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粥粥覺得「一點點好看」這就是非常謙虛了， 她們跳舞老師今天一直說，「金粥粥小朋友長得這麽漂亮， 跳舞也真漂亮！」
老師還讓她站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跳舞。
粥粥是真好看，小時候還有胖胖的嬰兒肥就已經能够看出來好看了， 現在嬰兒肥消下去了一些， 再加上她自信又愛笑，往那裡一站，就是個讓人挪不開眼睛的小美人胚子，幾乎所有見過她的人，第一句話都是這小姑娘真漂亮，長大以後肯定不得了， 學校老師們個個都喜歡她，甚至還有好幾個女老師每天給粥粥綁好看的頭髮。
因爲金燊這個單親爸爸只會綁馬尾辮。。
胡承嘯在旁邊聽到粥粥說一點點好看的時候，糾正道：「妹妹跳舞很好看。」
粥粥想起了一個事情，迫不及待地說道：「爸爸，爸爸，我回家跳舞， 你幫我錄下來吧。」
金燊就知道又是找爺爺，雖然爺爺沒有回信， 但是粥粥特別熱衷於跟爺爺單方面聊天， 簡直就是把爺爺當做樹洞在使用。
於是回家以後， 金燊見證了女兒跳舞好看的畫面。
粥粥雖然不存在手脚不協調， 但是七八歲的孩子又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 跳起舞來， 就是戴上爸爸濾鏡，這蹦來蹦去，手舞足蹈地跟小鴨子一樣的舞蹈，跟好看這個詞中間真的有一道東非大裂谷，不過非常可愛，好看標準的舞蹈不一定能讓人耐著性子看下去，但是粥粥這個蹦蹦跳跳，是個人都挪不開眼睛，太可愛了！
金燊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保證自己不要笑出聲，而是點了點頭，仿佛一個專業評委一般說道：「不錯，不錯，寶寶跳得不錯……」
粥粥就這蹦躂舞蹈還累著了，跳完了以後，眼睛亮晶晶地，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爸爸跟前，就過來看錄下來的視頻：「爸爸，我要看看！」
金燊當然願意給她看，雖然稱不上好看的舞蹈，但是非常可愛，金燊估計女兒又要看著她自己跳舞臭美一會兒，她每次看自己的照片都能自我陶醉好一會兒，每次金燊看她陶醉的樣子，都是又想笑又覺得她可愛得無人能敵。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粥粥看著看著，她小臉通紅通紅的，眼圈也紅紅的，抬起頭，可憐巴巴的說道：「爸爸……我跳得不好看啊……」
粥粥壓根沒有看過自己跳舞，她看到的是另一個女孩子跳舞，那個小姑娘是從小學舞蹈，跳得很好，身體柔美，體態輕盈，笑起來像個翩翩飛舞的小蝴蝶。
他們練舞的地方又沒有鏡子，那個女孩子原本站的中間位置，粥粥就是一直看著她跳，她以爲自己跳起來也漂亮得像隻翩翩飛舞的蝴蝶。
現在看視頻才知道自己像個笨重的小鴨子，還是那種怎麽飛都飛不起來，還一直在撲騰翅膀的小鴨子。
粥粥臉一下子羞愧極了，眼泪汪汪地說道：「爸爸，我跳舞一點都不好看，像個飛不起來的小鴨子……」
金燊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憋住笑出來，這個形容實在是太可愛了，而且還挺貼切的。
但是他憋住了，女兒現在可不是自我調侃，她是實實在在的難過，金燊安慰女兒說道：「寶寶這是第一次學跳舞，跳成這個樣子已經很棒了。」
旁邊的胡承嘯也說道：「妹妹好看，小鴨子也好看。」
很明顯，這個笨拙的安慰沒有任何用處，粥粥耷拉著腦袋：「我跳舞不好看，我們一起中有一個個粵粵的女孩子，她跳舞真的好好看哦，像隻蝴蝶，我以爲我也是那個樣子啊，而且老師還讓我站在最中間的位置跳舞，跳得最好的才能站在那裡。」粥粥想像中，自己跳舞的時候也像一隻小蝴蝶，可好看了！這個落差太大了，有點接受不了。
因爲老師都沒有誇那個女孩子跳得好看，而是誇她好看，她就以爲自己真的跳得好看。
金燊大概就明白了，老師估計是覺得那個跳舞專業的女孩子長得沒有粥粥好看，再加上她們這種七八歲的舞蹈表演，也不是真正要看誰跳得好，粥粥長得漂亮，跳舞可愛又搞笑，反而能够吸引大家的目光。
