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佬的藥
在看到蘇斷那張臉的時候,謝竹幾乎立刻就想叫住他, 但眼角瞄到他身邊站著的面容冷漠的男人, 還沒出口的話就被他嚥回了肚子裡。
漆黑而冷淡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不含一絲溫度,彷彿在看的是一具死物一般, 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銳利和冰冷。
不知道是天生就是這樣, 還是只針對他自己。
下意識地,謝竹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接收到對方掃過來的視線中毫不掩飾的不友好的意味,謝竹忍不住心中一驚。
從對方身上沒有怎麼遮掩的上位者氣勢和導演近乎討好的態度來看,這人很明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 要是和這樣的人結了仇, 往後還說不定會遇上怎樣的麻煩。
嚴深, 嚴氏集團的董事長,那天在飯桌上把蘇斷帶走的人,蘇斷的現任金主。
結合男人輕輕攬住蘇斷胳膊的手,謝竹猜出來了男人的身份。
謝竹的心控制不住地往下沉了沉。
和有些出了名之後就開始膨脹開始不怎麼約束自己的明星不一樣, 謝竹是一個很謹慎、很會審時度勢的人, 他敢利用招惹的只有那些他明確知道絕對無法和他對抗的人,對於那些有實力或者地位的,一向都是能交好就交好,不交好也會盡量避免和對方結下什麼仇怨。
畢竟能爬到這個圈子上層的, 可沒有幾個簡單貨色, 仇怨積多了, 說不定連最後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像他前幾天送去給那位投資商賠罪的, 只是一個他清清楚楚知道沒有任何背景的、連經紀公司都沒簽的小替身,說是個十八線都是抬舉。
這種能輕易拿捏在手裡的人是最安全的,就算事後對他懷恨於心,也沒辦法做出任何事,對他而言還是不痛不癢的。
謝竹能一路從最底層爬到現在炙手可熱的流量明星的位置,和他這種謹慎的行事分不開關係。
結果沒想到,就是這麼一次看起來萬無一失的安排,居然從一開始就出了岔子。
原本是送過去給另一位投資商賠罪的蘇斷,居然被飯局上最大的那位老闆看上了,吃完飯就被帶走了,自己的經紀人想攔胳膊都差點被捏到骨裂。
那天收到經紀人電話的時候,謝竹就感覺到了不妙。
他原本想的是,蘇斷這人沒錢沒勢,性子又沉悶的讓人生厭、不會來事,就算給他根大腿,估計都不知道怎麼抱。
——這也是為什麼他敢放心把蘇斷去往金主床上送,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給對方送「資源」了,要是有心機一點兒的,說不定還能借這件事往上爬。
而且那位投資商知道蘇斷是被他送過去的,會把情分記在他身上,蘇斷除了錢之外很難得到別的報酬。
就算是出於男人的劣性根,那位投資商估計也不會多上心,蘇斷又不會來事討人歡心,對方玩完也就扔一邊去了,根本不會引起什麼波瀾。
謝竹原本在心裡計劃的好好的,結果蘇斷是順利地被帶走了,就是把他帶走的人出現了嚴重偏差。
不是定好的那位投資商,而是嚴氏企業的董事長,嚴深。
說起嚴氏,這家公司在國內的名聲可能不怎麼大,至少他一時間是想不到的,但到了國外,幾乎沒人沒聽過這家公司的名字。
嚴氏是一位建國前就出國定居的華僑在國外創辦的,傳承了兩百多年,嚴家的人似乎天生就有做生意的頭腦,嚴氏一代比一代壯大,如今儼然已經成為了一艘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和政府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嚴氏在國內只開了一家分公司,還是幾年前剛開的,規模還不大,謝竹找人打聽了一下,聽說這位嚴董事長這次就是為了拓展國內的業務才回來的。
總公司的董事長都來了,可見嚴氏對於國內市場的勢在必得,在國外分公司雄厚的各種資源的支持下,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第二家、第三家嚴氏分公司出現在國內,做大只是時間問題。
到時候嚴氏的市值肯定又會往上升,嚴深原本就讓人難以想像的身價也會跟著又往上躥一截。
一個不管從哪方面看,都儼然是一根金大腿的男人。
假如當初要潛他的是這位嚴董事長的話,謝竹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只要嚴深肯隨便提攜一下他,哪怕兩人後面散了,留下的那些資源也夠他吃一輩子的了,他往後在娛樂圈裡也不用活的這麼小心翼翼了。
更別提根據經紀人的描述,這位嚴董事長年齡看起來也就在三十出頭、而且長相身材都不比謝竹差,就更挑不出毛病了。
在最直觀的金錢和容貌攻勢下,謝竹自認為自己還不算是個絕對的直男。
但是這麼個他千求萬求都求不來的金主,卻偏偏被那個長相性格一個都拿不出手的蘇斷碰上了,簡直邪門的讓人說不出話。
掛了經紀人的電話後,謝竹越想越氣,窩了一肚子的火,甚至開始惱恨自己為什麼不自己去。
不然也不會讓蘇斷平白得了這麼個天上掉下裡的餡餅。
但是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謝竹除了惱怒之外也什麼樣做不了,不僅不敢把原本是自己的機會搶回來,甚至還得擔憂會不會被記恨上——
前幾天在飯店,他的經紀人只是拉了一下蘇斷,就被嚴深差點把胳膊差點捏到骨裂,足以見這位嚴董事長的脾氣並不好,或者說很討厭自己的東西被碰。
要是被嚴深知道他們原本是打算把蘇斷送給另一個人的,對方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要是再睚眥必報一點兒,說不定還會給他一點兒「小小的」教訓。
也因此,謝竹一直沒敢聯繫蘇斷,就怕被嚴深察覺什麼。
但現在看來,就算他沒有聯繫蘇斷,這件事也藏不住,剛剛嚴深看向他的眼神,明顯不屬於「友好」的範疇。
雖然惡意也不明顯,但混到現在看過那麼多人的眼色,謝竹對於人的情緒分辨還是挺準確的。
最初被人用冰冷視線掃了一眼的僵硬過後,謝竹連忙把視線轉開,開始分析起形勢來。
看幾人這幅架勢,很顯然是嚴深在幫蘇斷走後門,要把人塞到劇組裡。
也不知道是要讓蘇斷演什麼角色,想了想最近劇組裡好像沒有換掉什麼角色,難道是要加個角色進來?
