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荊天月其實沒怎麽談過戀愛。
她一出生就備受寵愛,前有爹後有哥一前一後看著,青春期的時候情書都沒收到過。
同齡人裡圈子相關的男孩也有喜歡她的,但是她不喜歡。
怪無聊的。
他們的教育資源相差無幾,家庭條件也算是勢均力敵,愛好可以培養,相談甚換但也沒別的了。
一個月看兩次音樂劇,愛情是永恆的話題,她坐在觀眾席,卻有點想去挑戰愛情。
演戲也是突然興起,恰好方崇梅在選角,跟荊天月的母親還是故交。
方崇梅對荊天月的印象就是漂亮又脾氣差的丫頭,之前就放話說不會給她開後門。
荊天月身上有股不服輸的味道,很倔,像是剛開封的刀刃,如同骨骼都雕上了花,就要跟別人鬥。
明明她沒什麽好拚輸贏的。
親生哥哥繼承家業,國外留學回來急急忙忙要拚著護她,怕她再出什麽事兒。
她不缺錢,也不缺工作,偏偏要去走家裡人不太喜歡的路。
因為愛還是缺了一種。
人都有反骨,像是一個圓缺實在在尋找另一個圓缺,她想要熱愛,滾燙的。
對方和她一樣的。
秦冕是她人生裡第一個戀愛對象,也是結婚對象,她愛上他根本不需要解釋,就算是那一瞬間燃起的激情。
想和他好。
可惜秦冕始終不是一個好的容器,也沒辦法回饋給荊天月想要的東西。
他們彼此可能短暫地愛過,最後愛成了仇,把贈予對方的東西都扯了回來,可惜支離破碎。
秦冕想要的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樣,賢惠謙恭的妻子,在外貌美如花,在內溫柔小意。
可惜這些都是荊天月沒有的,她覺得自己和秦冕的婚後三年,大概從秦冕拍戲回來荊天月還在外面開派對開始就有了裂痕。
第一次爭吵,第一次負氣離開,到最後的歇斯底裡,四分五裂。
到秦冕身上有了別的味道,外套上其他女人的頭髮。
哪怕荊天月再相信愛情,她相信順其自然,都開始害怕。
這段婚姻把她變成了偵探,窺探者,去調查出了一個她不太願意接受的結果。
她愛的人不愛她了。
其實她也
沒差。
婚姻到最後是面子,既然秦冕想要名聲,她成全他。
撕破臉後層出不窮的出軌證據,排山倒海的言論壓製,對方出軌,到最後罵她的聲音卻更多。
你不夠溫柔。
你不夠體貼。
你控制欲太強,你一點都不像一個妻子。
……
太無聊了。
哪怕荊天月從來沒有後悔,卻還是覺得這三年的光陰錯付。
離婚證擺在眼前,筆丟掉的時候秦冕居然還有臉和她說話。
當年的愣頭青變成了萬千少女癡迷的成年男人,眉宇裡的英俊不減當年,反而更濃烈。
荊天月看她,突然明白自己是真的不愛了。
愛不愛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她喜歡的是那個磕磕絆絆說我配喜歡你嗎的男人,而不是這個臂彎掛著西裝外套,擰著眉毛還要勸告她的野心家。
“天月,是我對不起你。”
荊天月嗤了一聲。
她不想再聽。
“但你永遠高高在上,要別人圍著你轉。”
秦冕站在她身後,“別人也會累的。”
荊天月回頭,“那我不累嗎?我等你過來,你等我過去,結婚三年,你還是不懂我。”
她最後跟秦冕說的就是這句話。
世界上有很多誤解,最傷人的就是來自曾經愛人的誤解。
對朋友也沒必要要求這麽多,高靜也說你想找的如果是靈魂伴侶但未免要求太高,而且還要對象跟靈魂伴侶合二為一的更是難上加難。
有些人一輩子都碰不到的。
碰不到就算了,婚也結過了,就那樣。
單著也好。
荊天月想著的就是繼續演她的戲,她好幾年沒演,外面都說她復出。
其實也沒想好後面要不要演,畢竟還得挑本子。
她對未來的規劃早在發現秦冕出軌的那一刻就開始了,也意識到自己徹底不愛了。
沒有想挽留,不值得。
偏偏這個規劃裡遺漏了一點。
她還會再次動心。
和設想的背道而馳,至少幾年內不會有。
還是個女的。
匪夷所思又理所當然。
是肖絨,好像也可以。
她不討厭。
所以想考慮一下。
肖絨被她這話驚了得呆住,等到荊天月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又要退開的時候她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真的嗎?”
