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簽約
蘇錦黎還是有點害怕人類的。
在他還沒成妖，只是有了思維的時期，是在一家私塾的魚塘裡做供人觀賞的錦鯉。
那家私塾頗有盛名，出了不少的人才，不少學子也都成了狀元郎。
他就在學堂的窗戶下被薰陶，也成了一條偶爾吃過墨水的魚。
然而，在蘇錦黎的心裡，提起他們就會瑟瑟發抖。
人們不知道，那位溫文爾雅的少詹事家公子，其實每次氣悶之後，都會到魚塘丟石子，嚇得蘇錦黎只能到處躲閃。
人們不知道，某位大學士年輕的時候，曾經跟幾位同僚一起到魚塘釣魚，並且釣到了蘇錦黎，要把它們烤了吃了。
他們吃了第一條之後，覺得不好吃，就把其他的錦鯉放生了，蘇錦黎這才倖免於難。
那是蘇錦黎唯一一次慶倖自己是純陰體質，長得小被留在了後面，沒被他們順便殺了刮鱗片。
現在，突然碰到一位陽氣重到他瑟瑟發抖，還對他的味道很感興趣的人類，蘇錦黎又一次回憶起了，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下意識地吞咽唾沫，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就跟安子晏對視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蘇錦黎只覺得自己的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安子晏只覺得，他仿佛看到了一隻受了驚的小貓咪。
小貓咪的眼眸彎彎的，在看到他之後，眼睛瞬間睜得溜圓，瞳孔似乎都放大了。
花容失色。
一個不愛學習的學渣，在這一瞬間想到的，只有這麼一個成語。
仔細想想，還真挺貼切的，面前的這名少年還真長得不錯。
注意到小貓咪皮膚白皙，五官精緻，被嚇了之後，似乎很好拿捏的樣子，讓他更加有……食欲了。
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沒吃早飯，導致他有點餓了。
“安少。”安子晏的助理江平秋在這時提醒道，“地下停車場那裡都是記者，司機將備用車開到門口了。”
“哦……”安子晏點了點頭，沒再理會蘇錦黎，大步地朝門口走。
走到門口，安子晏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蘇錦黎跟常思音小跑著進了電梯，便沒再停留。
*
“你居然不知道安子晏？”常思音見到蘇錦黎的反應，尤其震驚。
“我是從山裡剛出來的，我們那裡沒有電話，沒有電視，不認識很多人。”
“也沒有網嗎？”
“什麼網？漁網嗎？”蘇錦黎又對常思音產生了警惕。
“你這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常思音震驚壞了，“當然不是漁網，是網路，啊……怎麼說呢，就是無線網，可以互相聯繫，瞭解世界大事的東西。”
“好厲害的樣子……”蘇錦黎回答的同時，松了一口氣。
“安子晏是童星出道的，他家裡就是開娛樂公司的，是國內三巨頭之一，木子桃公司在他們面前，就是一個小作坊。安子晏出道這些年裡資源好的炸裂，外加公關能力了得，讓安子晏雖然性格不怎麼樣，也紅透半邊天，隨便發一條微博，肯定就是頭條了。”
蘇錦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努力在腦袋裡消化這些資訊。
剛才的陽氣男叫安子晏，不但陽氣厲害，而且性格不好。外加家庭背景了得，就像曾經私塾裡國公府的世子爺一樣不能招惹。
“我會躲著他的。”蘇錦黎回答。
“？？？”
躲著？
當紅偶像難得一見，不少人想見都見不到，他居然躲著？
