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控制了!那個牛頭恐怕是個活的!”賀瀧道。
“這很不唯物主義!”嚴縉雲說:“你動手了是不是意味著我也可以動手了?畢竟我一直都很討厭熊孩子。”
“你開心就好。”賀瀧說。
這番話直接讓嚴縉雲倒吸一口涼氣:“你突然對我這麽放縱我還真是不習慣”
賀瀧抿唇一笑。
剛才嚴縉雲下意識的提醒他“是小孩兒”, 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嚴縉雲是個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從前的諸多懷疑都很沒有來由。
雖說他們兩個傷肩膀的傷肩膀,傷膝蓋的傷膝蓋, 但到底是沙場老將般的存在,沒過多久, 兩人就從影院裡站著走出來了, 地上四仰八叉的睡了一地的小孩兒,嚴縉雲手上抓著一把銅製的牛頭吊墜,甩了甩道:“帶上這個吊墜兒就自動成為了那個牛頭的仆從, 你說這裡的人知不知道這吊墜兒的實情?”
“我想”賀瀧捏著下巴沉吟著:“他們或許都是知道的。”
嚴縉雲揚起眉峰。
“我起初就覺得這裡的人對帶著吊墜的孩子十分放縱,是一種及時行樂的棄養狀態。”賀瀧說:“你還記得那個神婆唱的歌詞嗎?”
嚴縉雲撇了撇嘴。
“專門生下孩子就是為了給這種荒謬的妖怪當貢品虎毒還不食子呢。”他若有所感。
“這個東西牽製了他們的生命之源,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賀瀧說:“對了, 你知道嚴瀟找到造船的圖紙了嗎?”
“我知道。”嚴縉雲尋思著還是他指點的嚴瀟那個小笨蛋:“”
話說到這裡, 他才想起來, 他之前有把盛星辰和鍾小聞那兩個倒霉鬼踹下車。
盛星辰之前還覺得嚴縉雲在是一件讓人有安全感的事, 但當他被毫不留情的踹下車時,他又開始懷念那個溫溫柔柔性格體貼的嚴瀟。
好在當時場面一陣混亂, 他跟鍾小聞兩個人趁亂逃脫, 他們對嚴縉雲的計劃一無所知,也不敢擅自行動, 只能屁滾尿流的回到旅舍乾等。
深更半夜的,賀瀧和嚴縉雲互相扶持著回來了,兩人看起來都沒大礙才讓眾人放心。
圖紙有了,現在就要著手造船, 很巧的是常海家是木工出身,他對著圖紙研究了大半宿就弄了個通透,著手開始建造。這地方乾旱, 建築材料以一些礦石為主,常海是個沒鬧過事的生面孔,由他去采購。
船需要較為寬廣的地方安置,而村裡也因為祭祀孩童們丟失了信物而風聲鶴唳,賀瀧他們不得不暫時退了旅舍,去往郊外避風頭。
常海說要三天,於是賀瀧他們就做好了在外面風餐露宿三天的準備,在常海造船的過程中,他們又研究起任務完成的條件來。
“我總覺得這裡發洪水的可能性不大。”嚴縉雲說。
“難道船要我們建造,洪水也要我們發動嗎?”賀瀧沉吟著:“可是這地方有哪裡能夠出洪水呢?”
嚴縉雲眸光微微閃爍。
“那我們可能又要做一些大不敬的事情了。”
三天后,常海將那艘方舟造了出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全是石頭焊接起來的船。”盛星辰喃喃地說:“你確定這在水裡不會沉下去嗎?”
“我研究過,這裡有種稀有礦石叫做浮石,密度跟木頭差不多,在水裡是可以浮起來的,我著重用它打造了船身。”常海頗為驕傲的說,他看向賀瀧道:“賀警官,我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賀瀧點了點頭。
常海的笑容倏地一黯:“那我回去是不是就要被抓了我怕他們沒有人給我作證,賀警官,你們到時候能不能去幫我說說理?”
“鍾小聞會陪你去的。”賀瀧說:“相信她,她會為你據理力爭的。”
“那我們現在就上船等著發洪水?”盛星辰問:“我很懷疑,這裡這麽乾燥,真的會發洪水嗎?”
“這就要看你們賀警官的炸藥埋的好不好了。”嚴縉雲坐在地上懶洋洋的說。
“炸藥?”幾人異口同聲的驚呼。
“對,就埋在那個該死的老牛的屁股下面。”嚴縉雲惡意滿滿的說道。
“賀隊您乾的?您什麽時候乾的?”鍾小聞難以置信道。
賀瀧看起來很平靜,仿佛半夜裡跑去城裡偷雞摸狗的不是他正道的光。就在這時他們聽到“轟”一聲巨響,遙遠的城內的那座醒目高大的雕像轟然坍塌,與此同時,大地在震動,就看見一汪蔚藍澄澈的滔天水浪從城門的方向噴湧而出,形成垂直的瀑布灌湧下來。
也不知是觸動了什麽機關閘門,乾枯的大地龜裂出無數的縫隙,從縫隙裡開始往外滲水,越來越多,從滲變成了噴湧,眨眼間水位就越過了腳踝,賀瀧大聲道:“上船!”
