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們開始了。」虞澤這句話一出，宋彥立刻猜到了。

　　「是我的父母？他們怎麼了？」宋彥急忙問。

　　「今晚，一家四口一起吃飯，必須全部到齊，不能遲到。手頭上的事情必須放下來，你覺得怎麼樣，」虞澤說，「我想他們是要攤牌了。」

　　宋彥感嘆了一聲，他真是恨不得自己能親身上陣，然而這是宋家的私人聚會，他現在的身份無論如何是去不了的。

　　他說：「如果他們今晚不提實質性的問題最好。」

　　虞澤表示懷疑。

　　他們商量了一下，宋彥要虞澤如果發生什麼大事立刻和他聯繫。

　　「如果他們有爭執，需要你表態，你支持誰？」虞澤問。

　　宋彥問他：「你覺得我該支持誰？」

　　虞澤笑了笑。宋彥這樣徵詢他的意見，好像真的已經把他當成了一個完全值得信賴的朋友。但是這畢竟是宋彥的家事。

　　他說：「宋彥，不管你支持誰，我都支持你。」

　　宋彥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說：「不要輕易表態，如果他們逼著你一定要表態，告訴他們，我支持他們離。」

　　當天晚上，司機把虞澤送去了「花園」。虞澤終於第一次真正見到「花園」。

　　近百層高的高層建築，在暮色下燈光亮起，宛如擎天巨人的手臂。整座大廈連同周圍的一片綠色小島和各種附帶開發統稱為「花園廣場」。

　　如今花園廣場只有綠島和周邊開放，大廈還沒有正式營業，只有內部工作人員在裡面為開業緊張工作。

　　之前虞澤聽宋若拙提「花園花園」，還以為是宋家哪個宅子的花園，後來才知道原來指的是花園廣場。今天他親眼看到，更覺震撼——算是對宋家財力有了一個更直觀的體驗。

　　吃飯的地方定在最頂層，在工作人員陪伴下，虞澤乘直通電梯到了最頂層。儘管只是家人聚會，但是虞澤還是穿得比較正式。

　　電梯一打開，虞澤不由深深呼吸一口氣。侍應恭敬說：「宋先生，這邊請。」

　　頂層最豪華的餐廳裝修富麗，主打白金色調。這個顏色一不小心容易顯得爆發戶和土豪，但這裡的裝修實在精美，面積又足夠大。開闊宏大的場地，視野極佳，玻璃幕牆外，是無垠天際，配上這樣的華麗，好像在天國宮殿一樣。

