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許完了願，辛苦了整整一天的兩個人都有點扛不住。
栗說星下線休息，宿鳴謙也準備睡覺。
他洗完臉，換好睡衣，確信西木已經離開這裏之後，才將聖誕盒子從床底下拖出來，一路抱到庭院的聖誕樹下妥當放好。
這樣做完了，宿鳴謙依舊有點擔心，害怕晚上會下雪下雨，吹濕了自己的禮物，於是從製作工坊中找出了一大張透明塑膠紙，披在聖誕樹上邊，遮住了聖誕樹和下邊的禮物。
遮完之後，又找出金粉和彩帶，妝點塑膠紙。
這樣，塑膠紙就不像是個單純的雨披，它變成了華麗的雨披。
宿鳴謙滿意地點點頭，回了房間，上了床。
臥室的窗戶位於床的斜前方，窗戶的一角，能夠看見庭院角落那株聖誕樹的幾片枝葉，翹起的葉片撐著層極輕薄的紗衣。那銀色的紗衣，點綴著星芒和月色，裝飾著快樂與期望，化成一道五彩的光，投入宿鳴謙的夢。
宿鳴謙睡著了。
他側著身，腦袋微埋在枕頭之中，腦袋上方的天空懸著一團銀藍雲霧。
雲霧正微微閃爍，其中，出現了兩行字。
入夢（4/5）
聖誕許願卡效果發動，[入夢]技能100%觸發。
當黑暗褪去，陌生的環境於頃刻間構建在周圍的時候，宿鳴謙就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他正置身一個巨大的空間，空間裏擺滿了無數巨大的機器，這些機器將他環繞簇擁，但它們環繞簇擁的並不真的是他，而是他面前的“它”。
那同樣是一個巨大的機器。
它有銀白色的外殼，很複雜的按鈕，和非常大的螢幕。
宿鳴謙看見自己的手指撫摸在它的按鍵上邊，細膩的觸感從他的指尖回饋到他的神經。
這讓他有點迷惑。
我真的在做夢嗎？
還是，這是我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宿鳴謙沉思著，直至噠噠噠的古老打字音效驚醒了他。
他抬起頭來，看見一個漆黑的螢幕。
螢幕是亮著的，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個閃爍的游標，游標正從左向右移動著，一行白色的文字，出現在螢幕上邊。
“我是誰？”
“Ask。”宿鳴謙聽見自己的聲音，“你是Ask。”
***
一間寬廣的恒溫空間裏，銀白色的巨大機器被眾多機器環繞其中。
它的指示燈一閃一閃，無數複雜的代碼在它記憶體裏運行著，它打開了內部網路，一路來到一間病房之中，通過病房中的電子眼，掃描堆放在床頭的禮物；它又打開了外部網路，先給自己套了數層馬甲，再將一份訂單並委託資金打入一家擁有先進3D列印技術的研究院中。
當選擇快遞的時候，它停頓片刻。
【寄付】
【到付】
它檢索了Su帳戶上的金額，選擇後者。
做完了。
它將自己在網路上的一切行動痕跡擦除，繼續辛辛苦苦肝代碼找素材。
他醒來，皮膚就要上線了。
現在，還有好幾個素材沒有確定。
禿。
***
25號，耶誕節。
雖然經歷了一個辛辛苦苦肝枯萎的平安夜，但栗說星依舊在第二天上午八點的時候清醒過來。
他茫然地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翻個身，將腦袋埋在枕頭裏，希望再睡一會。
但亢奮的精神阻止了睡意的產生。
栗說星的腦海裏，全是昨天晚上宿鳴謙偷偷將禮物放入床底的畫面。
那條圍巾肯定很暖和。
有點想要拿到手。
要不我上淘寶買個同款？
……
算了，不是崽崽織的，圍著也沒什麼特別的意義。
想著想著，趴著睡覺的栗說星突然抬起了腦袋。
崽崽給了我一個聖誕禮物，我也應該送崽崽一個聖誕禮物。
原本是打算在遊戲裏買些東西當作聖誕禮物的，但是遊戲裏的東西什麼時候都可以買，耶誕節了，還是準備一個獨特一點的吧，比如……
栗說星的腦海飛快轉動著，他回想著宿鳴謙的種種行為與喜好，當回憶起最近總跟隨宿鳴謙一同出現的西木玩偶的時候，他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栗說星瞬間從床上跳起來，打開電腦，快速敲擊鍵盤。