荊天月:“真的,但我也真的要考慮一下。”
畢竟曾經衝動過。
一瞬間的喜愛過後是漫長的折磨。
鄒天顥讓她往好了想,只是緣分沒到。
如果是我自己沒這個福分呢?
肖絨垂眸,她雙手包住荊天月的手,低頭用臉頰蹭了一下。
聲音都有些抖,“你別為難。”
她眼睛都紅紅的,喜悅和悲傷同時湧過來,都變成了鼻酸難忍。
好想哭。
“不是我想欺負你,肖絨。”
荊天月伸手給了肖絨一個擁抱,“是你在我面前每次都這樣。”
“你喜歡我?”
肖絨被荊天月抱著,她憧憬多年的對象微微踮著腳,擁住的一瞬間肖絨甚至想咬她。
荊天月的香水味從來不變,當年是,現在也是。
所以她一記記了那麽多年。
從單純的渴望到帶著欲望的追逐,自暴自棄過,也想過為什麽。
值得嗎?
人這一輩子,總得有值得追逐的對象吧
可能一開始預設了太多不可能,這個時候反而沒那麽激動,肖絨伸手,用力地抱住荊天月的腰,她長得瘦弱力氣倒是不小。
就這麽把荊天月抱到了床沿。
那個蛋糕還放在桌子上,荊天月聽著肖絨的喘氣聲,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
“喜歡你。”
肖絨沒說我喜歡你好多年。
她不想讓荊天月知道當年那個自己。
太不像樣了。
“好喜歡你。”
她們坐在床沿,肖絨小聲地說著,拿臉頰去蹭荊天月的臉,去蹭對方的脖頸,去聞對方身上的味道。
荊天月不知道該怎麽回。
她收到過很多表白,從小到大都有,可是肖絨的喜歡帶著粉絲性質的迷戀,她當然可以感覺到。
之前片場的默許的曖昧不過是順水推舟,給生活添點樂子。
可一旦轉了性質,要去轉正,就有點倉皇。
但是被人這麽強烈的喜歡,又很舒服。
“我會好好考慮的。”
荊天月說。
肖絨:“不考慮也可以。”
“當炮友也可以,我隻跟你睡。”
她的下巴靠著荊天月的肩,荊天月看不到她的臉,當然也看不到肖絨漲紅的臉。
這種話對她來說還是有點吃力。
之前在片場她
好幾次都想真的跟荊天月好,但是眾目睽睽,對方一個濕吻都能讓她意動。
她說得很認真,認真點帶著孩子氣。
荊天月把肖絨的臉掰過來,“你認真的?”
肖絨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喜歡別人,我也沒有關系的。”
荊天月:“你不是老說我欺負你嗎?那我喜歡別人還跟你睡,不是欺負你?”
肖絨啞口無言,她當然不希望荊天月喜歡別人了,哪怕能說出熱烈的邀請,卻沒辦法說出“你可不可以隻喜歡我一個”這種話。
一開始的追逐注定了她只能以仰望著的位置遠看,壓根沒想過自己可以並肩。
肖絨的臉頰都泛紅,眼睛也紅,鼻子也紅,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潤感。
荊天月知道這個人害羞,大膽都是按秒計算的。
她說:“先回去吧,很晚了。”
肖絨抬眼看她,然後哦了一聲,走之前還不忘聞聞自己的味道。
“我的火鍋味沾到你了。”
荊天月:“所以我要再洗個澡。”
肖絨:“對不起。”
荊天月的睡袍腰帶都掉了,就是敞著的狀態,肖絨剛才就蹭得很快樂,現在收回目光,竟然還有點走神。
荊天月:“看來你想和我一起洗。”
肖絨急忙搖頭,“沒有,我不打擾你了。”
她其實心裡亂糟糟的,開門的時候還聽到荊天月說:“考慮好了再和你睡。”
差點被地毯絆倒。
不考慮也可以先睡一下啊。
她心想:“怎麽這麽古板啊,那之前還答應可以隨便親。”
從前荊天月在她心裡是一個朦朧的背影,再後來是一個清晰的熒幕形象,到現在,是可以接近耳鬢廝磨的偽裝情侶。
但好像都不是她本人。
肖絨回去洗澡的時候還在想這個問題。
包括荊天月那句考慮一下。
那我也考慮一下。
熱水衝在身上,她想到荊天月的親吻,她也情不自禁嗎?她會不會也有那麽一點,一點喜歡我?