　　虞澤真心想介紹幾個劇組來這裡取景，實在是太美。

　　宋奇已經比弟弟先到了，他伸手示意。

　　虞澤走過去，坐下來先與宋奇閒聊。宋奇合上面前的平板，他似乎對今天的情形早有預料，並沒有一點不安，與虞澤談著下個月祖父生日的一些安排。

　　宋奇甚至問到了喬若明的事情：「你和小喬分手，是不是為了虞澤？」

　　虞澤立刻說：「不是。為什麼這麼問？」

　　他莫名心虛。雖然宋彥和喬若明分手多少和他有些關係，但是他並不覺得這裡面的原因和宋奇想的是一回事。

　　宋奇給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他說：「你說不是就不是吧。無所謂的事情。」

　　虞澤又問：「你呢？和路秋意進展太快了吧？」

　　宋奇說：「他挺不錯的。」

　　虞澤以為他要說路秋意很漂亮，或者別的什麼。宋奇說：「他很懂規矩，很聽話。」

　　虞澤忍不住想，這還真是包養啊，聽聽這都是說的什麼話。

　　不過他們沒有再細說，因為宋奇和宋彥的父母到了。宋若拙和沈夕佳兩個人來了，但臉色都不怎麼好，似乎都已經厭倦看到彼此，連看都不看一眼對方。

　　四個人坐下的時候，臉色都變臭了。

　　沈夕佳一坐下來就要香檳酒。宋若拙馬上說：「還沒談正事，你覺得合適嗎？」

　　宋奇一言不發。

　　虞澤打圓場：「先吃點東西吧。」

　　空空蕩蕩的餐廳，只為他們四個人服務，領班，侍應，音樂俱全。另外還有一些人安排在員工廚房裡。是他們四個人的助理跟班，其中包括方媛。

　　這時候他們在廚房裡已經開始大吃大喝，交換八卦。宋奇的助理蘇珊告訴方媛一些八卦，說起路秋意和造型師吵架的事情。

　　「你想想，大公子帶他去老爺的壽宴，是作為panion的身份，怎麼可能讓他按照自己的品味做造型啊，他那sense喲……」她一邊說著一邊在鼻子下面揮了揮手。

　　方媛倒有點同情起路秋意了，她並不覺得好笑，說：「我看大公子對他還蠻好的。」

　　蘇珊說：「大公子這個人嘛，你知道的，一向都是這麼冷冷冰冰的，當然花錢還是大方的。」

　　她又問方媛，二公子是不是真和喬若明分手了。

　　方媛說：「分了啊。二公子親自公佈的，有什麼好不信的。」

　　蘇珊惋惜：「我還蠻喜歡喬若明的。」

　　方媛又說：「二公子最近脾氣好了很多，我最近感覺真不一樣，說話都變溫柔了。」

　　蘇珊嘆了口氣：「富豪的心思你猜不准。搞不好是在埋雷，你小心點。」

　　宋若拙吃著魚肉，一邊點評最近公司中的幾件大事，但他抱怨很多，也指責了宋奇，達不到他的標準。

　　沈夕佳放下了刀叉，說：「你能不能不要說這些了。」

　　宋若拙看了她一眼，說：「那我應該說什麼？」他突然看向虞澤，說：「我聽說你買了個劇院？想幹什麼？」

　　虞澤這時候已經不緊張了，他模仿著宋彥的語氣，說：「劇院，當然上表演的地方了。」

　　宋若拙哼了一聲，並沒有發火。這一對夫妻都很寵宋彥這個小兒子。

　　虞澤連忙補充：「我想用爺爺的名字來命名劇院，然後排一些新戲，再邀請一些國內外名家來表演。對宋家也是一個很好的宣傳。」

　　宋若拙終於點頭認可：「你要真想做就好好做。」

　　他們又談了一會別的事情，飯也吃完了。餐後甜點和水果端了上來。

　　大家終於不能再刻意不去提起那件最重要的事情。沈夕佳主動對兩個兒子說：「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想離婚。」

　　宋若拙猛然用拳頭一砸桌子，杯盞都一跳。他雖然已經六十歲，但是這一砸，仍是壓迫十足。

　　虞澤一下子繃緊了背。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把這一切現在就告訴宋彥——他在這裡受的是什麼罪啊。

　　宋奇低聲說：「爸。」

　　沈夕佳面色平靜，恍若不聞：「我已經……」

　　宋若拙說：「你是因為我，才能有十億身家，因為我，你才有自己的品牌產線，因為我，你才做得了醫院的名譽院長，大學的名譽博士，慈善機構的會長。」

　　沈夕佳說：「我們真的要重複循環吵這些話？」

　　宋若拙的臉扭曲了，他的憤怒漸漸變成另一種冰冷的快意。虞澤一聲不吭，他很想奪路而逃，但是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只能代替宋彥坐在這裡。

　　宋若拙對身邊的人吩咐：「帶上來。」

　　保鏢立刻轉身去了。不到一會兒，兩個高大強壯的保鏢把一個人拖了上來。

　　虞澤一下子轉過頭去，他不敢細看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渾身是血，癱軟在地。虞澤已經大致猜到了這個人是什麼人。

　　沈夕佳一下子失聲：「趙醫生！」

　　她面色蒼白看向宋若拙：「你幹了什麼？」

　　宋若拙起身，伸出腳尖踢了癱軟的人一腳：「我還沒有幹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能幹什麼。」

　　他看著沈夕佳說：「我可以把他從這裡扔下去。」

　　沒有人懷疑他說的話，至少虞澤不懷疑。

　　整個餐廳一時間鴉雀無聲。虞澤覺得胃裡一陣反胃，決不是因為剛剛的晚餐有什麼不對。他終於明白了，宋若拙把他們四口人聚在這裡，並不是為了要兩個兒子表態，而是讓他們觀看處刑的。

　　時間變得一分一秒都格外折磨人，沈夕佳終於勉強說：「你想要什麼？」

　　宋若拙說：「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你繼續安安穩穩地做宋夫人，一切和以前一樣。另一個，離婚，但是你什麼都別想得到，你的工廠，你的資產全部交給我。我可以大發善心給你在泰國或者馬來西亞之類的地方留一棟別墅。你可以在那裡和你的趙醫生雙宿雙棲，看看他還會不會像原來一樣愛你。」

　　沈夕佳抿著嘴唇，她忽然說：「你想扔就扔。」她說完起身就走。

　　躺在地上的趙醫生發出一聲哀嚎。

　　宋奇也起身，在宋若拙耳邊低聲說話。虞澤再也無法忍受了，這比他拍的電影還令人顫慄。他站起來，簡潔說：「我也走了。」

　　宋奇叫他：「宋彥！」

　　虞澤快步離開。他上車的時候，方媛也跟了上來。她小心地看著坐在後座上的宋二公子的臉色，問：「剛剛我們似乎聽到了叫聲……」

　　虞澤沉默了片刻，說：「你們看到了什麼嗎？」

　　方媛搖頭。

　　這時候宋奇的電話打來了，他說：「我打這個電話來，只是讓你安心點。爸沒有把人扔下去。你不用想太多。」

　　虞澤說：「你怎麼知道我……」

　　宋奇說：「你該瞭解他們的。」

　　虞澤說：「我不瞭解。」

　　掛了電話，虞澤讓司機開去了宋彥那裡。他必須馬上見到宋彥。

　　作者有話要說：　　蘇珊姐姐就是那種喜歡中英夾雜的人

　　另外宋家的戲連影帝都扛不住了233

　　最後提前祝虞老師父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