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單於蜚看得出,洛曇深想留在皎城過生日,但又記掛原城和g國的生意。
“我知道我現在跟你提要求有點得寸進尺。”洛曇深小心翼翼地跟他說︰“但……但今年我生日時,能和你一起過嗎?”
“看情況。”他沒有立即答應,一來觀察洛曇深的表情很有趣,二來商場上瞬息萬變,到時候他抽不抽得出時間確實難說。
聞言,洛曇深果然yh出有點失落的神情,然後吸了口氣,搖著頭說︰“沒事。”
這顯然就是“有事”了。
他心里門兒清,卻也知道洛曇深不敢在他面前失落得太明顯。明明不高興,還要裝得豁達不在意。
只要他有心逗弄,洛曇深總會上鉤。
假期結束,直到洛曇深眼含不舍地離開,他也沒有給一個承諾。
深夜歸家,熱鬧了一陣子的房子又變得冷清,四處都空蕩蕩的,沙發上也沒有另一個人的體溫。
他習慣“空”。辦公室、別墅,還有這套房,裝修陳設都是能簡則簡。
太滿太擁擠的地方時常令他感到不悅。
但洛曇深在這個家里留下了一種別樣的氣息,他站在陽台上往里看,頭一次覺得家里的“空”有些礙眼。
腦海中再一次出現賀岳林說的那兩句話——
你深愛著洛曇深;
洛曇深是否愛你,沒人比你更清楚。
他當然清楚。
洛曇深看他的時候,眼神最是豐富,時而開心,時而委屈,時而渴望,時而膽怯。
他從未在一個人眼中看到如此多的情緒。
而這些情緒,洛曇深的所有喜怒哀樂,通通因他而起。
他輕而易舉,就能讓洛曇深失去自我。他的每一個舉動,甚至每一道視線,都能左右洛曇深。
逗洛曇深這件事,幾乎令他上癮。
而反過來,他對洛曇深,卻絕不是賀岳林所說的“深愛”。
以前也許是,但時過境遷,連深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他都忘了。
“愛”已經是個很沉重的字眼,再加上“深”,恐怕是常人難以企及的情感。
洛曇深剛出現時,他將對方定義為“玩具”。
現在洛曇深自然不再是他的“玩具”,他在意洛曇深,並有些喜歡。但“喜歡”與“深愛”,簡直天差地別。
洛曇深在他下方哭泣求饒的模樣、痛到顫抖卻竭力忍耐的模樣、將一切交予他任由他擺弄的模樣,還有情動時眼中盡是濃烈迷戀的模樣……這一切,都取悅著他。
如果是深愛,他怎麼舍得讓洛曇深痛?
他最困惑的是,自己為什麼總想讓洛曇深受痛?
他並非變態,對洛曇深也沒有恨,可洛曇深每一次痛,都會給予他一種奇怪的安心感。
開年之後,洛氏可謂煥然一新。
洛曇深開足火力拉著洛氏往前跑,也沒忘了自己的“鳳皇”。
因為“obac”關鍵時刻的融資,實驗室的醫療智能研發得以進行下去,目前已有三所醫院表現出興趣。他必須回一趟g國,親自跟這次合作。
其實若是問內心,他不願意這個時候離開原城。
單於蜚沒有承諾陪他過生日,他氣餒歸氣餒,暗地里還是覺得單於蜚會給他一個驚喜。
就算實在沒有,那也沒什麼,大不了他自己去皎城,哪怕只是見一面,討一句“生日快樂”都好。
也是到了現在,他才切yh會到單於蜚當年給他打電話,想與他一同過生日時的心境。
是他做錯了,錯得離譜,錯得不該被原諒。
他願意用這一生,去疼愛單於蜚。
g國那邊不停在催,醫院的科研團隊要求見他這個負責人。
他不得不將個人私情暫且放下,做出國前的準備。
“我後天就要去g國了。”他在電話里跟單於蜚說,聲音帶著一絲不自知的嬌氣與顯擺,“那邊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單於蜚問︰“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好。”他道︰“快的話也許能回來過生日。不過我估計不行,反正都回去了,除了醫療智能這個項目,我想再拿下另外三個合作。”
單於蜚只“嗯”了一聲。
“我還是想和你一起過生日。”他很想單於蜚,不知不覺就話多起來,“我爭取回來。”
單於蜚卻語調平常地潑他涼水,“公司的事更重要。”
他仗著獨自在辦公室里,沒人看見,不滿地扁了扁嘴,想反駁,結果才說出一個“我”字,就被打斷。
“你剛才扁嘴了?”
他嚇一跳,立馬站了起來,四處觀察,以為辦公室被裝了攝像頭,而單於蜚正通過攝像頭看著自己。
“你……你怎麼知道?”
