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相遇
而醫院那邊的莫子淵狀態並不好，他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神情有些疲倦。昨天陪著黎玄折騰了一天，又經歷了一大堆事，他已經心力交瘁，再加上昨天回家後一直在琢磨黎墨和黎子瑜的事情也沒有休息好。莫子淵考慮要不要翹班回家清淨一天，左右凌西城已經回來了，出什麼事都有他撐著。
正在猶豫的時候，莫子淵接到了外科護士長的電話，說昨天送來的男孩有些不好。莫子淵無奈的掛了電話，打算過去看看情況。護士長說黎子瑜的傷並不嚴重，可是他一直表現出很恐懼的樣子，根本沒辦法好好休息。值班的護士沒辦法放著他不管，只好拜託她詢問莫子淵看看怎麼處理，需不需要加一些鎮定類的藥物。
莫子淵看著病床上緊緊蜷著身體不肯放鬆的男孩，眼神異常幽深。看見黎子瑜的一剎那，莫子淵的心刺痛了一下。拿到報紙的那一天，自己就斷了和黎子瑜的一切聯繫。他本來以為這樣短暫的感情不過是生命中的一片浮雲，很快就會消散。可見了面才知道，眼前這個人依然可以對自己產生影響。莫子淵不明白，到底是黎子瑜在自己身上下的毒太深，還是自己就這麼賤，拖著些殘留的情愫當做救贖。
反觀凌西城，莫子淵不得不佩服他那種揮刀斷腕的決心。當初的凌西城對黎子瑜也是愛的刻骨銘心，為了他差點把凌家的天給翻過來，發小哥們都不要了。可現在還不是說斷就斷了。昨天一見，他已經看出凌西城的心思全都放在黎墨身上，對黎子瑜再無一絲留念。他相信曾經凌西城對黎子瑜的愛是真實的，所以更加佩服他放棄時的決絕。反觀自己，明知道事實卻一直在自欺欺人，想靠時間去撫慰自己心上的傷口。
也許愛情這種東西就是這樣純粹容不得一絲摻雜。自從知道黎子瑜的刻意隱瞞，莫子淵就很在意他的一些小動作，想分辨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就像現在，他看著黎子瑜一副虛弱的樣子，雖然心裡還有些藕斷絲連的疼痛，可理性卻一直在提示自己不要上當。
黎子瑜偽裝的很好，他把受害人那種膽小，怯懦，和對被保護的渴望都表現的淋漓盡致。可是他卻忘了最根本的一件事，就是受到刺激人會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很敏感，尤其是獨處的時候，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變得警惕。自己已經進來半天了，可黎子瑜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沉浸在自己世界裡對外界毫無察覺，這種現象是不符合常理的。
莫子淵心想，黎子瑜這是故意做給給自己看的？還是給可能來探望他的凌西城看的？莫子淵沒說話，只是上前給他拉了拉被子，嘴角卻彎起了一抹諷刺的弧度。
「子淵哥哥，是你嗎？」黎子瑜的聲音很微弱，沒有受傷的手無力的拉住莫子淵的手不願意放開。
「嗯，護士長說你一直不能安穩下來，我來看看。」莫子淵的心情很複雜，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把手抽回來。
「謝謝你關心我，」黎子瑜睜開眼看著他，半晌低下頭慢慢地說「對不起，之前傷害了你。」
「嗯。」莫子淵應了一聲沒有再說別的，對於他來講，黎子瑜的道歉其實可有可無。傷害業已造成，這樣簡單的歉意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有沒有任何意義。
「子淵哥，你是不是還在怨我？」似乎感到了莫子淵的冷淡，黎子瑜吃力的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撐起身子，似乎因為使不上力氣，又跌了回去，碰到了包著紗布的左手「唔。」黎子瑜咬著下唇悶哼了一聲。
「受了傷就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莫子淵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黎子瑜。無論從哪一方面自己都不應該再與他接觸，尤其是知道他對黎家的心思之後更應該防備，但是對上他那雙像小鹿一樣單純無垢的眼睛，莫子淵知道自己的心動搖了。
黎子瑜看出了他的逃避伸手拉住他「如果可以，我並不想騙你，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從相遇開始就是個錯誤。」
莫子淵嘆了口氣，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黎子瑜見他沉默，繼續說道「這是咱們倆最後一次這樣靠得這麼近的說話了吧。可是我倒是覺得挺好，我這樣的人本來就不配和你在一起。其實我一早想和你說的，只是沒想到還是你先發現了。」黎子瑜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莫子淵的表情，他知道莫子淵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但願自己這招以退為進可以讓他原諒。
「為什麼做那樣的事？」莫子淵一直不明白，不管是自己也好，凌西城也好，最早對黎子瑜的感情都是真實的。不管選擇了他們倆誰，都可以保證黎子瑜後半生的幸福安樂，而他，為什麼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
