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裴跟姑媽還在陽台說話，幾個小孩終於忍不住了，偷偷商議著要自己偷偷跑出去玩。
他們窩成一圈，說得的頭頭是道。這些小孩還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卻不知已經全都被封顏聽進耳朵裡。
“小裴哥都跟姑媽聊了快半個小時了，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去。反正現在他們都圍著小棠姐男朋友，我們就偷偷溜出去。”
“我想玩遊戲……我們去網吧。”
“那肯定會被罵的吧，我不敢。”
“……”
封顏壓低了聲音：“想出去玩嗎？我帶你們走。”
“！！！”林文軒的眼神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往封顏身上飄，他是幾個小孩裡面唯一一個對偷跑出去持反對意見的，一方面是因為怕他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想多跟偶像待在一起。
現在連偶像都親自開口，他自然忙不迭的點頭同意。
沒過一會兒，三個小孩就湊一起嘀嘀咕咕，全票通過：“什麽時候走？”
封顏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眼神的余光從陽台飄過，壓低聲音：“走嗎？”
林棠看他一眼：“你不等小裴一起？”
封顏搖頭。
林棠滿臉疑惑。
這不對吧，她應該沒看錯啊，封顏不是很喜歡林裴嗎？難道他倆也是假的……
封顏沒給她思考的余地：“走不走？再不走你老公就自由了。”
“！”林棠瞳孔微縮。她往不遠處看了一眼，那邊方思華還在跟家裡其他親戚聊天。
林棠的眼神瞬間堅定：“走！”
“嗯？你們倆帶他們出去玩嗎？不等小裴和思華嗎？”
“哦，好的好的，那你們出去小心。”
外面傳來一聲悶悶的關門聲，隱約的交談聲從客廳裡傳到陽台上，林裴聲音一頓，他回頭往客廳看了一眼。
從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一小片的沙發，上面空空如也，沒人。
“……小裴？”旁邊的聲音還在響：“我是真有點發愁，文軒這成績波動太大了。”
林裴回過神來，他收回視線：“成績有波動是很正常的，他現在才高一，別給孩子太大壓力……”
等林裴跟姑媽說完話從陽台出來，客廳裡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林裴皺了皺眉，他看向一直在客廳裡收拾的二伯：“封……那幾個小孩呢？”
“哦，剛你男朋友和林唐帶他們出去玩了。”
正巧這時候方思華也從親戚們的包圍中走了出來，他微微一愣，視線在客廳裡轉了一圈。
林棠也不見了。
方思華眸色微沉：“……他們去哪兒了？”
“這我不知道，你要不打電話問問唄？”
10分鍾後，林裴和方思華兩人雙雙站在馬路邊，齊刷刷地低頭打電話。
街邊的人流和車輛熙熙攘攘，樹邊上還掛著彩色的燈籠，看起來非常有年味。
枯燥機械的嘟嘟聲混在這歡快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突兀。
“小棠不接電話，微信也沒回，你那邊有消息嗎？”
“……”林裴看看再一次自動掛斷的電話和毫無動靜的微信消息界面，沉默了。
他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機：“沒有。”
方思華皺了皺眉頭：“那現在該怎麽辦？”
“……”林裴低頭想了想：“跟我來吧。”
“？”方思華面露疑惑：“你知道他們在哪？”
林裴把手機放回口袋，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猜的。”
畢竟是從小在這裡長大，這裡的大街小巷對林裴來說都非常熟悉。
二伯家離一中曾經的老校區也不是很遠，畢竟是從小就天天來，又在這裡上過三年學，一片區域的前前後後林裴都走過無數遍，閉著眼睛都能知道路該往哪裡走。
一中前幾年剛搬了新校區，自從學校搬走了之後，這一片的商家也少了很多，看起來倒是比幾年前更加荒涼了。
林裴帶著方思華在小巷裡穿行，每經過一個熟悉的店面，他都會扭頭往裡看一眼。
奶茶店，沒有。書店，也沒有。那就只剩……
方思華終於忍不住了：“他們真的會來這兒嗎？”
“……”林裴的腳步微微一頓，停在了老一中正門口的一家豆花店門口：“想喝豆花嗎？”
方思華愣了愣，一句話噎在了嗓子裡：“不想。”
正是急著找人的時候，他現在沒心思喝甜品。
“那你稍等一下。”林裴朝他點點頭，似乎只是友好的詢問一下，他自己還是徑直走了進去。
“……”方思華眉間微皺，他抿了抿唇，低頭拿出手機，又給林棠發了兩條消息。
面前的這家店一看就是老店了，門口的招牌都沒有換成新的，裡面的桌椅都是木質的，從裡到外都泛著一股陳舊的感覺。
“?李嬸，我要六碗豆花。”
坐在櫃台後的中年婦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定睛看了看走進門來的青年，表情頓時舒展開：“哎喲！這不是小裴嘛！回來過年了？”
“嗯。”林裴點點頭。
李嬸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起，她熱情招呼：“你先稍坐，我馬上給你做。”
林裴隨便找了個木椅子坐下，認真的聽著李嬸兒說話。
“都大半年沒見你了，現在工作怎麽樣？在武漢買房壓力應該很大吧？我聽我楠楠說，現在武漢房價漲得可高了。”
