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祖孫兩人琢磨了半天, 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阮綿綿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却是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 她蹙著眉毛想事情的時候。
周秀英心疼綿綿身上有傷,也捨不得在問下去,只是殷切叮囑,「若是想不到, 暫時別想了, 這段時間,你便在家好好休息!」這事情早晚會水落石出,既然綿綿現在沒事, 也不差這會時間了, 沒必要帶著傷還想的頭疼。
周秀英雖然沒明說,綿綿却是聽懂了的, 奶奶讓自己先休息一段時間, 不要急著小叔叔那邊的事情。
爲了讓家裡人安心, 她哪裡有不應的道理。
這一歇息, 就穩穩的在家待了半個月, 天氣也一天天的進入到了最熱的時候,阮綿綿躺在炕上,身上也汗津津的, 那是熱的。
窗子外面刺槐開了花,一串串白色的花瓣,風一吹, 簌簌的往下飄落,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阮綿綿却沒心思欣賞這槐花,反而想的了吃食上面,她掃了一眼桌上的擱著的青梅,拿了一顆,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青梅和桃子一塊都被擱在井水裡面冰了一宿,早上拿起來的時候,到現在這果肉裡面還透著一絲凉,這一顆吃下去,倒是心裡也沒那般燥了。
也有心思想到別的吃食上面,那槐花的帶著一股子的甜香味,一下子把她肚子裡面的蛔蟲給勾了起來,阮綿綿把青梅核吐了出來,對著正在做針綫活的方秀蘭說道,「媽,我想吃槐花包子!」
方秀蘭手裡的籮筐輕輕的一放,一臉的溫柔,「就知道你饞,我已經讓你大哥和二哥去了後山的摘了,他們一大早就出了門,估計能摘不少回來,等我拾掇乾淨了以後,咱們一部分蒸包子,一部分給你做槐花餅吃!」
天氣熱起來了以後,阮志文和阮志武也放了暑假,再加上綿綿前段時間身上受傷,這兄弟兩人平時在地裡面忙活的同時,想了各種法子,讓小妹在家開心一些。
不止上山摘槐花,還去爬樹掏鳥蛋,去田裡面捉泥鰍,去大泡窪子跟著二伯一塊去逮魚,可以說,因爲阮綿綿受傷需要解悶補營養的藉口,讓這兄弟兩人這段時間在村子裡面就差把天給翻了過來。
提起自家大哥和二哥,阮綿綿眉眼彎彎,「那我可有口福了。」頓了頓,「不過這天熱,讓大哥和二哥少出門,別中暑了。」
這就是綿綿想多了,鄉下的人,怎麽會擔心中暑,一年四季,恨不得天天窩在地裡面,天不亮不出門,天黑而歸。
從小到大,也都習慣了在外面跑著。
方秀蘭雖然想說,兩個兒子身子骨結實的跟牛一樣,但是對上自家閨女那關切的眼神,她又把話咽了回去,「成,他們回來,我說說他們!」
阮綿綿半靠在炕上,懶洋洋的,她抬手接過方秀蘭遞過來的小衣服,是那種帶鬆緊的內衣,小小的一個,人穿在身上也凉快不少。
她接過小衣服摸了摸,布料柔軟,針脚細密,而且樣子也好看,「媽,您手藝可真厲害呢!」
方秀蘭咬斷了最後一根綫,抬手摸了摸綿綿的臉,「也不知道你腦子怎麽想的,這小衣服雖然看的羞人一些,但是穿在身上却凉快不少。」
不像她們現在穿的那種厚實的小背心,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捂在裡面,就這,外面還要在罩一件,在這種三十好幾度的溫度下,當真是要把人給悶死了。
阮綿綿也不害羞,當著自家媽的面,放在胸前比劃了下,「就是這樣的,穿著舒服又凉快!」她胸小,前世今生都是平板飛機場,儘管木瓜沒少吃,但是似乎沒用,不過這樣也有好處,就是她穿這種小衣服也看不出來。
阮綿綿比劃完自己,又拿著小衣服在方秀蘭胸前比劃了下,她打趣,「媽,您也給自己做兩件,到底是舒服一些!」