「哪樣的事？」黎子瑜冷笑了一聲，看著莫子淵的眼神裡寫滿了悲哀「子淵哥哥，你不是我，所以你不會懂一個從小就寄人籬下的孩子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知道我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單純無害，可是在黎家這樣日以繼夜的冷暴力下我又能如何？是，他們在物質上從來沒有虧待過我，但是感情上呢？我恨他們有什麼不對？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難道我沒有選擇的權利嗎？想接我回去就回去，想不承認我的身份就不承認，有沒有人問過我的想法？從來就沒有！」黎子瑜自暴自棄的衝著莫子淵喊道，豆大的淚珠含在眼裡不肯流下，紅潤的嘴唇緊緊的抿著，是莫子淵沒有見過的倔強風情，狼狽卻異常的惹人憐。
莫子淵一時控制不住，伸手抱住了他「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說什麼？說你心目中的小天使是個騙子，是個想要報復有恩於自己的長輩的無恥之徒嗎？」黎子瑜緊緊抓住莫子淵的衣服，他明白，莫子淵被自己的話打動了。如果凌西城那裡已經沒戲了，那麼這個人就一定不能在放走。黎子瑜早就聽說凌西城回來的事，可他到現在都沒有過來看自己，就證明他八成是看穿了自己的把戲。而莫子淵現在對自己還有舊情，就先暫且抱住這顆浮木吧。
「小瑜......」莫子淵不知道要接什麼，此刻他已經分不清黎子瑜的話是真是假，或者真假都有。
「可以，原諒我嗎？」黎子瑜的聲音帶著哭腔顯得支離破碎「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以後都不能回黎家了。」
「為什麼？」莫子淵看著黎子瑜，他想再努力一次，如果這次黎子瑜可以對自己說真話的話，那麼這個孩子也許還有救。
「我和黎墨從小就關係不好，他一直瞧不起我，對我很冷淡。這次的事也是......」黎子瑜說著把頭往莫子淵的懷裡埋了埋，小聲的說「子淵哥，我害怕。」 聽到這裡，莫子淵已經對他失望透頂。到現在黎子瑜還不肯和自己說實話。黎墨的手他昨天已經看過，那個受傷的位置、水泡的分佈，分明就是有人站在他的對面把水潑向他的。也許，在黎子瑜心裡，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莫子淵慢慢地推開黎子瑜，讓他躺在床上，幫他掖好被子「別說話了，趕緊睡吧。」
「子淵哥，你是不相信我嗎？是不是黎墨說了什麼你才會這麼想？」黎子瑜這句話問的理直氣壯，他並不擔心黎墨受傷的事被人知曉。他昨天被黎墨推倒，是連黎玄都看見了的，黎墨想賴都賴不掉。至於黎墨的手是怎麼回事，當時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倆人，誰又能證明是自己幹的？
「也許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莫子淵不想再和黎子瑜多說一句話，轉身走出病房。
靠在走廊裡點了一根菸，莫子淵迷茫的看著窗外的景物。他並是不喜歡抽菸的人，但這種時候，只有菸草苦澀的味道才能給他帶來一些真實感。
帶著迷茫的情緒，莫子淵走出醫院。今天的狀態並不適合工作，不如回去休息。莫子淵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放棄了開車，他索性決定一個人走走，平復一下混亂的思緒。和黎玄還有凌西城不同，莫子淵的住所在一個老式小區裡，普通的兩居室，八十多平的空間讓莫子淵覺得剛剛好，既有足夠活動的地方也不顯得太過空蕩，莫子淵一直都是個害怕寂寞的人。
三層的感應燈又不亮了，即使是白天，樓道里也顯得有幾分陰暗。莫子淵心不在焉的拿出鑰匙想要開門，卻被人從背後摟住了身體。「誰？」莫子淵心裡一驚，出聲問道。
「親愛的，別這麼驚訝。」在耳邊想起的聲音低沉中透出幾分華麗，漫不經心的語氣好似舊友相逢，可身上隱約的血腥氣和扣住莫子淵腰身的手卻顯出十分的危險。莫子淵用力掙紮了一下，身後的男人紋絲未動，但他的腰間卻多了一把頂著他的手槍。
「你想做什麼？」莫子淵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想跟你交個朋友。」身後的男人語氣輕快，似乎還帶著些笑意。
「是嗎？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誠意。」莫子淵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好耐下性子和他交涉。偏這時候隔壁的門開了。
「莫醫生，下班回來啦？這個是你朋友？長得可真俊啊。」鄰居家的阿姨拿著籃子打算下樓買菜，一開門就見莫子淵和另外一個人站在家門口，於是笑眯眯的和他們打個招呼。
莫子淵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應對，敏感的察覺到身後那人傳來的危險信號，莫子淵故作鎮定的回答道「是我朋友，他生病了，我帶他回來住幾天。」說著，莫子淵打開大門，帶著身後的陌生人進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