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異世界裡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 眾人就算一開始再怎麽纖細敏感、如履薄冰,現在也變得神經大條能吃能睡了。
一想到一日後就能返程回到正常的世界去,所有人的心緒都塵埃落定, 因而這一夜誰也沒有吵鬧, 都心照不宣的選擇早睡, 為翌日的回程養精蓄銳。
夜深人靜, 賀瀧忽的被弄醒, 黑暗中, 某處一涼,後被一片溫暖濕潤的口腔包裹。
尖銳的快感頃刻間炸開, 賀瀧一下子就醒了, 他倉皇的用手肘支起上半身,錯愕的看著嚴縉雲挪動的漆黑的發頂。
青年坐在末端埋頭動作, 似有所感,半仰起臉孔,腦袋仍上下起伏著。
他那張俊秀冷酷的臉因為張大的嘴和略略濕潤的眼眸而產生了變化,染上了魅惑多情的味道, 像勾人的九尾貓妖, 顧盼間色氣縈繞。
賀瀧的呼吸都亂了, 牙關克制不住的咬緊。
“你……啊!”
他吸了口氣屏住, 腹部繃的堅硬如石,用以抵抗那酥麻絕頂的海潮,他不知道伽馬為什麽突然要做這些,他本應該拒絕的, 但他像是被定住了身,全然動不了,無限膨脹的興奮和快樂在聽的血管裡呼嘯奔騰, 讓他的額頭逼出了一層細汗。
賀瀧天賦異稟,輕易不交代內容,這些嚴縉雲都領教過,他兩腮酸痛,眼眶裡氤氳的水汽愈發濃重,連喘息也變得破碎,看起來十分可憐,卻也蠱惑人心。
硬的發疼。
賀瀧仰起脖子,選擇避開視線不看他,喉結仍在咽喉處拉出一條略略震顫的曲線,隱忍的痛苦。嚴縉雲不得已上了手,兩人算是互相了解的通透,無論是痛點還是別的。不知過了多久,賀瀧悶哼一聲,軟倒在枕頭上,灼熱戰栗的呼出一口氣。
“你真的是……”他低啞的吐出了半句埋怨,倏地被襲上來的嚴縉雲堵住唇舌,吻的凶猛。
屬於自己的味道混雜著嚴縉雲的味道交織成一張甜美的網,鋪天蓋地的將他包圍了,賀瀧感覺嚴縉雲甚至體貼的替他整理了衣著,舌尖不忘繞著他的下唇打轉。
賀瀧禁不住合上眼,心軟的一塌糊塗。
對伽馬狠心太難了,面對這樣的示弱與示好他總是需要拚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抵禦。賀瀧放棄了似的想,就松懈這一刻吧,或許是在耶摩村共同經歷的生與死激起了舊日的溫情,或許伽馬對自己也不全是欺騙,還是有那兩三分的真心……
等出去之後,他一定會盡己所能的替伽馬洗去罪名,減免刑罰,等伽馬徹底得到釋放,他就像以前一樣將伽馬守在家裡,好吃好喝的供養著,安安穩穩的過一生。
“我累了……”嚴縉雲忽而輕聲說,他松開手,趴在賀瀧肩頭。
賀瀧怔了怔,青年唇角的濕痕還帶著屬於自己的原始的味道,令他的心臟跳得快不可擋。
“你要我……嗎?”他猶豫了一下,低聲問。
“我要啊。”沒等他說完,嚴縉雲就輕聲搶白。
賀瀧的喉結再次滾動,他扶著青年削瘦的肩,慢慢坐起來。
這太荒唐了,他在心裡一遍遍的說。
可他遏製不住那種衝動。
劫後余生的狂喜足以衝昏他的頭腦,他想伽馬背上還有傷,應該要怎麽做才能避免弄痛這個嬌氣的家夥,他直挺挺的坐著,背對著嚴縉雲,正沉默的慎重的思考著。
電光石火間,嚴縉雲舉起手,側掌成刀,“砰”一聲悶響,他重擊賀瀧的後頸,成功將賀瀧放倒。
做完這一切,青年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瞳孔中的纏綿悱惻退的一乾二淨,仿佛剛才那個被欲望支配的柔順貓妖不是他。
“抱歉,又這麽對你了。”他輕聲說。