粥粥坐在了玉石凳子上，遭遇了人生第一個滑鐵盧，沮喪得耷拉著腦袋，可憐得就像一隻飛不起來的小鴨子。
金燊在女兒旁邊坐了下來，說道：「寶寶，六一兒童節還有一個月，我們在家裡也練習跳舞好不好？別人跳得好，是因爲一直在學習，寶寶也多學習，你也可以跳得很好呀。」
粥粥猶豫了一下，看向爸爸，凑過來抱住了爸爸，眼泪汪汪地說道：「爸爸，我不想站在最中間了，老師說那裡是跳得最漂亮的人才能站在那裡，因爲大家都會看她……」
金燊摸了摸女兒的頭：「那明天跟老師說一下，等以後跳得最漂亮了，我們再站在中間，好不好？」
粥粥點了點頭，大概是又想起了自己剛才跳舞的樣子：「爸爸，我真的能跳得漂亮嗎？」
金燊點了點頭：「當然能，寶寶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連10個手指頭都數不清，你現在已經是班上數學成績最好的孩子了。」
粥粥想起了小時候數手指頭的事情，她臉上還挂著泪珠就笑開了：「我那個時候總覺得這個手指頭叫1，這個手指頭叫2，」
粥粥笑眯了眼睛，伸出自己最小的小指頭，跟爸爸說自己小時候的傻事：「那個時候老師說五比234都大。我就想明明這個手指頭最小啊，怎麽會比234大呢？還好那個時候沒有問老師，要不然我肯定會被笑話。」
金燊沒有想到女兒小時候還有這個事情，也忍不住笑了：「寶寶你現在就變得很厲害了，其他小朋友都沒有你厲害，只要你去學跳舞，以後就會像隻小蝴蝶一樣翩翩起舞。」
粥粥瞬間就不難過了，她覺得爸爸說得很有道理，而這個時候她看了看還在書房做作業的胡承嘯，說道：「承嘯哥哥也很厲害。」
粥粥在學校已經把作業做完了，胡承嘯大多數時候都是回來做作業。
金燊贊同地點了點頭，看了看那邊的胡承嘯，說道：「嗯，他也很厲害。」
胡承嘯現在可能已經從那件事情的陰影走出來了，但是他已經形成了沉默寡言的安靜性格了。
晚上粥粥練習了好幾遍舞蹈動作，才去睡覺。
金燊心裡還警惕著大事件，粥粥的跳舞事情，他雖然放在了心上，但是也是想，等到過了八歲的劫，他就送粥粥去學跳舞，估計粥粥也會喜歡。
早上送走了女兒以後，金燊便去了局裡，到局裡的時候，他心裡總覺得不安，他是神，哪怕是壓制住了神性，他潜意識裡依舊殘留著一些神的能力。
這種不安，讓金燊放弃了繼續工作，而是打車去學校看看女兒。
金燊在原本的死神app上重新寫了他和粥粥的名字，重新編輯了關係網，按照公式計算，粥粥能够活到壽寢正終，但是他需要防備死神二號。
金燊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上面是個陌生的號碼——
金燊雖然有點奇怪，但是還是接了起來——
「金叔叔，你快來啊，粥粥妹妹流了好多血。」
金燊只覺得耳朵嗡嗡嗡作響，他的血液仿佛在倒流，他能够聽到自己的聲音：「你們在哪兒？」
「我們在學校旁邊的醫院，老師跟我們在一起……」
金燊轉過身一路跑到了醫院，就只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幾個人。
胡承嘯哭著跑了過來：「金叔叔，粥粥妹妹流了好多血，是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踢了粥粥妹妹一下，粥粥妹妹就摔下檯子了。」
旁邊是手術室，金燊看不到裡面的情况，聽不到裡面的聲音，他女兒却在裡面。
理智强迫他冷靜下來，他心裡只有裡面的女兒，腦子裡一團漿糊。
好在這個時候，裡面的醫生出來了，摘下口罩說道：「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孩子還有一會兒才能醒過來，手上和膝蓋上上的傷屬外傷，好在沒有傷到骨頭，但是這種頭上的外傷可能會傷到了神經，引起其他的後遺症，這還需要後續觀察才能知道。」
金燊緊接著就看著女兒被推了出來，額頭上包扎著，小臉上還有一些淤青，兩隻手和膝蓋上都抱著紗布……
金燊去過好幾次學校，那個表演台有十步左右臺階，他能够想像女兒是頭著地從上面摔下來的樣子。