「做什麽?」阮國華剛從外面回來,滿頭大汗,撩開了簾子。
嚇的阮綿綿手裡一哆嗦,那小衣服連忙往被子裡面藏,方秀蘭自然看出了自家閨女的羞窘,她連忙打岔,「說是給兩個小子做兩件短褲子,他們也能凉快一些!」
阮國華倒是沒細究,拿著毛巾擦了擦汗,一臉幽怨的看著自家媳婦,「秀蘭,我都沒有!」
這種大熱的天氣,他還天天穿著長褲子,大頭鞋,怕是要把他給悶死了。
方秀蘭羞紅了臉,「自然不會落下你的!」
阮綿綿被强塞了一口狗糧,覺得自己這個燈泡的瓦數實在有些大,等阮志文和阮志武進來的時候,這屋內的旖旎氣氛才稍稍的好了一些。
阮志文和阮志武起的一個大早,不僅摘了一背簍的槐花,手裡還提了一隻野兔子,這野兔子之所以會抓著,還是因爲阮綿綿從自家自留地掐了一大把的婆婆丁,用著稀釋了的甘露水浸泡過的,阮志武下套子的時候,就把這一把婆婆丁放在一旁,那兔子尋著味道,爲了那一口婆婆丁,自然是跳到了陷阱裡面。
這年頭山裡面雖然有不少野物,但是人都缺少吃喝,跟別說這動物了也是一樣的,而且還精明的很,一般人都很難抓著野物,所以,阮志武抓到一隻後,一路上的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根去了,他滿心歡喜,「小妹,今天中午咱們吃紅燒兔肉。」
阮綿綿抓了一把槐花放在鼻子處輕輕嗅了嗅,離得近,越發顯得這槐花香甜的很,她眉眼彎彎,毫不吝嗇誇獎,「大哥可真厲害!」
被誇了的阮志武熱的通紅的臉上更加熱了幾分。
阮志文有些看不過眼了,「小妹,你怎麽不誇誇我,我抓到兔子,我的功勞也不小!」
阮綿綿悠悠的嘆了口氣,「二哥,你還需要被人誇嗎?你向來都是最厲害的!」
得得得,阮志文原本不開心的神色頓時消失的乾乾淨淨,不僅如此,還眉開眼笑。
阮國華瞧著自家二兒子的傻樣子,有些同情,都被妹妹忽悠了這麽多年,還不長下腦子,不過想到這裡,若是老二在閨女面前長腦子了,也不會這般好玩了。
想到這裡,他也不禁笑出了聲。
外面的周秀英在鶏捨伺弄著兩隻老母鶏的,聽到屋內傳出的笑聲,她的神色也柔和了幾分,只是還不到三秒鐘,沒想到趙小玲居然領著方谷雨一塊敲開了三房的門。
要說,自從上次趙小玲被送到了牢裡面去以後,就徹底恨上了周秀英和三房的人,覺得他們一個比一個狠心。
這會她會領著方谷雨進來,就有待考究了。
周秀英看到這兩人的時候,神色一頓,懷裡端著的簍子也放了下來,語氣冷然, 「有什麽事情?」
趙小玲看著老太太神色這般冷淡,她心裡暗恨,面上却細聲細氣的說道,「奶奶,方知青在公社出了事情,志剛又和方知青在一塊處事,念著方知青到底是三嬸的親親侄女,這才把方知青給帶了回來,只是、只是方知青膽子有些小,想來三房看看,又不敢看,孫媳怕耽擱了事情,就帶了方知青過來。」
說完,她忐忑的盯著周秀英的神色看,不放過一絲一毫。
但是趙小玲失望了,從頭到尾,周秀英的臉上除了冷淡還是冷淡,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周秀英像是有所覺,抬頭掃了一眼趙小玲,渾濁的眼睛帶著銳利,趙小玲嚇的立馬把頭給低了下去。
這老太太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狠,趙小玲不由得有些後悔,不該爲了那五塊錢,摻和這件事情了。
只是人已經帶到了,她這會是怎麽都撇不開關係的。
周秀英不開口,趙小玲和方谷雨也只能幹站著門口,頗爲尷尬。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秀英打算把小院子的門給闔上,誰成想,方谷雨却突然伸手,按住了門邊兒,門一時之間卡在那裡。
「方知青這是何意?」周秀英的語氣帶著幾分不悅。
方谷雨動了動唇,只覺得嗓子口澀的很,她說,「周奶奶,我想見一下綿綿!」
周秀英嘴皮子一張,「綿綿身體不舒服,不方便見客!」
說完,她作勢就要把門給關山上。
哪裡想到,方谷雨竟然下了狠勁兒,雙手死死的摳著門邊兒,就是不鬆手。
