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封顏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林裴的耳朵還有些發紅,他扭頭不自然的看了封顏一眼:“走吧。”
封顏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他眼神的余光瞟過林裴的側臉,小心思蠢蠢欲動。
要不是家裡還有長輩在,他都想拽住林裴的手腕,把他按在牆上逼問他。
剛剛到底是怎麽糊弄的。
不說就不準走!最後再讓他給自己補一個。
他腦補的畫面剛剛劃過腦海,結果一扭頭就看到林爸爸和林媽媽關切的眼神。
封顏:“……”
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餐,林爸爸和林媽媽都坐在餐桌邊,還沒有動筷子。
封顏陡然驚覺。
剛剛在房間裡還一本正經耍無賴的人,立馬搖身一變,成為長輩眼裡乖巧溫和的大男生。
“麻煩叔叔阿姨久等了,我平時起的有點晚,生物鍾還沒調整過來,以後一定注意。”
林爸爸聞言笑了笑:“沒事沒事,你快去洗漱吧,我讓你阿姨再把這些東西熱一下。”
“好的,叔叔阿姨辛苦了,你們先吃吧,我很快就來。”
林裴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耳根上還有些殘余的紅。
這人剛剛在房間裡的時候,還有一副無賴的樣子,一出來就像變了個人。
演技真好。
封顏正好扭頭,兩個人的視線不經意間撞到一起。封顏那雙桃花眼一彎,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林裴心頭一跳,耳根上剛褪下去的那點紅色立馬有卷土重來的征兆。
林爸爸和林媽媽把這一系列動作看在眼裡,兩人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不遠處的廁所裡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林裴抿了抿唇,安靜地坐到餐桌邊:“要不……我們先吃?”
“哎,都等這麽久了,也不差這十分鍾了,正好讓你媽媽把東西熱一下。”林爸爸一個瞪眼阻止林裴拿筷子的動作。
等封顏刮完胡子,又洗好臉刷好牙,從洗漱間裡出來的時候,桌邊一家三口已經坐的整整齊齊。
封顏抱歉的笑了笑,趕緊坐到桌邊:“久等了。”
“沒事,”林爸爸笑了笑,率先拿起了筷子:“開飯吧。”
早餐時間正式開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存愧疚,林媽媽一直都對封顏很是熱情:“小顏多吃點,別客氣啊。”
旁邊的父子倆根本插不上話,乾脆開始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這父子倆都是高中老師,一個教語文,一個教數學,性格幾乎是如出一轍的沉默認真。明明是父子之間的談話,卻偏偏聊出來一種領導關愛下屬的感覺。
“我聽李主任說,你班上學生這次期末考試考得還可以,達標的人數超過了預定值,表現還不錯,就是後面還有幾個拖後腿的。”
“嗯,有幾個小孩還處在叛逆期,心思不在學習上,等開學了我再找他們談話。”
“好,要是到時候解決不了,你可以把情況跟我說說。”
林爸爸好歹也當了20多年的班主任,對這種事情比林裴有經驗多了。
見林裴點頭,林爸爸滿意地笑了笑。他剛轉過頭,就看見封顏桌上的盤子已經空了大半,封顏正伸手準備拿最後一張烙餅。
“小顏,你別吃太飽,中午我們還要去二伯家吃年飯呢。”
“?”封顏動作一頓,整個人愣住。
林媽媽不樂意了,她伸手錘了林爸爸一下:“你攔著小顏幹什麽,喜歡吃就讓他吃嘛。”
“這都九點多了,再過兩個小時就要吃中飯,要是吃太飽到時候哪來的肚子裝。”
“……”封顏沉默了一會兒,乖乖把最後一張烙餅放回盤子裡。
趁著林爸爸和林媽媽還在拌嘴,封顏悄悄往右邊歪了歪,壓低聲音湊到林裴的耳邊。
“昨天不是剛吃完年飯嗎,怎麽今天又要吃?”