賀瀧這種精英絕對是敏銳中的敏銳,想要偷襲他不容易,即便是在他睡著的時候,上一次在《魅力大明星》的副本裡,他漏夜溜出,還是被賀瀧察覺跟蹤了。
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賀瀧的弱點就在於太過純情……尤其是在發泄完後的那段賢者時間……對人的防備極低,真是屢試不爽。
嚴縉雲無可奈何的笑了一聲,迅速掀了被子下床,推門而出。
他出了房間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上樓去到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用匕首輕輕挑開門鎖闖入。
意外的是,屋裡空蕩蕩的,床鋪胡亂的攤在床腳,一個人也沒有。
也不知究竟是嚴縉雲下手留情了還是賀瀧的身體素質過硬,沒過多久賀瀧就蘇醒了過來,天已經大亮,屋子裡一清二白,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側過臉去查看枕頭旁邊,空的。
後頸處被擊打的地方仍在隱隱作痛,賀瀧被一口上湧的狂怒噎住,猛的翻身下床,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出門。他不假思索的奔至樓上,一眼就看見了走廊頂端的那間門面大開的屋子,裡面的人不翼而飛,他的瞳孔因為震驚與憤怒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他中了伽馬的圈套。
昨晚的畫面如活火山底端翻湧噴濺的岩漿,“咕咚咕咚”湧至眼前,歷歷在目。
伽馬表現的太完美了,那些明明毫無來由的溫情與愛意在伽馬的演繹之下逼真到無懈可擊的地步……令他深信不疑。
此時呢?統統在轉瞬間化作冰冷又充滿了嘲諷意味的巴掌,火辣辣的摑在賀瀧的臉上。
他又一次被伽馬耍了,以同樣的方式,連細節和步驟都沒有改變!
他都已經那麽那麽的警告過自己了……不要對這個人放松警惕,不要被假象所欺騙,可到頭來呢?!還是掉進了同一條溝裡!被同一個人當猴兒一樣耍的團團轉!
後頸處疼的愈發厲害。
他都幾乎可以想見伽馬得手時的囂張的表情,一定是高抬著那尖俏的下頜,淺色的漂亮瞳孔低垂,露出蔑視的眼神。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賀瀧氣的快要發瘋了,連他自己都想要回到昨晚去掐死那個愚蠢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在伽馬看來又是什麽可笑的樣子。
這時鍾小聞呵欠連天的走出房間,正對上賀瀧難看的臉色,她一個激靈給嚇清醒了:“唉臥槽?賀隊早!”她眼珠子一轉就看見了空蕩蕩的屋子,表情更空白了:“艾瑪,這大叔起的更早啊……”
“叫所有人起床,隨後立刻去目標地點匯合。”賀瀧啞著嗓子下達命令。
鍾小聞雖然腦子還轉不過彎來,但對於上級命令向來說一不二,條件反射的“嗷”了一嗓子,敬禮道:“明白!”
賀瀧的五指握拳,強壓著怒火奔下樓,他衝出門去,頂著冷冽狂風在雪原上奔跑起來。
照房間裡的情況來看,伽馬沒有在現場立刻動手,如果他沒有猜錯,昨夜伽馬和那個男人一定在外面打追逐戰,這裡的晝夜更替頻繁,興許還沒有過去太久,他說不定還有機會阻止——
冰雪的棱角刀一樣刺痛了他的臉,賀瀧的心底涼透,他想不明白嚴瀟為什麽行事永遠那麽極端,仿佛從來不考慮前因後果,也不予以任何人信任。
他們互相敵視了那麽久,明明……明明昨晚自己都主動服軟了,還將心窩子剖給嚴瀟看,結果呢?什麽叫自作多情?
