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屋里冷,洛曇深短袖短褲不扛凍,被子被他當做披風裹在身上,光著的腳被取暖器烘得發紅,眼里閃著一片明亮的光。
單於蜚突然欺身,將被子扯開,身子一伏,將他罩進陰影里。
要求分明是他提出來的,此時此刻,他卻像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單於蜚比他高,這麼一壓下來,氣勢頓生,而他處于極其被動的位置,條件反射地往後仰,手肘勉強支在yh兩側。
單於蜚的眼神比平時更沉更深,好似有無數隱藏壓抑的情緒正在其中無聲尖嘯。
他盯著那雙眼,不由自主被吸引,連同心跳也喧鬧了幾分。
單於蜚伸出手,像剛才那樣勾住他的下巴。
他看見單於蜚的臉越來越近,直至呼吸交纏,鼻尖相觸。
他不喜歡這種接吻姿勢,太被動了。
從來都是他捏住別人的下巴,俯身吻下去,還沒有誰像今日這樣壓制著他,向他索吻。
“單……”本能地想要推拒,可手還沒有抵住單於蜚胸膛,就被有力地捉住,下一秒,氣息被堪堪堵住。
他驀地睜大雙眼,呼吸凝滯,心髒發瘋一般在胸中躍動。
單於蜚並沒有立即闖入他的領地,他卻感到周圍平白生出一陣強悍的氣場。這氣場令他腿上的筋肉不受控制地輕抽,下腹深處躥起一股股熱息。
而他被單於蜚捉住的手,竟然抽不回來。
片刻,單於蜚撐起身子,近距離地看著他。他趁機調整呼吸,窘迫地發現自己胸口起伏得異常厲害,臉頰也灼灼發燙。
單於蜚的視線似乎具化成了一支細而柔軟的筆,正在描摹他臉上的每一處線條。
他無意識地緊抿住唇,美人溝不經意地收緊,鎖骨因為呼吸的緣故而格外突出,將寬松的t恤撐了起來。
單於蜚的眼角眉梢沒有一絲笑意,有的是一種他無法看懂的東西。他有些慌張,不知道那天晚上在鑒樞,自己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
“單於蜚。”他徒勞地掙了兩下,皺著雙眉,發現對方加重了禁錮的力道,只得以商量的口吻道︰“你別壓著我,躺下來行嗎?”
單於蜚像是沒听懂一般,一動不動地凝視他。
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取暖器散發的橘紅色光芒都因為時間的錯亂而變得扭曲。
單於蜚再次伏下來,蜻蜓點水一般吻了吻他的額頭。
他的喉結干澀地顫動,膝蓋本能地支起。
單於蜚躲過這次並非蓄意的襲擊,右手拽住他的褲沿,不由分說退了下去。
“你!”他渾身都繃緊了,難以置信地望著單於蜚。
“是你說,那天怎麼來,今天也怎麼來。”單於蜚的嗓音與眼神一般深沉而克制,像是不帶任何情緒,又像混淆著所有情緒。
如沉默的星空,與無瀾的大海。
他沉溺其中,忘了應該掙扎。
某一瞬間,他瞳中的光亮到最盛,幾乎要叫出聲來,可聲音融進溫柔的吻里,像春風化作雨一般消弭無蹤。
他閉上眼,不敢目睹正在經歷的一切。
那日夢里的感覺終于重現,每一次踫觸,每一縷近在咫尺的呼吸,都與那個醉酒的夜晚一模一樣。
當被攬入懷中時,他徹底放棄了思考,將yh交予熱潮,交予(ru)望,交予沸騰。
交予單於蜚。
原來那天與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
原來夢里是這番景象。
外面傳來水聲與熱水器的轟鳴,洛曇深痴痴地躺在床上。t恤還在,只是衣擺已經被拉到胸口以上,短褲掉在床下,被他當做披風的被子正擠在床尾,蓋著他的腳趾頭。
可他並不覺得冷,反倒是灼熱難耐。
他緩緩偏過頭,眯眼看著默默發熱的取暖器,想將它關掉,身子卻跟被施了法似的動彈不得。
單於蜚端著一盆熱水進屋,熱水里浸著一條毛巾。
在听到單於蜚漸近的腳步聲時,他就已經閉上眼,頭偏向里側,動也不動地裝死。
裝死這種事,他從來沒有做過。但此時,他無法面對單於蜚,更無法面對自己。
下方傳來溫濕的觸感,他背脊麻酥得像過了一股電。
即便主觀意識想要裝死,yh的各個部位卻萬分誠實。他懊惱地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捏成拳頭,足弓與腳趾都繃著,腹肌像蓄滿了力量,全挺了起來,胸口不停起伏,喉結也在不安分地震動。
單於蜚卻視若無睹,什麼都沒說,清理完畢之後,又端起盆子離開。
整個過程,臥室里安靜得像上演了一場無聲電影。
他挪到床邊,撿起短褲,正要套上時听見衛生間的門被鎖上。他提褲子的手一頓,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想要听到一星半點動靜。
剛才,他已經感覺到了單於蜚的反應。