他們到了面試的地方，就發現這裡已經有將近四十個人在等待了。
常思音深呼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時候，話就少了，而是坐在椅子上哼歌。
蘇錦黎什麼都不會，只是跟著瞎緊張。
等待了能有2個小時，才到他們倆。
之前從面試大門裡出來的，就沒有幾個臉色好看的，弄得他們倆就更加忐忑了。
兩個人互相依偎著，顯得是那麼的孤獨、無助、弱小。
成員是分批次進去的，他們兩個人一起報名，自然是一起進入。
進去之後，會被要求……脫衣服，只剩底褲。
蘇錦黎下山的時候穿的是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雖然下山扛著自行車，襯衫有點髒了，但是看著還好。
不過，脫掉衣服，就暴露了他十分沒品的底褲。
他的底褲是爺爺給買的，特別騷氣的紅色，正中間印著一個猴子，小羞羞的地方鼓鼓的，正好是猴子鼻子的位置，怎麼看怎麼無語。
常思音努力讓自己冷靜，還是“撲哧撲哧”地笑了半天，小聲說道：“你的品味倒是挺別致。”
蘇錦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著前面面試的男生。
他們需要排隊去測量身高、體重，順便看看他們的身材，還要做幾個健身的動作，看看他們的平衡感跟身體素質怎麼樣。
他聽到評審的人緣歎了一口氣：“怎麼一個個的身材都這麼瘦？知不知道有點腹肌跟胸肌才會好看？”
蘇錦黎進來之後，就躲在角落的位置。
一是因為他的底褲有點騷氣，二是因為一屋子的男生，全都是陽氣，讓他有點不自在，出於本能地躲著。
聽到評審的人這麼說，他又觀察了一下身材被評審人員小聲讚揚了的男生，悄悄地變化身體的身材。原本纖細瘦弱的身體，漸漸地出現了肌肉，並不特別誇張，卻也顯得健美好看。
常思音在等待的時候，回頭看了蘇錦黎一眼，突然覺得不對勁，又仔細看了看，問：“你是不是比剛才……壯了？”
“熱脹冷縮，這裡太熱了。”
“？？？”常思音覺得奇怪，卻也沒太在意，只當是自己看走眼了，繼續緊張於自己的面試。
測量完身高、體重後，常思音的身高是185釐米，體重是70公斤。
蘇錦黎是184釐米，體重是65公斤。
“我們倆居然差了10斤？”常思音有點疑惑地感歎了一句，“一般來說，你這種身材好的，體脂率放在那裡，要比我們壓秤才對。”
“呃……我骨頭輕吧。”
“也有可能吧……”常思音回答完，到了墊子上，根據評審人員的要求做動作，蘇錦黎在他的斜後方，學著他的動作做，沒一會就結束了，再次穿上外套。
之後就是個人面試，常思音首先進去的。
他也算是有備而來，會唱歌，也會跳舞，雖然也有點緊張，但是總體表現不錯。
蘇錦黎在他之後進入了面試的辦公室，站在空地，看著對面的幾位審核人員。
“自我介紹一下吧。”一位女士首先說道。
“我叫蘇錦黎。”
等了一會，那位女士才再次開口：“沒了？”
“身高184釐米，體重65公斤。”
似乎是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偶爾犯蠢也挺可愛的，女士沒忍住，揚起嘴角笑了一下，繼續問：“有什麼才藝展示嗎？”
他本來想說，自己游泳挺不錯的，但是想到自己碰到水，鱗片會出現，於是犯了難。
“我會古詩詞，很多。”蘇錦黎回答。
“還有嗎？”
“會書法、國畫。”
“這些都不合適啊……你會唱歌嗎？”
蘇錦黎想了想後，搖了搖頭。
“跳舞呢？”女士又問。
蘇錦黎繼續搖頭。
“那我們能看什麼呢？”
“我很能吃苦。”
幾名評委面面相覷後，似乎都有點無奈。
其中一位評委，忍不住嘲諷起來：“你真以為你有一張臉，就能進娛樂圈了？你知不知道同批來參加面試的人，都經過了多少年的努力？你什麼都不會就敢過來，誰給你的勇氣？”
