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晚飯

　　送走了黎玄，凌西城看著還站在門口的黎墨走過去問他「要在睡會嗎？看你還很累的樣子。」

　　「不睡了，都快7點了，晚上吃什麼？我去做。」黎墨看看時間，倒是覺得有些餓了。

　　「都好，簡單做一些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凌西城伸手揉了揉黎墨的頭髮，手感很好，軟軟的，讓凌西城想起了小時候養的那隻兔子。他知道黎墨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應該也沒什麼心思好好吃東西。本來想說要不要出去吃，轉念想想身後那一堆還沒解決的亂事覺得還不如兩個人在家吃。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黎墨做的飯了。雖然在黎墨眼裡，他只有一個月沒回家。可在自己經歷的那個世界，他已經有5年沒有和黎墨在一起吃過飯了。莫名的，凌西城發現自己有點興奮，似乎可以和黎墨一起吃飯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重遇黎墨，他的心情總是有些小微妙，他不否認他現在對黎墨的感情可能還不算是愛情，亦或摻雜著些愧疚與憐憫。但是他可以肯定，他是想好好對待黎墨的，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值得。

　　看著黎墨紮著圍裙在廚房專注做飯的樣子，凌西城突然很想從背後抱抱他。以前他下班到家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擺好放在桌子上了，像這樣站在他背後看他在廚房忙碌還是第一次。黎墨切菜炒菜的姿勢很熟練，細白的手指襯著手裡的蔬菜顯得格外的好看，繫著圍裙的腰很清瘦，讓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在懷裡。凌西城走上前從後面摟住黎墨，頭搭在他的肩膀上，懶洋洋的問「做什麼好吃的呢？」

　　「......」黎墨整個人都僵住了，這樣的凌西城讓他不知道怎麼應對。他和凌西城之間一直是平淡的，就算是新婚那會也極少這樣親密。凌西城為人看起來很內斂，眉宇間也總是帶著些嚴峻和冷厲。許是少年掌權，凌西城不願意在年齡上被人看輕，總是冷肅著一張臉，這樣慵懶的語調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黎墨知道凌西城有潔癖，廚房這種地方根本不會來。剛結婚那會，自己做完飯身上不過略沾了些油煙味都會讓他皺起眉頭，可現在......黎墨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有些甜蜜也有些心酸。自己這算是栽在他身上了吧！之前凌西城那樣對自己，態度冷漠就像是路人，今天也不過是略曖昧的幾句話、肢體上的接觸就讓他欣喜難耐，彷彿之前那些傷害都不復存在了一樣。

　　可凌西城下午的話是認真的嗎，自己又可以相信嗎？黎墨不禁有些厭惡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真的假的又有什麼呢？從他知道自己愛上凌西城開始，他就已經逃不開這個男人了。好也好不好也好，終究是自己選擇的，他又有什麼可猶豫的呢？最起碼事情現在的發展還是好的。

　　按捺住心裡的胡思亂想，黎墨推開凌西城低聲說道「去客廳坐會吧，一會飯就好了，你不喜歡油煙味，粘到身上又該嫌棄了。」

　　凌西城感受得到黎墨的僵硬，他很少這樣抱著黎墨和他說話。以前他覺得兩個人都是男人，這樣親密總是彆扭。可今天從見到黎墨開始他就忍不住想要膩在他的身邊。黎墨的身上有種很乾淨的味道。黎墨從來不用香水，衣服也只用味道清淡的洗衣粉。明明是個小少爺，做飯整理房間這樣的瑣事也是自己親手，不喜歡請鐘點工。而黎子瑜.....