衛生間的門許久沒有打開,他听到一些隱約的喘息,剛剛退溫的yh又熱了起來,趕緊關掉取暖器,抖開床尾的被子,將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過了一陣,單於蜚回來,拿出櫃子里的備用被子。
他明知自己應該繼續裝死,將這一夜糊弄過去,明天一早再好好想想這到底怎麼回事,卻突然開了口,“你就睡這兒。”
單於蜚停下腳步。
“你就睡這兒。”他固執又有些委屈地說︰“我冷,你得抱著我。”
單於蜚將被子放在床上,關上臥室的門。
他感到身後陷下去了一塊,知道是單於蜚躺上來了。
動作再一次快于思考,他轉了個身,貼在單於蜚懷里。
屋里漆黑一片,他報復似的捉著單於蜚的手,就像單於蜚不久前捉著他一樣。
“睡吧。”單於蜚很輕地說。
這一覺竟然睡得極其安生。
早晨,原城出太陽了,冬日的陽光說不上溫暖,但總歸是喜人的。洛曇深睜開眼,有些迷糊地坐起來,出了一會兒神,才想起自己在單於蜚家里。
床另一邊已經空了,臥室門關著,外面很安靜。
他拿起手機一看,已是八點多鐘,單於蜚上早班,此時肯定已經在摩托廠了。
他沒有立即起床,而是挪到單於蜚躺過的地方,在被子上呼吸了一下。
是單於蜚的味道。
取暖器還在工作,他明明記得昨天晚上關掉了,而單於蜚躺上來時也沒有再開。
所以應該是單於蜚清晨離開之前,為他打開的。
他在被子里伸懶腰,身子有種難以言說的舒暢感。
單於蜚的手上有繭,被撫弄的感覺遠勝過自己紓解。
他勾起唇,忽而又感覺丟臉。
以前沒有任何一只“獵物”如此對待過他。
這麼一想,便再也沒辦法懶在床上了。他猛地掀開被子,看見拖鞋正整齊地擺在床下。
心癢了起來,似乎看見幾小時以前,天還沒亮,單於蜚輕手輕腳地打開取暖器,又將被蹬得老遠的拖鞋擺好。
他下了床,開窗通風,被灌進來的寒風吹得一哆嗦,目光下移,看到了上次沒能打開的抽屜。
抽屜里有一本書來著。
好奇心作祟,他拉開抽屜,想要看看到底是本什麼書。
然而抽屜里空蕩蕩的。
他癟一下嘴,有些失望。回頭將整間臥室掃視一番,想不出單於蜚將書藏到哪里去了。
偷開抽屜已經是不禮貌的行為,他猶豫片刻,放棄了翻箱倒櫃的想法。
不就是一本書嗎。
換好衣服,關掉取暖器,他打開臥室門,準備去醫院看看單山海。
客廳的桌上,放著一碗普通大米熬的粥,一枚雞蛋。
他端起碗試了試溫度,居然還沒有涼透。
如此家常的早餐,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趕緊去洗漱,在衛生間照鏡子時卻想起單於蜚昨晚在這兒自瀆過,耳根忽又熱了起來。
那時候單於蜚一定想著他。
他有種扯平了的感覺。
粥放了糖,吃完之後,他本想甩手就走,已經到了門口,卻又退回去把碗洗了,把桌也擦了。
這等家務事,他是第一回 做。
單於蜚上班遲到了,這事挺稀罕,苟明將他拉到一旁,問是不是老爺子病情加重了,需不需要再請假。他搖頭,又道歉,說自己睡過頭了。
苟明愣了愣,旋即笑起來,“那就好,那就好,偶爾睡過頭,才有些年輕人的樣子。”
車間一如既往地嘈雜,他擺弄著手中的零件,面上沉靜專注,內里卻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發生的事超越了他的掌控,從托住洛曇深下巴的一刻起,他就失去了部分理智。
好在即便听見了洛曇深近在耳邊的喘息,他也繃著那最後一條弦。
克制令人痛苦。
克制也令人慶幸。
午休時間到了,他照例打了兩份飯菜,一份普通,一份格外清淡,正要趕去市九院,視線卻突然被一個身影佔據。
洛曇深顯然已經回過家,此時換了套裝扮,正沖他笑著揮手。
他略皺起眉,沒有時間可耽誤,從洛曇深身邊快步走過時,手臂被扯住。
“爺爺那兒我已經送過飯了。”洛曇深拿出手機,“怕你不相信,我還拍了個視頻。”
視頻里,單山海氣色不錯,正在吃飯,時不時與洛曇深聊兩句,小桌上放著好幾樣菜。
“放心了吧?”洛曇深說︰“你收留我,還給我做了早飯。我應該去看看爺爺,減輕你的負擔。”
單於蜚問︰“你來找我,有事?”
“今天中午空下來了,我們去你那老巢坐坐?”洛曇深眨眼,眼里全是光。
單於蜚一時失神,竟真與他一同去了廢棄車間。
流浪狗們一窩蜂沖上來,又被洛曇深用狗糧一窩蜂引走。
單於蜚看著他逗狗,唇角輕輕揚了揚。
洛曇深轉身時,單於蜚唇角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斂。
廢棄車間安靜下來,洛曇深走過去,兩人隔著兩步遠對視。
須臾,洛曇深說︰“我還想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