輕笑從手機里傳來,撓得他耳膜一陣癢,耳根連帶半邊臉頰都燙了起來。
“猜的。”單於蜚道。
他感到難以置信。
單於蜚自然不會解釋——因為總是觀察他的表情取樂,所以能夠輕易猜到他的反應。
只接著之前的話道︰“不要忘了,你們是用‘obac’的資金在做項目。你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老想著過生日,這是不尊重合作方的行為。”
這陣子他被逗了無數次,漸漸摸索出門道來。單於蜚這話看似警告,實則拿他開心。
他乖乖地服軟,保證努力進取,可臨到掛電話,還是忍不住,“單先生。”
“怎麼?”
“我想你。”
回應他的是和方才差不多的輕笑。
放下手機後,單於蜚叫來秦軒文,“洛曇深回原城之後,身邊有沒有出現可疑人物?”
秦軒文搖頭,“暫時還沒有。”
單於蜚站起來,走了兩步,“再過兩天,他會離開原城,去g國。g國情況遠比國內復雜,明昭遲會不會動手現在還難說。”
“先生,您需要我做什麼?”
“必要時,請‘孤鷹’幫忙。”
洛曇深在g國生活了六年多,離開一段時間再回來,竟然有些不適應。
辛勤在實驗室逮到他,笑嘻嘻地說︰“洛先生,總算把你盼回來了!賞臉讓我請一頓飯好不好啊?上次在原城花了你一大筆錢,總該有來有往,你說是不是?”
之前他與辛勤相隔兩地,接觸不多,有些事含含糊糊就過去了。
此次因為生意,他不得不在g國待一段不短的時間,與辛勤抬頭不見低頭見,有時還不得不帶辛勤這個技術骨干一同去見合作方,所以再牽扯不清下去,對彼此都沒有好處。
在來g國的路上,他就想過好好與辛勤談一回,斷了對方的心思。
但禮貌地讓人死心,又不傷對方的自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想在實驗室談,于是道︰“過幾天我請你吃飯,咱們好好聊聊。”
時間在繁忙中加速流逝,他過得日夜顛倒,而生日也越來越近。
毫無疑問,今年的生日注定要在g國度過了。
特別想單於蜚的時候,他就拿出那兩枚袖扣看看。
單於蜚再一次去原城探望明靖琛。
與上次見面時相比,明靖琛的精神竟是好了許多。
老年人狀態時壞時差很正常,他觀察入微,卻發現明靖琛看他的目光隱隱藏著一種癲狂。
只有自認為即將翻身的人才會這樣。
而目前他並沒有得到明靖琛行為異常的消息,這要麼說明他感覺有誤,要麼說明躲在暗處的人手段高深。
而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對你已經無法構成任何威脅了。”明靖琛說,“你沒有必要總來看我。我不想見到你,想必你也不願意見到我。”
他眼神含著幾分威懾,“上次您說除了‘洛曇深去過t國’這件事,沒有別的事瞞著我。是真的?”
明靖琛嘴唇顫抖,“你,你什麼意思?”
“您想將洛曇深從我的認知里抹除掉。為此做過的事恐怕不止這一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做過什麼我認,我沒做過的你休想扣到我頭上來!”明靖琛惱怒不已,有些失控,“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你帶進明家!”
他並不想主動提到自己記憶的問題,只想yh明靖琛一番,看明靖琛的反應。
當年最有可能對他的記憶動手腳的就是明靖琛,可明靖琛此時的表現又和他的想象不太一樣。
明靖琛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失憶了。
g國與國內有幾小時時差,g國已快傍晚,國內才中午。
洛曇深盼望已久的生日終于到了,晚上大家要給他慶生,他算著時間,考慮到單於蜚中午應該不忙,連忙撥去電話。
想听听單於蜚的聲音。
等待音響了很久,單於蜚才接起,沒有亂七八糟的背景音,是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
“單先生。”他稍顯緊張,“你在忙嗎?”
“什麼事?”單於蜚道。
他想問“你記不記得今天是我生日”,又覺得這麼問不太妥當,萬一單於蜚回答一句“不記得”,就冷場了。
“今天是我生日。”他索性直白道︰“趕不回來了,想跟你討一句祝福。”
听筒里傳來一聲非常輕的聲響,似乎是單於蜚放下了什麼東西。
他忐忑地等待,無暇思考被放下的是什麼。
半分鐘後,單於蜚如他所願,“生日快樂。”
“謝謝!”他開心起來,“單先生,我很想你。”
他並不知道,此時單於蜚正獨自待在楠杏,手里拿著他的黑色小機器人。
不久前,單於蜚用他的指紋給機器人開了鎖,機器人卡機,說了一連串“洛先生,我喜歡你”。
明昭遲看著天邊徹底消失的晚霞,陰森地笑了起來。
楊思緒拍拍他的肩,“洛曇深自投羅網,怪不得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