金燊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他一直想，孩子會長大，會離開，他會難受，現在他才明白，那些都不是事。
金燊坐在了病房裡，守在女兒身邊，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她感冒發燒到後面的腸胃炎，金燊費盡了心思保護她，但是沒有想到還是會遇到這種事情。
爲了方便做手術，粥粥漂亮的卷髮被剃掉了一部分，以前粉嘟嘟的臉頰現在都是擦傷的淤青。
金燊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來了什麽人他都不管，就安靜地等女兒醒過來。
一直到了晚上，金燊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人說：「流星，天啊，好多流星雨！」
金燊顧不得那些，因爲床上一直閉著眼睛的粥粥輕聲喊了一句：「爸爸……好痛……」
金燊凑近給吹了吹：「不痛了不痛了……」
粥粥睜開眼睛，就看到爸爸在流眼泪，粥粥心疼壞了，想要用手去幫爸爸擦眼泪，結果就發現她的手包著紗布，粥粥只能心疼問道：「爸爸，你怎麽哭了？」
金燊輕聲說道：「因爲爸爸也覺得好痛。」
粥粥乖巧地說道：「爸爸哪兒疼？我給爸爸吹一下，吹一下就不疼了。」
而這個時候，醫生又過來檢查了一遍粥粥的情况，金燊這才有時間去理會外面的事情。
學校來了好幾位老師，老師們都被金燊趕在病房外面，沒讓他們進來。
幾個老師坐在一起，憂心忡忡地聊著粥粥臉上的傷。
其中一個老師看了看坐在一邊的佟粵，也就是那個踢了粥粥一脚的小女孩，小聲說道：「她現在肯定也害怕極了。」
旁邊的女老師：「我看到她踢的粥粥，而且粥粥說她自己跳舞不好看，還把最中間的位置讓了出來……」
而這個時候，那個女孩子的兩個家長都過來了。
男的長得五大三粗的，他也是被老師叫過來的，厲聲詢問女兒到底怎麽回事的時候，看到女兒閃躲的目光，夫妻倆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但是這種事情怎麽都不能承認，再說了，又沒有實際的證據，老師看到了有什麽用？他們咬死了老師說謊！
尤其是看到金燊身上還穿著廉價的工作制度，於是開口就高聲說道：「叫我們過來做什麽，那個女孩子自己跳舞不注意摔到台下去了，來怪站的近的粵粵？我還說你們家孩子就是故意摔倒，想要訛詐我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誰也沒有看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下一秒就看到那個氣勢汹汹的男人被俊美的年輕人一手掐著脖子，脚離地地抵在墻邊：「閉嘴！」
金燊本身一心撲在女兒身上，現在女兒醒過來了，才有精力來處理這些事情，結果這人就敢這樣說話，他本身剛經歷了女兒重傷昏迷的事情，情緒就不穩定，現在一下子狂躁了起來。
旁邊的兩個老師趕緊上前拉住了金燊：「粥粥爸爸，別這樣。現在結果還沒有出來，你別急，你還有女兒兒子要養，不要衝動。」
金燊咬了咬牙，把人扔了下來，男人丟了這麽大的臉，氣呼呼地說道：「我馬上就去驗傷，我要你去坐牢！你們不僅是訛詐，還打人！」
女孩的母親也說道：「原本想著你們窮，挺可憐的，而且那孩子才七八歲，臉都毀了，以後一輩子不知道怎麽過了，還想幫忙出個醫藥費，現在看你們這個態度，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們家可不是冤大頭，別想我們出一點錢！」
金燊想著自己的女兒那個樣子了，再看看這一家子，他這下子徹底明白了爲什麽死神不能是人類了，因爲這一刻，他想要對方死，如果不是因爲女兒在裡面，如果不是女兒的劫沒有過，他忍了下去，眼睛狠狠地看著這三個人，仿佛在看死人。
音樂老師心裡愧疚，跟金燊說道：「粥粥爸爸，你冷靜一點，不要得罪他們，我們學校肯定會協商和她們出醫藥費和補償費。」
這個時候，裡面病房裡的粥粥在喊——