一行行文字出現在word文檔上。
文字拼成句子，句子合成段落，當一個又一個段落拼湊在一起的時候，一聲“叮咚”，恰到好處的響起來。
栗說星反應了幾秒鐘，才意識到是門鈴的響聲。
他站起來，打開門：“誰啊？”
門外站著個快遞員：“您好，同城閃送，到付件，35塊。”
奇了，我最近有買東西嗎？
難不成是別的作者寄給我的？
栗說星有點納悶，但也沒多想，掃碼付了款後，就將快遞拿回了家裏，並順便看了一眼面單資訊，發現來自一個看名字很牛逼的實驗室。
栗說星捏了捏包裹，很軟，感覺也不像是什麼炸彈硫酸這樣的危險物品，於是雙手一用力，直接撕了外包裝袋。
棕色的圍巾從裏頭掉出來，落在他的手掌。
輕薄，溫暖。
拿在手中，像拿了片火熱的羽毛。
栗說星懵逼了幾秒鐘，連忙捧起圍巾仔細觀察，發現圍巾以棕色為主體，之中有一條條紅色紋路，邊角的位置還有西木兩個字，和昨天他在遊戲之中看見的宿鳴謙織的一模一樣！
可是，遊戲裏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現實之中？
栗說星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圍巾，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手裏圍巾的手感，和正常的手感似乎有些出入，不像是普通的毛線……
他想到了自己在面單上看見的東西。
寄件人是同城的某間實驗室。
栗說星想了許久，漸漸有了個猜測，他登陸遊戲。
再進遊戲，景色煥然一新。
耶誕節專屬皮膚已然裝扮，彩色的聖誕球懸掛在天花板下，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襪子掛在牆壁上，七彩的小燈纏了屋子一整圈，一隻活生生的小鹿正趴在火爐邊打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闖進來的。
還有庭院。
雪就像是白色的毯子，在庭院裏鋪了絨絨的一層。
院子角落的聖誕樹底下，禮物堆積一處，宿鳴謙手握著旅遊日誌，驚訝又茫然。
栗說星已經來到庭院裏，看清楚了這些禮物上貼著的賀卡。
他替宿鳴謙將上邊的文字念出來。
“Ask最近的學習進度真的好糟糕，我們和它交流，它也半天才回復，真不知道它整天在想些什麼，查它代碼也不管用，難道我們終於教會它偷懶了？你真應該管管它了。”
“醫生說你最近的狀態很好，真讓人高興。”
“最新的《Nature》和《Cell》，我知道你需要這個。”
“馬上就要召開研討會了，期待你能登臺演講，將這個偉大的成就公佈在所有同行的面前！”
“嗨，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
賀卡有很多很多，一張賀卡對應一份禮物，大大小小的禮物疊加壘砌成一座禮物山，山的最尖端，是一張照片。
栗說星將照片撿起來。
那是一張拍攝於病房的照片，拍攝了位於病床旁的禮物角，其中的禮物以及禮物的堆放方式，和聖誕樹下的一模一樣，看上去就像是將照片裏的禮物原封不動的Copy過來。
除了禮物，栗說星還看見一部分病床以及病床上的一片衣角。
那片藍白色條紋衣角，讓栗說星記起了宿鳴謙最初的衣著。
原來……
那不是睡衣，是病號服？
他看向小人。
小人正用一種隱帶迷惑又分外了然的目光看著照片。
也許他的腦袋依舊被迷霧所籠罩，但是他依靠著自己的推理能力，已將事情還願。
宿鳴謙的手指碰到了照片。
他先指著藍白衣角。
“這是……我。”
他又看禮物堆，現實的，和面前的。
“這些都是……我朋友送我的禮物。”
他再舉起手中的日誌。
“我昨晚還做了個夢，不是早上看見書本在發光的那種夢，這一次，我清晰地從夢境中看見了我過去。我覺得，我正在恢復。”
他最後轉向聲音的方向。