“我聽說老師工資都不高，你工作還這麽忙，能找到女……男朋友嗎？”
“哎呀，不過要我說，一個人其實也挺好的，你這麽出色，還不一定能有人配的上你呢。”
“……”林裴安安靜靜的聽著，並不怎麽搭話，李嬸卻分明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
方思華站在店門口，他皺著眉頭關掉手機，還是忍不住回身走了進來：“林裴，我們是不是……”
桌邊坐著的清俊青年回過頭：“？”
裡面的李嬸還在絮絮叨叨：“說起來你應該也是這兩天回來的，我現在老了，眼神都不好了。剛剛我看著一個男生帶著一群小孩從這兒過去，還差點把他認成小顏。”
“唉，小顏都多少年沒回來了，你跟他還有聯系嗎？”
方思華微微愣了一下，猛的反應過來：“您剛剛說的是誰？封顏嗎？”
“噢，是呀。”李嬸抬起頭，手裡的動作卻沒停，她把6份豆花都包好，分開裝到了兩個紙袋子裡。
“！”方思華說：“他是不是帶著三個小孩還有一個女生。”
“是啊，你也見過嗎？”
“阿姨，你看到他們往哪裡走了？”
李嬸提著紙袋從櫃台後面走出來，伸手遞給林裴，順手往外面一指：“就是往那邊走了。”
“多謝。”方斯華一直擰著的眉眼總算是舒展開來：“我們快找過去吧。”
李嬸有些意外，她看看林裴：“哎呀，你們認識呀。是小裴帶回來的人嗎？”
見林裴沒有開口否認，她微微睜大了眼睛，悄悄壓低了生意：“你……你怎麽找了一個跟封顏長得這麽像的，萬一他知道了……”
“李嬸，”林裴語氣有些無奈：“那就是封顏。”
“！”李嬸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回來了？”
“嗯。”看出女人眼底的激動，林裴也有些動容，但很多事情又不止該從哪裡解釋，他沉默了一會兒：“改天我帶他來看您。”
“哦哦，好。”
方思華耐心的等待著，但表情還是難免急切。
林裴提著兩袋豆花，到底還是不好意思讓他多等，隻得點點頭：“麻煩李嬸了，我先走了。”
直到兩個高挑挺拔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小巷盡頭，李嬸兀自呆了好一會兒，回頭下意識地擦了擦已經很乾淨的桌子。
她出神了好一會兒，喃喃自語：“封顏那小子……居然回來了。”
“剛忘記問了，也不知道他們過去了多久，這麽大一片地方，想找人也不容易。”
方思華皺了皺眉頭，又想低頭摸手機了。
林裴看穿他心裡的想法，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不用打電話了，他們不會接。”
如果說一開始，他也以為封顏和林棠是沒看到所以才沒接電話，但都這麽久了，只怕他們就是故意的。
這種小心機的騷操作實在熟悉，是誰的手筆已經不言而喻。
都世界冠軍了，怎麽還這麽幼稚。
林裴低聲說：“跟我來吧。”
從小巷的另一個盡頭出去，是原本一中老校區對面的居民樓。居民樓也有些年代了，之前一中還在這裡的時候，很多學生家長為了方便孩子讀書，都會在這裡租房子。
當然，這一片樓裡面也藏著一些以前不太見光的店面。
方思華的表情越來越疑惑。他看看林裴淡定挺拔的背影，還是沉默地跟著他徑直往前走。
難道是這裡有他們的親戚？
林裴從一個拐角拐過去，腳步終於停了下來。方思華定睛一看，才發現兩棟樓之間有一個狹窄的樓梯，上面寫著“新源網吧”，牌子上的LED燈還在閃閃發亮。
方思華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這麽老的居民樓裡，怎麽還有個網吧？哪來的。
林裴抬頭：“走吧。”
從狹窄的樓梯拾級而上，到二樓卻突然開闊起來，透過大開大合的玻璃門，就能看到裡面擠擠挨挨地放著一排排的電腦。
畢竟是春節假期，這家網吧的生意看起來倒還挺不錯。
方思華沉默兩秒：“封顏他們來了這裡？可上網開機子要身份證的吧，那三個小的還沒成年……”
“嗯，先進去看看。”林裴兩隻手都提著豆花，空不出手來推門。
方思華伸出手：“我幫你拿吧。”
“多謝。”林裴把一個袋子裡遞到方思華的掌心，伸手推開了網吧的大門。
雖然只是犄角旮旯裡面的一個小網吧，但裡面的環境卻意外不錯，鼻稍是清新空氣的味道，並沒有小網吧裡面撲鼻的煙味兒。
他們才一推開門，裡面的說話聲和遊戲聲就傳到耳朵裡，格外熱鬧。
方思華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你確定他們真會在這裡？”
林裴正在一排排的座位之中搜尋，他頭也沒回，連聲線也是清清淡淡的：“不確定，猜的。”
“……”方思華薄唇抿成一條線，他實在不喜歡這裡的氣氛。
“我去找，你可以去外面等。”林裴話音剛落，就聽見口袋裡的手機提示音叮咚響了一聲。
他低頭拿出手機，之前一直毫無動靜的消息提示欄裡跳出了一條新消息。
［我找到你了。］
林裴微微一愣，卻聽到方思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們在那！”
“！”林裴抬起頭。
在排排緊湊的桌子和電腦的空隙裡，有人斜倚在電腦椅旁邊，高高地向他們招手。
即使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林裴仍然看見那人眉眼彎彎，笑得張揚而痞氣。
那一瞬間，這個身影仿佛跟九年前的重合起來。
那時候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少年也是這麽站在網吧的椅子邊，叼一根吃完的棒棒糖小棍兒，張揚的朝著他笑。
就好像他真的穿過了時間的洪流，重新找到了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