「爸爸，爸爸——」
金燊轉身進了病房，就看到自家寶貝女兒坐了起來，兩隻包著紗布的手努力戳著一個草莓，結果手肘也有傷口，她沒有辦法喂到嘴裡。
金燊忙走了過來，拿過草莓，喂到了她嘴裡。
粥粥這個時候看到了進病房的其他人。
佟粵進來以後，就看到了粥粥臉上烏烏青青的樣子，還有包著紗布，剛才在外面的時候，她就聽到老師一直在說——
「縫了十一針，聽說要留疤，那麽漂亮的臉蛋，實在是太可惜了。」
「對啊，本來那麽漂亮，長大了當明星多好，就算是現在疤不大，長大了以後，疤也會跟著長大。」
小姑娘心裡很痛快，此刻看到粥粥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脆生生大聲地問媽媽：「媽媽，粥粥的臉怎麽變成那個樣子了，好難看啊？」
粥粥只知道自己的臉有點痛，但是她小時候也磕過桌子，也包了紗布，所以幷沒有很難過。
但是這個時候，被這樣一說，粥粥瞬間就轉過頭：「爸爸？」
金燊說道：「沒事，寶寶還記不記得小時候讀幼兒園，桌子撞你，當時也是這樣痛痛，後來就好了。」
其他幾個老師聽到這話，安慰粥粥：「過段時間就沒事了，到時候又漂漂亮亮了。」
佟粵還想說老師你們不是說要留疤嗎？結果對上了一雙眼睛，她腿軟了，楞楞地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師們其實也是生氣，原本因爲佟粵踢了粥粥一脚導致這樣嚴重的後果覺得生氣，那個時候他們還有一兩個老師覺得小孩子不懂事。
而現在，聽到這家人的家庭教育，再加上她故意在病房裡這樣說話，來了的所有老師覺得毛骨悚然，趕緊把這一家人帶了出去，不許她們進病房。
金燊看了一眼那幾個人，回過頭繼續給女兒喂草莓，見粥粥眼圈紅紅的，知道她被影響了，於是金燊凑了過去，在女兒耳邊用小孩子的口吻小聲說道：「寶寶，寶寶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哦。」
粥粥立馬來了興趣，點了點頭：「爸爸，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金燊用手捂住粥粥的耳邊，小聲說道：「爸爸其實是神，有很厲害很厲害的能力，寶寶過段時間就又是漂亮的小公主了，寶寶，你是神的女兒，誰也不能欺負你。」
粥粥點了點頭，非常寵爸爸地說道：「爸爸，你好棒啊！」
二年級的粥粥，已經是窺見到世界的一角的孩子了，已經長大了，但是她還是願意配合爸爸——
「那神爸爸，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飛到天上去住？我看不到爸爸會難過的。」
「不會，爸爸要一直陪著粥粥，哪兒也不去了。」
那一家三口很快就要走了，老師們也沒有商量出所以然，老師們也氣得吐血，他們太不要臉了，一口咬死了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們女兒踢的，還說老師們之所以說看到了，是想要他們賠償，不要學校就可以不用賠償。
在她們笑嘻嘻地走出醫院的時候，却被叫住了。
回過頭就看到了高大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
是金燊。
跟在病房裡的時候不一樣，一家人本能地覺得危險，想要跑，然而腿仿佛長在地上一樣，怎麽都移不動。
很快男人就走到了他們面前，冷酷的男人面無表情地釋放著自己身上屬死神的威壓，看著那個原本笑得開心的小崽子瑟瑟發抖地躲在大人身後。
金燊彎下腰，看著小崽子，露出了一個微笑，他空靈的聲音仿佛一個詛咒，說道：「你如果踢了我女兒導致我女兒受傷，那有一天，你會得到同樣的懲罰，而我女兒，無論多大的傷，她臉上都不會留下一點痕迹，她再過段時間依舊是那個漂漂亮亮的小公主，你有沒有這個運氣，就沒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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