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最後,伊安不得不在萊昂的宿舍裡又洗了一個澡,才敢出門。
趕著要出操的萊昂毫不客氣地和伊安分享了浴室,大大方方,全方位地向伊安展示著自己的一身好資本。
他已經是個完全發育成熟的男人了,經過戰火捶打的身軀上還有未痊癒的傷痕,身軀剛健雄渾,肌肉輪廓完美如雕塑傑作。
「你能不能……」伊安把腰腹那一塊肌膚搓得發紅,拼命想洗掉萊昂留在自己身上的近乎刺鼻的Alpha氣息。
「能不能……不要總……弄在我身上……」
「哦。」萊昂的目光在一片玉雪無暇上流連忘返,心不在焉,「那兒確實不是我最想留下記號的地方。」
伊安目前還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但直覺讓他更加窘迫,臉頰滾燙。
走出浴室,伊安看到萊昂正拿著自己那個裝有抑制劑的手環隨手揉成一塊廢鐵,丟進了垃圾桶裡。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伊安氣道,「醫生也說過,我不能突然一下就停止使用抑制劑!」
「我只是不想你戴那個垃圾罷了。」萊昂委屈地耷拉著耳朵,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給伊安看。裡面是一枚做工精細的玫瑰金色指環。
「專門給你定做的抑制劑釋放戒。」萊昂顯然拒絕將這個戒指成為'戒律戒'。
萊昂將指環慎重地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也不知怎麼的,伊安忽而覺得被他握住的手一陣軟麻,彷彿被抽了筋。
「我給你戴上這枚戒指並非情願。」萊昂低聲道,「這只是權宜之計,是為你的身體考慮。但是你將會成功戒掉抑制劑的,伊安。到那時候,我還會親手把它從你手上摘下來。」
他牽起了伊安的手,低頭虔誠地吻在指節上。
*
沒人注意到伊安的一夜未歸,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並不放在心上。
似乎每個人心裡都認同一個共識,就是當你身處戰地,你就不用再受世俗的約束,自然也不要去管別人的閒事。
就連柯林斯聞到了伊安身上極淡的萊昂的氣息,也不過一聲冷笑。
在伊安日後回憶起來,萊昂曾向他描繪過的,自己在前線作戰,而伊安在後方等他回來的日子,其實是從伊安來到營地後開始的。
差不多就從那時候起,他們倆正式開始逐步建立合作搭檔的關係,讓彼此除了感情和生活外,在事業上也互相滲透,徹底融入到對方的生活裡。
從那個千人的營地,到數十萬人的大本營。從空軍陸戰隊,到空軍機甲戰隊。從一名少校,到上校,大校,少將……
那時候,伊安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陪著萊昂在戰場上一過就是三年多。
三日後,帕特少校帶領著他的連隊終於同萊昂會師,K-17營成為前線裡火線任務最密集軍營。又因為營地的醫療設施是前線裡最好的,每週都會有一些不方便轉移會馬德堡的傷兵被送來。
伊安和柯林斯都同時身兼護士和神父兩個職責,忙的時候參與急救,幫助醫生做手術,空閒下來,還要接待來訪的士兵,為他們做心理輔導。
光紀說的沒錯,軍營確實是一處絕佳的鍛煉嚮導能力的地方。這裡有著最密集的,帶有嚴重精神創傷的人群,又都非常配合。
伊安每一天都更感覺到自己的能力在一點點增加。他對能力的收放更加掌控有力,疏導的時候,精準度也在穩定提高。
在最初一段時間裡,他還不能很好地隔離,時常會被士兵們的情緒反噬。士兵們精神裡那些陰暗的東西,甚至會讓他當場嘔吐出來。
但是伊安很快就在光紀的指導下,學會了豎立自我保護屏障如何。這讓他的心理輔導工作輕鬆了許多。
等到伊安熟練掌握了嚮導能力後,他又開始逐漸提升一次性疏導的人數。
從一名到兩名,三名,再到四五名,十來名……
數個月後,伊安每週都會在營地簡陋的小教堂裡主持佈告會,宣講經文,同時也為在場的士兵們做集體疏導。
軍規禁止一次性聚集人群過密,所以每次聽講的人數都不能超過兩百人。但這兩百個名額到了後面,已成為軍營裡人人爭搶的福利。
士兵們並不知道他們都享受到了光明嚮導頂級的治療,只將這一切當作自己從信仰中找到了平靜。拜伊安所賜,軍營中士兵們怕是比教廷軍都還要虔誠。
想必伊安的穩步發展,柯林斯就要相形見絀許多。
「你也有那種能力,是不是?」柯林斯曾直白地問伊安,「你能觸摸到他們腦子裡的負面的東西,並且把它們剔除掉。」
伊安說:「那叫嚮導的疏導能力。是你身體裡的古人類基因帶給你的。」
「叫什麼無所謂。」柯林斯道,「你有辦法可以提升這個能力,對吧?這就是你誘得大半個軍營裡的男人對你神魂顛倒的原因。」
「讓士兵們頂禮膜拜的,是神。」伊安平靜道,「而且是的,我有方法可以提升這個能力。如果你願意聽從我的勸告的話,我建議,以你的情況,你至少需要禁用這個能力,好好休息一年左右……」
柯林斯嗤之以鼻:「如果不想分享,至少也可以說句實話。還是說你已經虛偽成了習慣了?」
