而「溫柔」這個詞，他確實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
對家人，艾倫威嚴又溫柔，就連對原本只是陌生人的他們，在榮貴打破他的心房之後，他對他們的態度就一直很溫和。
溫和到小梅覺得有點彆扭的地步了。
因為艾倫是真的把他們當成孫輩來疼愛的。
從來沒有被人用如此的態度對待過，小梅覺得有點不自在，不過榮貴的表現太自然了，久而久之，他跟在榮貴身旁，也習慣了這樣的艾倫。
也正是這樣，他就越來越想不明白當年那一幕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直到今天。
直到剛才——
由於他們的到來，救下了本來應該會變成吸血族的克里……
小梅陷入了沉思。
然後，
「小梅你沒電了嗎？」榮貴的聲音把他叫醒了。
不等小梅反應，榮貴已經湊過來，雙手握住他的雙手，賣力的給他擦起手來。
擦完手還不算，榮貴還給他上了一層油。
艾倫就笑著看著他們。
半晌站起身來：「手術結束了，我要上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吉吉。」
「你們把克里藏好，把這裡收拾好，不要有血跡，我想吉吉會盡快想辦法把克里接走的。」
小梅仍然沒有反應，榮貴就點點頭，一路跟在艾倫身後，他想要把他送出去。
「不用送了。」最後還是艾倫擺了擺手。
榮貴才站在門口不動了。
然後艾倫的身影就再次消失在電梯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