蘇錦黎被批評了，也知道是自己莽撞，於是愧疚地低下頭。
“你這樣過來，屬於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女士也微微蹙眉，說道，“你看看你自己的襯衫，還是髒的，服裝都沒準備好，你是有多自信，我們能選中你？你這樣也是對我們的不尊重。”
“就你這樣的人能紅，我就去跳黃浦江。”最先罵他的評委罵完，直接說道，“出去，簡直耽誤時間。”
蘇錦黎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評委的名字牌子。
他本體是魚，魚的記憶只有7秒。
他們成妖後，百餘年裡努力彌補的就是記憶方面的缺陷。
蘇錦黎的法術不如其他的妖，就在其他方面彌補空缺，所以記憶力不錯，如今可以說是過目不忘，所以幾位評委的名字他一下子就記住了。
女評委的名字叫：喬玉華。
男評委的名字叫：胡海高。
倒不是蘇錦黎記仇，只是下意識記住名字。
他自己也清楚，他的確是異想天開了，臨時起意，就來面試了，被這樣說也屬於正常。
像常思音，估計就已經努力了很多年了，還在幾家公司爭取這樣的機會，而他呢？
他只是想記住這些教育過他的人的名字。
他覺得，他們說得對。
臨走時，他還是鞠了一個躬：“對不起。”
*
走出木子桃的公司大樓，常思音沒要到蘇錦黎的聯繫方式，兩個人就此道別了。
他有點沮喪，站在木子桃公司的門外，再次盯著招募的廣告，看了良久。
之後，他該怎麼辦呢？
也不知站了多久，突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扭頭看過去，就看到小咪站在他身邊，微笑著看著他。
“啊……你還在嗎？一直在等我？”蘇錦黎有點詫異。
“不是啊，尤姐讓我回來找找你，我就又過來了。”
“找我？”
“嗯。”小咪微笑著點了點頭，“對呀，尤姐也是後來才想起來，你身無分文就走了，她讓我給你送點錢，她說你知道密碼。”
“啊……謝謝。”蘇錦黎立即伸手接過了小咪遞來的卡。
“尤姐還說，如果你傻乎乎的混不下去了，就讓我送你回山上去。她還說，你不適合出來，還是在山上安全。”
尤拉的性格，好像真的是能說出這樣話的人。
蘇錦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他剛才真的差點就有了回山上的念頭。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功夫，突然有一名個子不高，身材圓潤的男人走過來，笑呵呵地問蘇錦黎：“帥哥，你是木子桃公司的藝人嗎？”
蘇錦黎立即搖了搖頭：“我……我面試沒通過。”
男人聽了之後眼睛一亮，立即跟蘇錦黎熱情地握手：“你好，我是孤嶼工作室的王牌經紀人，遠遠的就覺得你的形象非常不錯，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工作室做藝人？”
小咪做助理也有兩年了，立即看了出來，湊到了蘇錦黎身邊，小聲說：“他們就是小型工作室出來狩獵的，今天木子桃娛樂公司有大型的面試，他們就在門口徘徊撿漏。你看他，後背都是汗，估計這麼久了一個人也沒拉到，他們這些工作室，都是招不到人，隨時都有可能黃的小作坊，大家都不願意去。”
“呃……哦哦哦。”蘇錦黎愣愣地點頭。
矮胖的男人還在繼續介紹：“你只要來我們工作室，就會是我們公司的一哥，是我們重點培養的物件。”
“你們公司有多少藝人啊？”小咪問。
“我們的確是剛剛成立，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去工作室詳細談？”矮胖的男人避重就輕地回答。
