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簡靈淮哄賀芝洲的時候也不完全是忽悠，喜歡指甲油是胡扯，不過織毛衣，確實是喜歡的。

　以前工作壓力大的時候，他就喜歡一邊織毛衣一邊緩解。

　一開始，孫錦程按照他的吩咐，買了一堆五顏六色的毛線回來時還不明白有何用途，結果就見簡靈淮從容不迫地織起了毛衣，驚到打鳴。

　但孫錦程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並自我寬慰般為簡靈淮找到了理由——

　簡哥一定是為了成為賢妻良母而努力，這一切都是為了賀總，和賀總的家產。如此有目標有理想還肯付出的人，我不能笑話他！

　那就讓別人來笑吧。

　看見群裡的反應，孫錦程露出了雞賊般的笑容。

　下午，管思涵來酒店造訪。

　一進門，就看見了還在認真打毛線的簡靈淮，只是驚訝了一瞬，心想：

　狗東西一定是為了成為賢妻良母而努力，這一切都是為了賀總，和賀總的家產。如此有目標有理想還肯付出的人，我都懶得管他！

　“我們談談吧，上次電話裡沒說清楚。”管思涵說。

　“坐。”簡靈淮放下手裡的半成品，小心翼翼不讓鋼釺脫落下來，起身將人引到旁邊的客廳會談，“小孫，給你管姐倒杯上好的——”

　“簡哥，紅酒咱們昨天就喝完了。”孫錦程小聲提醒。

　“其他飲料呢？”簡靈淮偏頭問。

　“你說你不喝，我就帶回家了。”中飽私囊還很理直氣壯的孫錦程說。

　簡靈淮剜了他一眼：“……那就給你管姐倒杯上好的熱水吧。”

　管思涵：“。”

　杯中散著嫋嫋熱氣，管思涵從包裡拿出幾份文件，放到茶幾上，說：“這是一個真人秀，還有幾個平面雜志的通告，去嗎？”

　“不去了。”簡靈淮微微一笑，“管姐你不用再勸我了，你自己也應該明白，我現在所有的通告都是建立在那些花邊新聞的基礎上而已。他們是真心想邀請我嗎？不是，無非是拿我當跳梁小醜博眼球，還覬覦著跟賀家搭上邊。”

　管思涵歎了口氣：“可是你以前不是只要有人關注你，做什麽都樂意嗎？”

　簡靈淮說：“博得關注也不一定要走這種路，我想通了，不想一條路栽到底。”

　管思涵見勸說不動，也沒再費口舌。

　兩人沉默時，橫空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音：“什麽？簡哥你啥意思？你真的要退圈？！”

　管思涵：“你還沒告訴他嗎？”

　“我忘了。”簡靈淮扭頭看向他，“我以後不當明星了，你還跟著我乾嗎？”

　“那我還跟著你幹嘛呀……”孫錦程低頭對了對手指，小聲逼逼。

　“嗯？”簡靈淮冷笑，“我沒聽清，你說什麽？”

　“你都退圈了，我還能跟著你幹嘛呀……”孫錦程語氣低落，突然為自己的前程感到擔憂，他學歷又不高，原本靠著嘴皮子和跑腿就能從簡靈淮這裡賺到錢。

　可如果簡靈淮都失業了，而簡靈淮的學歷貌似比他還低，又沒有生存的技能，還怎麽養活自己養活他呀，難不成每天織毛衣去大街上賣嗎……

　“啊！我有辦法了！”孫錦程迅速想到一個點子，“簡哥，我們去搞直播吧！你就安安靜靜地織毛衣就可以了，我來拉客！”

　簡靈淮很是欣賞地看了他一眼：“謝邀，但醜拒。”

　孫錦程：“嗚嗚嗚，可是……”

　“你還想跟著我嗎？”簡靈淮說。

　孫錦程剛想跟他說說剛才那番心裡話，可剛一張嘴，就接收到了他威脅般的眼神，秒慫：“特別想，天若有情天亦老，跟著簡哥特別好！”

　簡靈淮滿意點點頭，眼神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樣子。

　開玩笑，只有他開除員工的份，可不允許有員工敢當面炒他的魷魚。

　何況孫錦程是個八卦王，打聽到的事不少，嘴皮子又厲害，生意場上能少不得這種人才。

　而且現在他聲名狼藉，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交好，有孫錦程這麽幫忙做點事，逗逗樂子也是挺好的。