「我說的是實話。」伊安十分沉得住氣,「你早就透支了自己的能力,這些日子以來還在加倍消耗。你的精神網已相當脆弱了,柯林斯。我知道你已在過量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還有一系列治療抑鬱症的藥物。你的狀態其實已不適合留在軍營裡了。」
「你要是敢打我的小報告,我就將你和科爾曼少校偷情的事捅給媒體!」柯林斯突然爆喝,情緒失控。
伊安鎮定地注視著這位同僚:「你沒有證據。」
「光是個緋聞就足夠吸引人了。」柯林斯冷笑著,「奧蘭公爵的兒子在戰地假公濟私和他的神父情人私會,多大的一個醜聞。公爵的政敵應該如獲至寶。」
伊安深呼吸:「柯林斯,每個人的天分是不同的。對於你來說,已達到了極限。你要是肯按照我說的,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還能恢復到往日的程度。如果你再繼續這樣揮霍下去,只會自食苦果。而你算是我的一名同類,我不想看到你落得那個下場。」
「大可收起你假惺惺的同情。」柯林斯嗤道,「不想說就算了。」
後來光紀告訴伊安,柯林斯一直在網絡上搜尋「嚮導」這個關鍵詞。
「他找到了許多虛假資料,其中提到的'修煉'方法都是後人憑藉臆想杜鑽出來的,非但不具有實際操作價值,還會進一步傷害他的身體和精神網。」光紀說。
伊安很快就知道了光紀說的進一步傷害是什麼。
在柯林斯又一次夜不歸宿後的第二天,伊安發現他被Alpha標記了。
那個Alpha,就是帕特。
伊安只接受過帕特少校的一次諮詢,對他的印象算不上多好。
倒不是因為他無禮。事實上,出身貴族世家的帕特是一名優雅的紳士。
讓伊安不適的,是帕特上校同高貴外表毫不相稱的陰鷙、灰暗、蕪雜混亂的精神網,裡面充斥著血腥、暴力、仇恨,和對性虐的喜好。
在簡短的接觸裡,伊安就輕易讀到了帕特被父親鞭打,長大了後又鞭打虐待他妻子兒女的片段。
那個可憐的女人體無完膚,將一雙兒女護在身下,慘叫著哀求著丈夫。兩個才幾歲的孩子驚恐無比,尖叫痛哭。這個畫面簡直慘不忍睹。
更令伊安覺得毛骨悚然的是,因為精神網接駁的關係,伊安甚至能從這段回憶裡感受到帕特當時的痛快和瘋狂。
伊安僅有一次見過人被鞭打,是奧蘭公爵打小萊昂。而在伊安嚴肅抗議後,體罰就再也沒有發生過。而伊安自己從小到大,也從未被人暴力對待過。他絕對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能從這種扭曲、罪惡的行為中得到快感!
大概是伊安表現得太過冷淡,帕特也只找伊安諮詢了一次,就再無聯繫。再次在軍營裡見面後,他對伊安依舊彬彬有禮。
「這簡直是最糟糕的結合了!」伊安對萊昂抱怨,「他們倆的精神網都非常脆弱混亂,標記又將他們綁定在一起,互相牽連。這就像把兩個拆了定時器炸彈放在了一起。一旦其中一個出了問題,他們倆就會同歸於盡。」
「光是他們倆炸掉倒沒什麼。」萊昂說,「帕特還要領兵作戰的。希望他別在火拼的時候掉鍊子。你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柯林斯相信同Alpha睡覺,能增強嚮導能力?」
「好像是互相都可以增強能力。」伊安忽而發現萊昂眼神不對勁,立刻起身退開,和他保持三米的距離,「這是沒用的,萊昂。能力是與生俱來,再通過鍛煉提升的。結合和標記建立的只是共感而已。
「我什麼都沒說,你幹嘛那麼激動?」萊昂反而還擺出一臉無辜來,「我只是擔心假如這個傳言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少覺醒了嚮導能力的小O爭相要來睡我吧?」
伊安:「……」
萊昂拍了拍堅實的胸肌,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這一具銷魂之軀,要便宜了誰呢。」
伊安:「…… ……」
*
在這顆星球上,他們幾乎每週都會遭遇大大小小的十來場局部交火,營地每個月都要受到抵抗組織一兩次襲擊。
第一次襲擊發生的時候,伊安他們這些新來的還有些回不過神。
炮彈就落在軍醫隊的範圍裡,將一個急救帳篷炸成一個火球。阿修羅的分機提前得到了光紀的警告,瞬間張開保護屏,替伊安阻擋了爆炸的衝擊,然後帶著他躲避。
但是別的士兵和軍醫隊的人就沒有伊安這麼幸運了。這一次襲擊造成兩名軍醫和四名護士陣亡,十來人受傷。
「炮彈沒有芯片,我無法控制它們。」光紀說,「而克魯維亞軍的系統防火牆很厲害,量子密碼每十秒更換一次,破解它卻需要六個小時……」
「算了。」伊安苦笑,「確實不能總依靠你呀。這終究是一場需要人類自己去終結的戰爭。」
那一天,萊昂恰好外出執行巡邏任務,接到報告返回營地時,襲擊已經結束。
當天深夜,伊安宿舍的門響起了敲門聲。金髮的軍官披星戴月,站在門口,無言地凝視著他。
伊安握住了萊昂還有些顫抖的手,將他牽進了屋裡,抬起雙臂擁抱住了他。
那夜的情形十分詭異。帕特也來到了柯林斯的宿舍,兩人在隔壁的房間裡瘋狂做著,聲浪隔著薄薄的牆壁傳過來。
而在這一邊,伊安和萊昂卻是躺在床上,安靜相擁。他們並不交談,只時不時接吻,用唇去試探對方的生命跡象。
而就在這次遇襲後不久,新一批的醫護人員被送了過來,填補陣亡人士留下的空缺。在這群人之中,伊安極其意外地見到了一個熟人。
「莫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