“今天不是在我家。”感受到他的靠近,林裴不自覺地僵硬了一瞬:“是在我二伯家吃。”
“?”封顏徹底愣住。
他想起昨天那一大屋子的親戚,腦海中突然升起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猜想:“昨天那麽多人,不會挨個都要吃一遍吧?”
“……”林裴扭頭看著他,點頭:“除了我四叔是從外地回來的,剩下幾家都要吃年飯。”
“那除夕夜那天……”
“在我奶奶家吃。”
“……”封顏目瞪口呆。
他從來沒有在這麽大的家族中呆過,也根本不知道每年過年時候居然會有這樣的習俗。
他原本以為,只要跟林爸爸和林媽媽打好關系,就可以安心跟自家老婆培養感情了。但現在卻,林裴告訴他,回來這幾天每天都有飯局,每天都要面對無數親戚。
這這這……他哪去找時間跟林裴單獨相處啊?
再想想昨天被一圈親戚圍著問東問西的悲慘經歷,封顏忍不住頭疼。
這男友當的也太辛苦了。
“就不能不去嗎?”
“當然不行。”林裴抿了抿唇,似乎也有點過意不去,他趁著林爸爸和林媽媽不注意,也偷偷壓低了聲音:“委屈你了,等結束了……”
封顏眼神微亮,有些期待的看過來。
林裴:“我給你加錢。”
封顏:“……”
——
臨近11點的時候,二伯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催促他們趕緊過去吃飯。
“快點來快點來!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就剩你們一家子!”
“好好好,我們正準備出門,很快就到了。”林爸爸忙不迭地應著,趕忙掛了電話。
林裴和封顏已經穿好了鞋站在門口,林媽媽還在房間的鏡子前帶圍巾。
林爸爸往裡看了一眼,開口催促:“快點快點!老二都打電話來催了。”
“來了來了!”林媽媽一路小跑過來換鞋,一家人這才整整齊齊出了門。
臨到過年,很多外出務工的人都回來了,大街小巷都是人流和車輛。老城區的路修的並不是很寬,有一些車被堵在了狹窄的隘口,耳邊到處都是刺耳的喇叭聲。
封顏和林裴墜在林爸爸林媽媽身後,不近不遠的跟著他們。
這距離正好,不會掉隊,也不至於讓兩個長輩聽到他們私下的交談聲。
經過了飯桌上的晴天霹靂之後,封顏的小心思又活動了起來:“一會兒吃完飯,我們要回家嗎?”
林裴頭也沒回:“不回家。”
“那正好,去一中老校區轉轉?”
“?”林裴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
封顏下意識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林裴認真開口:“我們家吃年飯包括中飯和晚飯。午飯結束後,基本上大人都會回家,晚上再來,但小孩子們都會聚在一起玩兒,我應該也走不了。”
“……”封顏沉默了一會兒:“不會還要帶孩子吧?”
林裴腳步一頓,鄭重的點點頭:“嗯。”
”……”這是什麽擎天霹靂!封顏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林裴畢竟是高三老師,假期時間短,初五就要回校上課。這麽緊張的時間,不說培養感情,重溫舊事了,現在還要幫忙帶孩子?!
“那過幾天的同學聚會怎麽辦?”
“……”林裴沉默了一會兒:“到時候跟家裡長輩說一下,只是一餐不去的話,應該也沒問題。”
封顏聞言總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氣,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林裴的腳步就停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看面前的老房子:“到了。”
二伯的房屋就在2樓,為了方便迎客,連外面的防盜門都沒有關,幾人才剛走上樓梯,就聽到裡面熱鬧的氛圍。
“哎呀,林寒,你總算是來了,還有我們三邀四請的,沒事就早點過來嘛。”
“這不是在給家裡大掃除嘛,就稍微來晚了點還沒開飯呢。”
“小裴和小顏呢,來了沒有?”