　“那我們以後幹什麽呀？”孫錦程奇道。

　“你只要聽我的吩咐辦事就行，工資隻高不低。”簡靈淮說。

　孫錦程：“真的嗎？”我不信。

　簡靈淮懶得再與他爭辯，回過頭來聊正事，卻發現管思涵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眼神裡透露著微妙的神情。

　簡靈淮預感有點不大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管思涵就篤定地說：“你好像變了一個人。”

　“……”

　管思涵方才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甚至是那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放過。越是細節，就能察覺到某些變化。

　——簡靈淮最近的行為越來越詭異，已經不像是本人了。

　管思涵若有所思：“你是不是……”

　簡靈淮：“不是！”

　氣氛突然凝滯，兩人對視。

　“喵喵喵？”孫錦程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他們在用意識交流，“你們在說什麽，我也想加入！”

　半晌，管思涵拿起手機，劃拉了兩下，突然撐著茶幾站起來，將將手機懟到簡靈淮面前：“你看看這是誰？”

　簡靈淮躲閃不及，猝不及防地看清屏幕上是賀芝洲的帥氣照片。

　簡靈淮第一反應：“嘶哈嘶哈。”

　“……”簡靈淮捂臉偏過頭去，不敢再看。

　“果然，你是在模仿賀總吧！”管思涵斬釘截鐵道，“模仿他的神態動作，還有微表情，就為了變成他的樣子。簡靈淮啊簡靈淮，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我真是小看你了。可惜了，我還是看穿了你的把戲，即使你裝得再像別人，可看見賀總本人時，你的第一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簡靈淮：“……”

　簡靈淮乾笑兩聲：“哈、哈，你真聰明。”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想退圈去創業了。”管思涵收回手機，俯首看著他，眼裡閃爍著自認為是智慧的光芒，“你想模仿賀總，成為大老板！”

　簡靈淮海豹鼓掌：“哇哦。”

　這台階給他搭得這麽好，不順著下真是可惜了。

　“對，就是你說的這樣。我要模仿他，超越他，站在最高點，讓他平視我，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仰望著他。”這點倒是真的。

　“嗚嗚嗚太感人了。”孫錦程在後面將這一幕錄了下來，“沒想到簡哥你用情如此之深，我錯怪你了，原來戀愛腦也是有積極的一面的，你一定能讓賀總刮目相看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跟你浪費時間了。”管思涵將桌上的文件放回包裡，伸出右手，“祝你成功。”

　簡靈淮笑了笑，起身握住了那隻手：“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辛苦你了，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管思涵也笑：“要是還想回來的話，歡迎聯系我，我給你找個更好的經紀人。”

　簡靈淮：“。”

　轉眼間便來到的賀老夫人的生日大宴。

　一大早，孫錦程開車過來，在酒店樓下等候，對著鏡子噴了點發膠。

　車後座的門被人打開，簡靈淮剛一坐進來就聞著味了，開窗散味。

　“以後不許用這個味道的。”

　“那簡哥你給我安利一下唄，你用的是啥牌子的？”孫錦程笑著回過頭，動作一僵，“臥槽，簡哥你犯規！”

　簡靈淮：“？”

　“你今天也太……”孫錦程琢磨半天，也只能擠出個形容詞，“太正經了吧，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穿得跟個聖誕樹似的。當然我不是說你以前不好看啊，只要是你這張臉，哪怕就是棵樹呢，那也必然是最好看的那棵聖誕樹。”

　簡靈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襯衫和西褲：“大驚小怪。”

　孫錦程又看了看他的髮型，柔軟蓬松還有型，確實比自己這油頭好多了。

　“出發。”簡靈淮說。

　賀家祖宅和簡靈淮原來住的別墅距離非常之遠，不過這次是從市中心出發，也就少走了半個小時的車程。

　抵達賀家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一道鐵門攔在前面，保衛確認過後才放行，往前沿著蜿蜒的馬路行駛十分鍾後，才看見莊嚴又華麗的宅子，堪稱宮殿般的別墅。

　宴會是在晚上才舉行，而近親們大多在這時候都趕來了。

　簡靈淮下車，抬頭張望著這棟房子，默默計算著房價。

　“裡面請。”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張秀芬臉上掛著八顆牙齒的微笑臉，都快僵了。

　簡靈淮低頭看著被迫營業的張秀芬，勾唇：“好久不見啊。”

　張秀芬癟了癟嘴，放松一下表情：“快點進去吧，老太太等你老半天了。”

　簡靈淮回頭看了眼孫錦程，孫錦程拎著幾個禮袋迅速跟上來。

　庭院很大，左右兩邊還有噴泉，踏上台階時，隱約聽見裡面的談笑聲。

　簡靈淮微微一頓，眉眼一彎：“奶奶，我來了。”