現在劇都拍了一半了,能讓圈內有名的不好說話的謝導改動劇本,這也太大手筆了,他以前跟過的金主,沒有一個能有這麼大能量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謝竹控制不住地嫉妒了起來!
雖然很眼饞嚴深這塊肥肉被蘇斷撿到了,但理智告訴他再接著待下去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謝導。」
緩過來一點兒後,謝竹和導演打了招呼,就準備離開:「我先……」
然而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視線冰冷的男人就開了口。
「這位是演男主的演員?」
薄唇微動,嚴深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導演說:「是是是,這位就是謝竹,小蘇今天要試的這個角色,大部分戲都是和謝竹一起的。」
嚴深攬住蘇斷胳膊的手微微動了動,向上覆到他肩頭,淡聲說:「既然這樣,不如讓謝竹先生也一起來,現在應該不忙吧?」
確實不忙,現在時間還早,上午謝竹的戲份只有最後一場,完全有閒餘花費十幾分鐘的時間幫蘇斷試戲。
雖然察覺到了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聯想到之前蘇斷在劇組裡是給謝竹當替身的,導演似乎明白了什麼……不過老闆都開口要求了,這麼順理成章的事也沒有硬推的道理。
於是導演裝作什麼都沒發現,自然地和謝竹招呼說:「來,小謝,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幫小蘇試試戲。」
一句「我先走了」被噎在嘴裡說不出來的謝竹:「……」
蘇斷仰頭看看嚴深,不明白嚴深讓謝竹陪他試戲幹什麼,他上次不是告狀成功了嗎?
要是嚴深查到了那些事的話,應該就會知道謝竹不是個好人,要離他遠一點才好。
難道其實並沒有成功……?
蘇斷忍不住有些疑惑。
垂眼對上他含著疑問的眼眸,嚴深在握在他肩頭的手微微收緊,唇角微微抿了一下,眼底劃過一閃而逝的亮光:「別擔心,試個戲而已,我會一直看著的,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況且蘇斷要試的這個角色,對於謝竹那種心性的人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蘇斷眨眨眼:「……嗯。」
他倒是沒想到那方面去,只是不想和謝竹這種長了滿身心眼的人離得太近罷了。
要是他一個人在也沒什麼,現在還帶著嚴深這個需要照顧的病患,就忍不住對謝竹更警惕了一些。
要是謝竹敢對嚴深做什麼,他就讓系統利用遠超這個世界的技術在網上黑死謝竹。
——匆忙補了一些娛樂圈常識的蘇斷這麼氣勢洶洶地想著。
感覺自己受到了一些意有所指的攻擊的謝竹:「……」
幾人一起進了試鏡室,謝竹被導演塞了個劇本,上面是蘇斷這次要試鏡的角色。
果然是一個新角色,不過加的很討巧,戲份也不多,拍出來大概就只有幾分鐘的鏡頭,對劇情的流暢和完整沒有絲毫影響,甚至從某種程度上,還讓劇情變得更有張力了一些。
不過才看了沒幾行,謝竹的臉就綠了。
《成魔》的男主走的是前期傻白甜、後期黑化,大結局再突破本心成聖的路數,後期男主黑化的過程中因為魔氣入體不小心殺了荒郊野外的一戶普通人家,男主清醒後因此陷入痛苦之中。
謝導就是在這裡給蘇斷加了段戲。
那戶被男主殺了的人家並沒有死絕,還有個患了癡病,雖然年齡已經成年、但心智與七八歲孩童無異的青年。
在男主提著淌血的劍從門口冷漠地走出時,出門玩了一圈、正巧也回來了的青年正巧也到了門口,楞了一下後眉眼彎彎地問男主是不是來家裡做客的客人,要不要吃他從蓮花池旁剛摘下來的蓮子。
對上那雙與年齡不符的澄澈眼眸,原定劇情中一直走到蓮花池旁才會清醒的男主從魔障中破出,看著眼前什麼都沒意識到的、一臉純真的青年,片刻僵硬後慌張地逃開了,一路逃到了蓮花池,才開始接下來的劇情。
從此以後,青年的臉就成了他午夜夢迴時無論如何也擺不脫的噩夢。
在後面這個角色又出來了一次,原本對世界懵懵懂懂的癡兒經歷了家破人亡的巨變後,忽然醍醐灌頂、懂了人間的喜悲。
不過他懂的實在太晚,直到懵懂的最後一刻,竟然還在問自己的仇人要不要吃蓮子。
將家人安葬後,他徒步遠赴千里之外的巍峨高山,在試煉梯上爬了兩個月,拜入宗門,憑藉著天生的純淨根骨成了門內的天才,在後來的伐魔大戰中,趁著男主在見到他這張臉一怔神的時機,以消耗生命為代價,衝破了已經修至金剛不破境界的男主身軀防禦,一劍要了他半條命。
一想到自己在劇裡不僅要對蘇斷表現得愧疚難忍、還要被對方揍,本來就對蘇斷有意見的謝竹簡直憋屈到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