但是深度思考向來不是肖絨喜歡考慮的事兒。
她固執裡帶著隨性,不到黃河不死心,到了黃河就跳。
現在她跳下去了,希望這條河能收留她。
一下也可以。
因為相處的時間不多了,
一部電影幾乎要拍到尾聲,從夏天拍到年底,後期她和荊天月幾乎沒什麽在對戲的機會。
攝製組不一樣,同框鏡頭基本校完,剩下的都是方崇梅的意思。
偶爾一個在這邊,一個在那邊。
她甚至找不到理由給荊天月發消息,常常停頓在微信的對話框不了了之。
最後一次拍一起的鏡頭,都已經快過年了。
天氣特別冷,方崇梅調整了順序,正片倒敘的時間線回來,之前肖絨拍過幾條,效果一般,補拍又把頭髮剪了。
短短幾個月造型變幻莫測,泡泡給她發微博的時候看到底下粉絲都在好奇肖絨到底拍什麽去了。
之前梁伊衣來探班其實是有路過小視頻的,但是後來跟副導商量了一下,說是等過年再發。
肖絨進組本來就是保密,當初試鏡的也都簽了協議。
江格心在網上賣了幾次慘後也沒透漏風聲,不少人都在等方崇梅公布頂替的人員。
“等會天月你的手要放在肖絨的肩上。”
方崇梅拿著話筒在喊。
又回到了曾經的布景房裡,這次是拍凃錦臨死前的回憶。
之前拍的時候方崇梅覺得還行,現在再看又不好了,荊天月本來是可以殺青了,殺青宴都訂好了,又給推了。
荊天月伸手抓了一把肖絨的頭髮,“又給剪了?”
肖絨靠在牆上,冬天拍夏天的鏡頭難免說話會有氣,肖絨嗓子裡剛含了冰,說話都有點慢。
她嗯了一聲。
前幾天是荊天月原本的最後一場,只要躺在浴缸裡演屍體就好,又是肖絨的爆發戲。
割腕的道具血糊成一片,肖絨不知道換了多少身衣服,接的頭髮也染紅了,場面好笑又讓人無語,ng好幾次。
那天之後其實過了很久,荊天月都沒再跟肖絨曖昧。
肖絨也沒找過她。
一個在考慮,一個在等。
但時間一長,考慮的人以為那個人不等了,等的人以為那個人不考慮了。
肖絨不敢問,荊天月在等她問。
天氣很冷,屋裡還得開著老式的電扇,肖絨瞥了一眼外面的陰天,好像又回到剛進組那會。
尷尬又曖昧的戲。
回憶裡的小虞跟凃錦是真的好過的。
那時候兩個人看著對方,都愛得難分難舍,
起源於欲的感情跟愛纏纏綿綿,小虞半夜偷偷上來跟凃錦睡覺。
偶爾午後,這種午後,懶洋洋地待一下午。
凃錦喜歡肢體接觸,時不時來貼一下小虞,燥熱的空氣,熱熱的肌膚,到溫熱的唇舌,滾燙的親吻。
肖絨把手扶住荊天月的腰,衝這個勾引她的“凃錦”笑了一下。
笑得特別自然,好看得鏡頭裡的她都在發光。
不像小虞,像肖絨。
她吻上她的嘴唇,唇舌翻攪,像是要揪住她的心問一問。
還有下一次嗎?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更完啦~下章隔日更~
當然大家給我多多留言我還是會多更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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