　滿屋皆靜。

　各種不同的目光投放在來人身上。

　簡靈淮目不斜視，邁著沉穩的步伐，步步生輝，直直地走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穿著豔麗的旗袍，臉上堆砌了歲月的痕跡，眉眼都是笑開的，她伸出雙手，喜道：“哎喲，是小簡來了嗎？”

　簡靈淮握住了她的手，點點頭：“是我，祝奶奶生日快樂。”

　“什麽？今天天兒有點熱？”賀奶奶大聲問。

　老人家有點耳背。

　簡靈淮拔高音量：“對，天氣也有點熱，還要祝您生日快樂！”

　賀奶奶：“乖孩子，你怎麽知道我想聽你唱歌啊？”

　簡靈淮：“……”

　“我最喜歡聽小簡唱歌了。”賀奶奶開心得拍了拍他的手，笑得像朵花兒。

　旁邊一人道：“大姨，人家不願意給您唱呢，不如讓我們小傑來給你唱吧。”

　賀奶奶扭頭看她：“什麽？小傑又有爸爸啦？”

　那人剛離完第三次婚，聽到這話，不由老臉一紅，訕訕地退後幾步，降低存在感。

　其他人也不敢做聲了，扭頭的扭頭，捂眼睛的捂眼睛，一個家長甚至悄悄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賀奶奶又轉回頭期待地看著簡靈淮。

　簡靈淮能怎麽辦，看著這麽位可愛的老人，當然是要寵她啦。

　他提氣吊嗓，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

　眾人俱驚，這是京劇《貴妃醉酒》的唱詞，並非大家預想的口水歌。

　樓上的書房門打開，賀家父子倆聽見動靜，走到走廊邊，瞧著客廳裡的動靜。

　唱了一小段後，賀奶奶意猶未盡，誇道：“好嗓子，真是好嗓子，又想起當年看戲的時候了，真好。哎我老了，唱不動了，讓小洲來跟你唱，小洲呢？”

　“我在這。”賀芝洲走下樓，扶著祖母入座，“累了吧，要喝點水嗎？”

　賀奶奶：“嗯對，要和小簡睡。”

　賀芝洲很耐心地說：“你不能和小簡睡。”

　賀奶奶點點頭：“我是不能，你才能和小簡睡。”

　簡靈淮：“……”

　簡靈淮飛快遞上水：“奶奶你快喝水！”

　老人家喝水時，賀芝洲才起身看著他，問：“什麽時候學的？”

　“小時候，也不算很精通。”簡靈淮的外婆曾經做過梨園子弟，每次去外婆家，總要被拉著學兩句。

　但他怕說漏嘴，便轉移話題：“我給奶奶帶了禮物。”

　孫錦程立馬將禮物遞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一屋子人就看著簡靈淮給老婦人送了件毛衣和針織帽。

　“奶奶，這是我親手織的，很暖和，冬天就能用上了。”簡靈淮說道，他記得原著裡描述過賀奶奶是個很怕冬天的老人。

　眾人：“……”

　眾人不由想道：他一定是為了成為賢妻良母而努力，這一切都是為了賀芝洲和家產。

　賀奶奶接過毛衣，很是開心，摸了又摸，愛不釋手。

　後面又來了幾位親戚，簡靈淮退到一邊，正好站在賀芝洲旁邊，扭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賀芝洲也正在看他，趕緊撇開了眼神，心臟劇烈地跳了一下。

　還好撤得及時，沒有發生別的反應。

　賀芝洲淡淡地收回視線，背在身後的手上突然多了個袋子，悄無聲息的。

　他又朝簡靈淮看了一眼，對方腦袋湊過來，眼睛卻看向別處，小聲說：“這個是送你的。”

　賀芝洲將袋子拿到前面，打開掃了一眼，是個手工編織的小超人。

　“毛線剩了點，不能浪費。”簡靈淮輕聲笑了笑，“沒騙你，我真喜歡織毛衣。這些愛好不丟人，喜歡就喜歡唄，你說是吧？”

　賀芝洲眼眸微動，波瀾不驚的內心泛起一絲漣漪，還未來得及深究，簡靈淮就戳了戳他的腰。

　賀芝洲：“？”

　簡靈淮不動神色地攤開手掌：“錢。”

　賀芝洲：“……”

　作者有話要說： 直到很久以後，賀總都在懷疑老婆到底是愛他的人呢，還是愛他的錢呢？

　簡靈淮：我就不能都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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