“在後面在後面,馬上就上來了。”
林裴和封顏對視了一眼,都默默加快了腳步。
原本封顏已經做好了進去就會被圍起來問東問西的準備,但他剛走進客廳,才發現大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有情況!
封顏的視線在屋裡轉了一圈,敏感地發現客廳中間還坐著兩個陌生的面孔,昨天圍著他的那些親戚如今都湊在他們的身邊。
“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啊?年紀也不小啦。”
“我跟小棠半個月已經領過證了,婚禮還在籌備中,她工作比較忙,可能會從簡辦。”
“這就領證了?怎麽之前也沒聽跟提起過!那祝你們新婚快樂啊!”
“那婚禮還是不能從簡啊,婚禮對女人來說多重要啊,一輩子一次的事情,肯定要大辦一場!”
茶幾邊坐著的男人脊背挺直,眉目舒朗開闊,看起來彬彬有禮,自帶一股沉穩的氣質。
相比於那邊認真應付長輩的男人,旁邊女生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茶幾的零食和水果上,她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個奮力吃飯的倉鼠。
男人這句話剛說完,封顏就眼尖的看到女生偷偷伸手掐了他一下。
男人眉頭也沒皺一下,反而放在膝蓋上的手順勢下滑,把那隻做亂的手攥進了掌心裡。
女生悄悄在下面掙扎了兩下,但還是抵不過男人的力氣,反而迫不得已的被按著跟他十指相扣。
封顏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
看來這家裡被催婚的也不只林裴一個啊。真好,這下有人幫他分散火力了。
周圍的親戚還在熱心的問話,那兩個人的手卻偷偷在桌子底下較勁。
封顏看著看著,忍不住有些羨慕。
昨天都是他一個人被盤問,再看看人家呢?一邊被問,還能一邊牽著自家老婆的手。
他到現在好像還沒牽過林裴的手呢。
都是男朋友,待遇差距怎麽就這麽大?酸了。
女人掙扎了好一會兒,還是落了下風,她本來都快放棄了,一抬頭看見林裴過來了,頓時眼睛一亮。
“!放開放開,我弟弟來了。”
男人聞言扭頭看過來一眼,手上卻依然沒有放開。
旁邊的親戚這才注意到他們緊握在一起的雙手,頓時笑了:“你們倆感情真好啊。”
男人眉眼間彎出一個矜持的笑意。
女生急得咬了咬嘴唇,湊過去跟他耳語了一番,男人抬頭看了林裴一眼,終於放開了手。
林棠總算是脫開了束縛,她幾步跑到林裴的身邊,一副終於得救的表情:“走走走,我們去清淨一點的地方。”
林棠是林裴二伯的女兒,家裡就這麽一個獨生女,從小被寵到大,整個房間被裝扮的粉粉嫩嫩,像個小公主的房間。
她給林裴拿了兩個椅子,自己坐在了床邊:“不就帶個人回來嗎?問來問去的,真是煩人。”
林裴也忍不住笑了:“還得感謝你幫我分散火力。”
“這就是你帶回來的男朋友?”林棠扭頭看了看封顏,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我就猜到你肯定還是要跟他在一起的,昨天我爸跟我說你帶男朋友還回來了,我就估計肯定是他。”
“?!”封顏聽到這話倒是愣了一下:“你認識我?”
“那可不嗎?”林棠點點頭:“那會兒我弟弟天天把你的照片揣兜裡,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了,他還……”
林棠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林裴飛快地捂住了嘴。
“唔!”
封顏看著這姐弟倆一個捂嘴一個掙扎,不自覺地跟著重複:“你說……林裴天天把我的照片揣兜裡?”
“!”林棠剛想開口,卻沒想到林裴捂嘴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
這還是封顏再次見到林裴之後,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波動如此大的慌張表情:“沒有,你別聽她瞎說!”
“哦……”封顏拖長語調,意味深長的笑了:“真的……沒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