真心被對方棄之如敝履,自己也始終入不得對方的眼。
這一切都昭示著他跟伽馬至始至終都是兩個世界的人,或許曾有一時半刻碰頭,彼此流連,但最終也是大路朝天走,一別兩寬。
賀瀧的心痛的厲害。
這時雪光裹挾著更加凌厲的寒光劃過他的視野,他精準的捕捉到了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影子,在距離那口枯井不遠的地方,其中一個將另一個按到在地,刀鋒在手,倒持高懸,哪怕化成灰了他也不會不認得。
“嚴瀟!!”他嘶聲大吼。
穿過重重風雪,嚴縉雲的動作須臾停滯。
黑痣男被掐著脖子,氣喘籲籲的仰倒在雪坑裡,嘴唇凍得青紫難看,眼中的驚恐與狂喜卻在那一刻僵硬轉換,他戰栗嘶啞的叫道:“你沒來得及……你還是沒來得及!你不能殺我了!”
雪花飄落在嚴縉雲濃密的睫毛上,襯的他的神色冷峻不移。
賀瀧吃力的頂著風雪奔過來,他每靠近一步,肺裡呼出的氣體都灼的他肺腑疼痛。
“嚴瀟你冷靜點!!聽我說!”他聲嘶力竭的吼著,語氣裡竟然帶了些懇求:“殺了他或許可以解你一時之恨,但回去之後不就死無對證了嗎!你沒辦法洗清你自己!你要一直給他當替罪羊!你願意嗎!”
嚴縉雲巋然不動。
賀瀧的牙關緊咬,他知道不能從道德層面要求伽馬如何,自己這個人的看法更是無足輕重,只能替伽馬分析利弊權重,他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每一個吐字音節裡,慎重之又慎重:“我說過我一定會幫你,不惜一切代價也會成為你堅強的後盾,只要你相信我!……即便你不相信我,你也不能斷自己的後路!”
嚴縉雲的眉宇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句話起了作用,他高舉著的刀鋒出現了短暫的遲疑。
黑痣男顫巍巍的怪笑了起來,“怎麽樣?你還是聽警官的話放了我吧!我不是首測用戶,我就是來蹭副本的,沒有什麽特殊任務,只要活著出去就行……你放心,我這次保證不挑你頂罪……我選別人,啊?你就當沒見過我,怎麽樣?我保證我這是最後一次……”
他貪婪的退讓懇求,眼神幽暗怨毒,像是陰溝裡的老鼠。
嚴縉雲的眼睛一寸寸的眯了起來。
“以前我念書的時候就聽人說過,有案底的人再犯案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二,老師說指望他們不受任何懲罰就洗心革面,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你的事跡充分證明了這個論點。我無所謂別人怎麽樣看我,但絕不會放你這樣的臭蟲活著回去禍害別人。”他慢條斯理的用舌尖舔了一下冰冷的刀鋒,微笑著說出最狠厲的判詞:“受死吧。”
黑痣男的表情驟然垮掉,刀刃像切豆腐一樣割開了他的喉嚨。
賀瀧情急之下開啟了獵犬頸環上的麻醉射針,然而為時已晚,嚴縉雲手起刀落,鮮血噴濺開來,像是雪原上盛放的大麗花。
麻醉劑的效用來的很快,青年的身形晃了晃,旋頸朝賀瀧看過來,清淺的眸光裡竟然含了一縷難言的無奈和歉疚。但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像一隻蒼然七情淒清的神鳥,倒在了皚皚白雪之中。
賀瀧狂奔而至。
下一秒,地面開始劇烈的震動,機械化的系統通知從井底傳來。
“燈燈等凳創世返程通道開啟,十分鍾後關閉,請幸存的諸位盡快返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