　　凌西城的心裡隱隱作痛。他和黎子瑜之間從來沒有過這樣日常的相處，每次見面除了對黎家的計畫就是在酒店的那張大床。黎子瑜很少過問他的生活，你吃的好不好，有沒有好好休息，這樣的話雖然經常能聽到，但也僅僅是聽到，空話誰都說的出來。

　　他唯一一次嘗到黎子瑜親手下廚做的粥，也忘記了是什麼味道。只記得黎子瑜撒著嬌撲到自己懷裡讓他看他略有些燙紅了的手。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來著？好像是說，咱們家可以請鐘點工，以後小瑜不要做飯了，受了傷我會心疼。

　　真是諷刺，他和黎子瑜哪裡有什麼所謂的「咱們家」呢？黎子瑜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男人，有自己的事業和抱負，不要像個女人一樣被他養在家裡。而自己也偏就相信了，雙手奉上家裡的鑰匙。答應他不用住在一起，給他足夠的空間，只要他累了隨時可以回來。

　　一開始黎子瑜每天還有例行的電話問候，偶爾會到他這裡給他一個所謂的驚喜，慢慢地就只有在有事情的時候才來找他，到最後連電話都很少有，只是很少的短信問候。而自己每天下班回到家裡除了一屋子冷空氣什麼都沒有，餓了也就隨便吃一點。　其實凌西城心裡也清楚，黎子瑜怎麼會一直想著他呢，他的身邊還有其他人陪著他。剛剛接受黎子瑜還有其他情人的時候，凌西城還會關注黎子瑜晚上的去處，會嫉妒，做出這樣那樣的事來引起黎子瑜的重視。慢慢地，他就麻木了，生活的重心也變成了工作，在哪裡睡覺吃些什麼這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睡在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的時間比在家的時間都多。

　　「這些是要做什麼？」凌西城看著黎墨放在一邊的小碗裝著好似炒過蔥姜好奇的問。

　　「這是要丟掉的。」黎墨隨口答著

　　「丟掉的？不是炒到菜裡的嗎？」凌西城有些奇怪的問，既然是炒好的，為什麼還要挑出來丟掉。

　　黎墨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解釋到「你不是不喜歡吃蔥姜這些嗎，炒好菜直接挑出來免得你吃飯的時候會不小心吃到。」

　　聽著黎墨的解釋，凌西城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黎墨不知道，自己其實早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潔癖，也沒有什麼不吃的食物。黎墨離開的5年裡，父母因為黎子瑜對自己失望透頂，雙雙出國很少回來，更別提照顧他的起居。而愈加繁忙的公事壓得他透不過起來，有的時候他連飯都沒有時間吃，哪裡還能計較這些呢？之後自己的胃那樣不好，也是因為飲食不規律造成的吧。如果是黎墨，他不會捨得自己過那樣的生活吧！是的，黎墨話不多，但是總是把他照顧的很好。

　　現在想想自己對黎子瑜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要不是因為凌家和黎家密切的合作他也不會找上自己。來自朋友的刀子總是最狠的。上一世，黎家瀕臨破產，股價跌倒底點，而自己卻斷掉了黎家所有的合作項目。最終害的黎家家破人亡的，是他交給黎子瑜黎家的逃稅證明。一夕間黎家被查封，黎父因年歲大了受不住打擊終究在醫院離去，黎玄服罪入獄，而黎墨......凌西城不願意在深想下去，強迫自己轉移思緒。那些事情還沒有發生，自己還可以彌補。

　　重來了一次，凌西城發現自己好像開啟了一扇名叫黎墨優點挖掘機的大門，好似黎墨做什麼都是好的，做什麼都值得人珍惜。凌西城心裡一動，在黎墨的側臉偷了個吻「黎墨，我來幫你吧。」

　　黎墨被凌西城抱住，早就不知所措，偏偏這個人還賴在他身上。眼看鍋裡的油就要開了，可是黎墨的腦子和裝了漿糊一樣，本來熟練的步調也被打亂，根本想不起來要先放什麼在放什麼。