“西木，這個耶誕節真棒……它完成了很多我沒有想過的願望，讓我收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禮物。嗯，還有一個……”
宿鳴謙沒有忘記自己的東西。
他從聖誕樹下，拿出自己準備的那一份，遞給栗說星。
“西木，聖誕快樂。”
他打開了自己的禮物盒，想將自己的禮物展示給栗說星。
但盒中空空如也。
宿鳴謙：“？？？”
宿鳴謙呆住了，不知該做什麼樣的反應。
正是這時，光屏出現，兩張照片發送過來，第一張是一條棕色圍巾的照片，第二張是西木圍著這條圍巾的照片。
栗說星的聲音響起來：“崽，這是你織的圍巾吧，我已經收到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麼收到的……”
宿鳴謙突然說話：“我昨天許了個願。我希望你能真的收到我的禮物。現在，願望實現了。”
他說著，抬起頭來，望著天空，也望著周圍，低語一聲：“謝謝你。”
沒有回答。
只有趴在爐火前睡覺的小鹿，轉了個腦袋，動動耳朵。
宿鳴謙又說：“西木，你的願望是什麼？”
栗說星：“我的願望是希望你能夠得到更多的關於現實的消息，看來它也實現了。”
宿鳴謙不覺微笑：“是的。”
栗說星：“除了這個願望之外，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宿鳴謙在雪地上坐了下來。
他並不覺得寒冷，在耶誕節的這天，有無數的溫暖將他包圍。
他問：“什麼禮物？”
栗說星清了清喉嚨：“……星星魔法師第二季，小男孩回家之路。”
他拿出了這上午精心準備的禮物。
那是一個硬殼精裝筆記本，封面燙金，看著像是魔法本子。
他翻到標題頁面：
“星星魔法師和小男孩之二：回家之路”
再翻一頁，正文開始出現：
“星星魔法師帶著小男孩，踏上了尋找回家之路的旅途。旅途之中，他們碰到了一個被年邁的老人。他跌倒在地，扭傷了腿，暫時不能行動，可他希望立刻趕回家中，因為他同樣年邁的妻子還在等他一起吃晚餐。”
“男孩非常同情老人，希望完成老人的願望，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在他產生強烈願望的那一刻，老人被他帶入了畫中！”
“他們都感覺驚奇，便順著老人所指的方向，來到了老人家門口。到了家門口的那一刹那，畫裏的老人又回到現實，和迎出門的妻子相互擁抱。”
“星星魔法師和男孩沒有打擾這對夫妻，他們走遠了，男孩才開口。”
“‘剛才是怎麼回事？那是我的魔法嗎？我許願了，然後願望成真了。’男孩驚奇問。”
“‘我想是的。’星星魔法師告訴他，‘那是你的魔法，你完成了他的願望。’”
“‘這個魔法很厲害嗎？’男孩問，‘我能用它幫助更多的人嗎？’”
“‘當然厲害。’星星魔法師說，‘但也許回到家之後，它會變得更厲害。’”
魔法書翻完了，後邊有個tbc，因為星星魔法師和小男孩的旅途還在繼續。
栗說星將這本書送給宿鳴謙。
他勾勾嘴角，為自己寫出了這麼個故事而微微得意。
《星星魔法師和小男孩》是基於宿鳴謙經歷而形成的一個童話，但它的內核並不止如此。
第一次敍述故事，栗說星只想安慰宿鳴謙。
第二次敍述故事，栗說星想了很多問題，在他的暢想裏，某一個烏托邦式的Happyending裏。
現實之中，宿鳴謙因為巧合特例或只是因為一項還沒有公開的高精尖技術存在這裏，宛如虛擬現實，所以小男孩擁有“魔法”。
等到未來，這項技術會存在，會普及，所以小男孩的魔法會惠及更多的人。
但這需要宿鳴謙的回歸。
宿鳴謙需要將這個“魔法”帶給更多的人。
這是他最喜歡的結局，他由衷希望世界能寫出這樣浪漫的結局。
栗說星：“崽啊，我覺得你就像故事裏的小男孩一樣，能做出許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無論何時何地……”
他凝視宿鳴謙。
“你都是最棒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