幾人手忙腳亂的往船上爬。
四面八方都是水,像是大地堵那場面蔚為壯觀,真有幾分聖經裡所描寫的洪荒災難的既視感,賀瀧扶著嚴縉雲的腰將其送上船艙,自己最後才爬進船艙,整個船已經開始懸浮晃動,他試著去關艙門,卻發現艙門像是卡住了。
“怎麽關不上!”他被潑了一身的水,扭頭叫道。
“不會啊!我之前試的時候都好好的!”常海茫然失措的緊跟過來,跟賀瀧一塊兒拉動艙門,那石頭做的門紋絲不動。
“臥槽!”盛星辰對著那張圖紙失聲叫道:“這上面什麽時候多了一行字!”
“負載上限四人,否則艙門不閉。”鍾小聞顫聲念道。
常海下意識的數了一圈人頭,呆滯道:“我之前沒有看到有這句話啊!”
幾人交談間,外面的水已經湧進了船艙。
“怎麽辦!這樣下去船會浮不起來的!”常海急聲道。
嚴縉雲的腦子裡閃過幾個寒涼的念頭,然而還沒容他來得及動作,賀瀧已經一手將他按到在角落裡,轉而一步衝出了船艙。
“賀瀧!”
“賀隊!!”
嚴縉雲面色驟變,這種行為在賀瀧身上發生再正常不過了,他的心臟開始無限制的下沉,踉蹌著要去抓賀瀧的手,奈何膝蓋骨驟然間不吃力,他跪倒在一汪水泊裡,此時的賀瀧已經站在了外頭,水位漫過了他的腰,還在迅速往上漲。
“回去之後如果有什麽事,盡管往我頭上推!”賀瀧抓著他的手一寸一寸的壓回去,水漬將他的面孔模糊不清,堅定無比:“關艙門!”
“姓賀的!!”嚴縉雲嘶吼。
他沒有拗過賀瀧,石做的船艙門轟然賀瀧,像是一個水浪打在船頂,整個船在震蕩劇搖,嚴縉雲隻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肝脾肺都在一瞬間絞痛了起來。
“放我出去!!!”他踩著水渾身濕透的去摸門閥,卻幾次三番的摔倒在地,在一瞬間他聽到了那熟悉又惱人的系統提示音。
“返程通道開——開奇——”
“絲絲拉拉”的電流聲讓系統的提示音變得扭曲而古怪,一瞬間周圍那嗆人的水和顛倒錯亂的空間感都消失了,眼前白光亮起,刺目耀人。
喧囂聲逐漸遠離而去,背後是堅硬平坦的路面,嚴縉雲呆了呆,用手背遮了一下眼睛,看到一片還算明淨的天空。
他們離開了那個世界。
但是那個該死的a臨了了擺了他們一道。
他的心卻沉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粘膩的泥淖之中,被絕望和空洞所包圍。
賀瀧真的是個白癡。
“賀隊!!賀隊你醒醒呀!!”
“哎呀你快去看看伽馬!別跟我靠在一塊兒!”
嚴縉雲愣了愣,猛地回過神來,這時盛星辰搭了他一把手關切道:“嚴格!你沒事吧?”
“賀瀧呢?”他在盛星辰的攙扶下艱難的爬起,迫不及待道:“賀瀧跟我們一起出來了嗎?”
“放心放心,一個不少。”盛星辰說:“賀隊還沒醒,應該是被水嗆著了,咱們先找個地方待待!”
“這地方好眼熟啊!”鍾小聞東張西望的叫道。
“可不眼熟嗎!這裡是服務區啊!咱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盛星辰說:“又叫能量中轉站,在出世界的時候卡準坐標就能傳送到服務區裡,免於被選中頂罪,我利用這個bug最長在a裡待了三個月!”
嚴縉雲怔忪了片刻,一顆心才猛地掉回了肚子裡。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驚恐到極致的感受了。
幾人攙扶著在服務區找了個地方住下,比起那些異世界,服務區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嚴縉雲照舊跟賀瀧住在一間,之前都是賀瀧照顧著他,這次他一力撐著賀瀧回到房間,賀瀧渾身濕透,面色蒼白,他仔細地替賀瀧洗漱換衣,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眉峰緊蹙著,仿佛只有這樣的肢體接觸才能讓他感到安心。
做完這一切,他在賀瀧的身邊坐下,在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他應該趁著大家彼此還能相見,將一切都坦白。
否則他們誰死了都不會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