　　凌西城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影響有多大。只這樣親密的待在一個空間裡，簡單的聊幾句自己就手足無惜，心臟也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這樣是不行的，作為黎家的小少爺、辰時現任總裁的伴侶他應該更加穩重才行。黎墨在心裡告誡自己，努力平息亂掉的呼吸，可全都因為身後那個人失敗了。黎墨深吸了口氣，伸手推開凌西城說「你在這我沒辦法做飯了，快出去。」

　　黎墨的語氣故作平淡，可發紅的耳朵早就洩露了他的羞澀。凌西城知道他害羞了，本來想在說些什麼，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離開了廚房。來日方長呢，雖然兩個人說好了以後要好好過日子，但是畢竟現在還算是陌生的。仔細想想他自己連黎墨的喜好都不知道，過去的交流也僅限於早晚的例行問好和公司的一些常規事宜。對於黎墨這個人，他真的所知甚少。反觀黎墨，對他好似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瞭解。自己還真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呀，幸好現在他還有很長的時間去瞭解這個一直錯過的人。

　　桌上擺好了兩菜一湯，顏色鮮亮味道也很香，可是坐在桌邊的兩個人臉色卻各不相同。凌西城看著故作鎮定的黎墨拚命想忍住唇邊的笑意。他認識黎墨已經很久了，黎墨從小就是一個很認真仔細的孩子，幾乎從不出錯。可今天......黎墨好像忘記按下電飯鍋煮飯的按鈕了。

　　準備盛飯的黎墨一臉訝異，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鍋裡不是悶好的米飯而是生米。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對不起，我這就去蒸飯。」對著一臉笑意的凌西城，黎墨的臉刷就紅了，再也坐不住，趕緊起身想去廚房。

　　怎麼會這樣呢，自己一向做事穩重怎麼會出這樣的披露。黎墨的心裡有點難受，他不是矯情，可誰不想要讓自己喜歡的人看見自己最好的一面呢？下午才說和好，自己卻連晚飯都弄得一塌糊塗。

　　「好了黎墨，不要說對不起，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你總是需要時間來接受，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沒事的。」

　　凌西城對上黎墨故作淡定的臉，黎墨的表情很平淡，可抿緊的唇洩露了他的在意。在看他的眼，黎墨的眼瞳是純黑色，在溫暖的燈光下更顯得明亮。可那個眼神，有些委屈也有些難過更多的還是不知所措。

　　黎墨，他是一直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嗎？凌西城發現以往自己從沒仔細看過黎墨的臉，他不知道在黎墨風淡雲輕的表情下，可以掩藏著這麼多的情緒，終究還是因為自己不關注他吧。

　　「嗯，我知道了，謝謝。」黎墨有些恍惚，這樣的相處方式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黎墨看著凌西城帶著笑意的臉心想，他這算是在安慰自己嗎？

　　看著黎墨抬起頭用帶著疑惑的眼神盯著他，凌西城覺得自己好似對上了一隻受驚的兔子，忍不住起身抱住黎墨「黎墨，你這樣有點小迷糊的樣子好可愛。怎麼辦，我覺得我好像很喜歡你。」

　　「別，別鬧了，我去煮飯。」凌西城調笑的語氣讓黎墨愈加不好意思，推開他轉身進了廚房。黎墨心裡有些甜蜜，凌西城剛才說好像喜歡自己呢，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吧。黎墨的唇邊帶著些笑意，重新洗了米放進電飯鍋按下了開關。

　　看著自己空了的懷抱凌西城有點無奈，這個人今天是第二次推開他了吧。想想他紅的快滴血的耳朵，凌西城心想，雖然害羞的黎墨也很萌，可自己想隨時抱抱黎墨神馬的想法也很強烈。哎，這麼害羞的伴侶只能慢慢來了，凌西城突然覺得和黎墨甜甜蜜蜜親親我我這件事情任重而道遠，不說別的，就他那個薄的不行的臉皮就很難，這還是在自己家裡，要是在外面還不得和炸了毛的兔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