「周奶奶,我想見一綿綿一面!」
周秀英原本打算要拒絕的,但是對著方谷雨那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性子潑辣的周秀英也不禁神色一怔,手裡一鬆,就被方谷雨給衝了進去。
看著方谷雨那急匆匆的身影,周秀英嘆了口氣,罷了,既然衝進去了,那該是方谷雨的有這一面之緣。
方谷雨衝進來的時候,三房的屋內其樂融融,方秀蘭和阮綿綿坐在小馬扎上,捋著槐花,整個屋內都散發這一股甜甜的花香味,阮國華在和阮志文和阮志武兩個說話。
旁邊的桌上擱著一盤子的用井水鎮過的青梅,還有幾個拳頭大小的粉桃,看起來就頗有食欲,在旁邊的盤子裡面放了了一盤子的炒花生,裡面還摻著不少的大白兔奶糖。
方谷雨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刺眼的緊。
她突然衝進來,沒有打任何招呼,也把屋內的人給嚇了一跳,反倒是阮綿綿在看到方谷雨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不解在這一刻,瞬間清清楚楚的。
她知道了林書楊爲何會那樣做了。
方谷雨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上,帶著一絲遮掩不住的嫉妒,「姑姑,我倒是不知道綿綿表妹竟然比城裡面的嬌小姐還舒心!」
明明姑姑以前在方家的時候,可是跟個小可憐一樣,大氣兒不敢喘一聲的,不說奶奶,就拿她媽來說,都是想怎麽使喚就怎麽使喚的,至於他們方家的小輩,也沒一個把姑姑看在眼裡的。
尤其是當年家裡給姑姑挑了一門鄉下的親事,姑姑大氣都不敢坑一聲,就那樣從城裡面嫁到了鄉下,也是這件事情,讓方家的人更看不起方秀蘭,覺得她自甘下賤不說,還是個泥人,任人欺負。
哪裡想到,當年他們瞧不起的姑姑,却是個旺夫的。
阮國華這個姑父雖然是鄉下的泥腿子,但是有幾分能力的,從鄉下的泥腿子混到了在縣城的副食品門市部做經理,弄的現在方家也不得不看在阮國華的面子上,對姑姑態度稍稍好了一些。
只是那也不過是面子上的,私底下,對待方秀蘭這個懦弱的姑姑,還是打骨子裡面瞧不起的。
但是方谷雨心裡也明白,家裡的人都瞧不起姑姑呢!尤其是二姑姑,更是把小姑姑當做眼中釘來看。
可是,他們方家一直瞧不起的那個姑姑,如今日子却過的舒坦極了,至於姑姑的傻子閨女,却比她這個正經的方家姑娘還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方谷雨哪裡有不嫉妒的。
阮綿綿今兒的穿著一套白色的的確良布做的連衣裙,腰間處也微微收起,越發襯的小腰盈盈一握,這衣服的樣式甚至比外面的百貨商店賣的還要好看幾分,再加上綿綿生的白晰,眉目如畫,手裡拿著一捧的槐花,當真是襯的人比花嬌。
方秀蘭看著方谷雨的時候,臉上還有那一絲歡喜的,到底是姓方,而且還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侄女,但是聽到方谷雨說著話的時候,她臉上的欣喜消散的乾乾淨淨,溫柔也褪了去,「谷雨,你你怎麽來了?」
方谷雨看著屋內人,每一個都虎視端端的盯著她,生怕她下一秒就傷害了那個傻子表妹去。
她咬了咬唇,知道這不是方家,態度也放緩和了幾分,「我、我想和綿綿表妹說說話!」
被點名的阮綿綿,慢悠悠的把手裡的槐花放在了簍子裡面,她目光灼灼的盯著方谷雨看,直把方谷雨看的渾身都不得勁兒,她貝齒親啓,緩緩說道,「那林書揚可是和你有關?」
她明明是問話的態度,但是說出來的語氣却帶著幾分篤定。
阮綿綿這話一說,屋內的人都面色不善的盯著方谷雨,恨不得把她給生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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