小咪是一名二十歲出頭，外形還算不錯的女生，被矮胖的男人默認為是蘇錦黎的女朋友，或者是同學之類的人，所以也沒有怠慢，有問必答。
小咪又大致問了幾個問題後，扭頭看向蘇錦黎，問：“你感興趣嗎？”
其實聽說供吃供住，提供培訓，還有固定工資，他就有點心動了。
於是跟小咪小聲商量了一會，他們倆就上了矮胖男人的車麵包車，小咪打算親自跟著蘇錦黎一塊過去，幫忙把把關。
車子行駛了能有40分鐘，才到地方。
小咪盯著車窗外，看著車子行駛出了市區，差點以為他們被綁架了，就在要拿出手機報警的邊緣，他們終於到了地方。
這裡臨近4環的一個地方，屬於正在開發的地帶，附近大多是正在施工的樓盤，附近的飯店都很少。
他們的工作室，在這樣的環境襯托下，倒是要比周圍的建築好一些。
門臉掛著的是一個大大的牌匾，寫著工作室的名字，走進去後，小咪忍不住感歎了一句：“居然有一種走進了美容店的感覺。”
“這裡原來是一個美容醫院，黃了之後，被我們接手了，很多地方還不完善，裝修工作也沒全部完成。”矮胖的男人從口袋裡取出手帕來，擦了擦額頭的汗，引著他們兩個人去了會議室。
坐下之後，矮胖的男人就開始介紹他們公司了。
他們是在最近影視行業興起之後，一位在大型公司的高層領導，單飛之後自己開辦的工作室。
這家工作室，今年年初才成立。
他們公司目前的主要成員，就是音樂人、廣告人和媒體人。雖然有進軍影視，購買IP拍攝網劇的想法，卻也沒開始施行。
他們也是成立了幾個月後了，剛剛開始尋找藝人。
矮胖的男人自我介紹，說自己名叫侯勇，原本是華森娛樂的經紀人，跳槽到這裡的。
“華森？娛樂公司的三大巨頭之一，你怎麼來這裡了？”小咪忍不住問道。
侯勇乾笑了一聲，遲疑了一會，沒解釋，只是繼續說下去了。
蘇錦黎卻能看到，侯勇的身邊環繞著暗黑色的霧氣，這證明侯勇也是黴運纏身，倒是不比尤拉輕多少，估計是也是一個有故事的經紀人。
“我們的確是新公司，卻也有自己的奮鬥理想。並且，我們的團隊很年輕，能夠貼近最近的年輕人。”侯勇繼續介紹。
“嗯，說自己團隊年輕，就是公司沒成立多久。跟員工談理想，就是不打算漲工資，這些都是套路，我們直接說待遇吧。”小咪倒是不客氣，她可是八百個不願意，不想蘇錦黎簽約這裡。
侯勇又擦了擦汗，繼續介紹起來。
工作室的確剛剛成立，沒有實力，但是也有理想，想要長期辦下去。
如果蘇錦黎跟他們簽約，就會是工作室第一批藝人，他可以用全身的肥肉保證，他會認真對待簽約的藝人。
見小咪總是在猶豫，他還做了讓步，願意跟蘇錦黎簽約短期合約。合約為一年，一年後，蘇錦黎覺得可以了，就續約，不可以了，可以隨時離開。
這回，小咪終於不再說什麼了，只是拿來侯勇遞來的合同，一條一條地幫忙研究，還時不時發消息，詢問自己的朋友，每一條有沒有什麼問題。
後期還跟侯勇談了分成問題。
或許是覺得這一年裡，蘇錦黎賺不到什麼錢，所以侯勇做的讓步很大，只要他們前期培養的費用回本後，他們只收蘇錦黎2成收入。
蘇錦黎跟小咪小聲商量後，直接同意了，跟侯勇簽約了合同。
蘇錦黎的想法很簡單，他剛剛下山，什麼都不懂，來這家工作室，能得到培訓，順便接觸一下社會，學習一下也的挺好的。
這裡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會發給他固定工資，足夠他生活。
合同只有一年，一年後蘇錦黎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了，也可以再做打算。
蘇錦黎簽約完成後，侯勇終於輕鬆地微笑起來，走過來再次跟蘇錦黎握手。
他對侯勇也是感謝的，自然也表現得客氣。
兩個人握手的瞬間，侯勇周身黑色的霧氣，奇跡般地散了許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