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也湊了過去。三人聚在門邊,暫時不敢邁進去。
這個房間挺大,左右不寬,但是很深,由於燈光昏暗,他們看不清房間盡頭。之前塞西認為電線會帶他們照到倉庫或者起居區,她算是猜對了一半。這裡確實有文明的痕跡,但現在肯定沒有活人居住。牆邊放置著一些粗糙簡陋的日用品,比如木條釘成的貨架,斷了半邊腿癱倒在地的桌子,被摔碎的發報機,打開的行軍凳,破了大洞的鐵皮檔案櫃……更昏暗的深處像是休息區域,那裡鋪著幾條黑乎乎的毯子,上面堆著各種雜物,比如帆布背包,破掉的麻袋,以及幾件形態扭曲且看起來十分堅硬的衣服。
商量了一會兒之後,三個人終於下決心走了進去。他們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上散落了太多雜物,比如瓷器碎片,陶瓷杯,木碗,鞋子、手套……看起來充滿生活細節,卻又同時帶有一種古怪氣氛。
他們逐漸才意識到這種古怪從何而來:不僅每一件東西都很破舊,而且它們彼此之間也存在著年代的差異。
比如印著俄文的半導體收音機,款式古老的男士外套,紅白相間的系帶運動鞋,令人聯想起海盜的三角帽……它們混雜擺放,沒有規律,就像是來自不同年代的龍卷風襲擊了各自時代的宿營地,然後把這些東西攜帶到了同一個奧茲仙境。
三人依然在跟著電線走,最後也沒有找到發電機之類的東西。電線伸入了石頭牆壁,牆敲起來似乎是實心的。
肖恩找到了一塊黑板,它立在遠離燈光的牆角,只有半張報紙大,上面留著工整清晰的粉筆字:“我在這裡。”
“這是什麽?”傑裡湊過去。
肖恩說:“不知道。反正是從前什麽人留下的吧,看來有不少人來過這裡。”
“但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不在更好,”肖恩說,“往好處想,也許他們只是暫時把這裡當基地,休整之後又會出發,然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你這叫‘往好處想’嗎?”傑裡插嘴說。
肖恩斜他一眼:“往壞處想,也許他們早就變成了別的東西。比如這座山外面滿地都是的那些東西……在艾希莉出現以前,它們沒準整天都徘徊在附近,如果它們沒死,我們就會遇到它們。”
傑裡打了個哆嗦。岩山附近遍地是活著的屍塊,它們如果還活著,確實有可能是住在這裡的居民。
在他們說話時,塞西已經端著槍查看了整個區域,還把木門又關了回去。她找了個相對乾淨些的角落坐下來,伸開酸痛的雙腿,抬起頭時,正好看到對面牆邊靠著一隻小木凳,凳上擺著倒扣的相框。
她有些好奇,就把相框翻了過來。照片是反著的,相紙背面朝外,上面留著一行字:“我在看你們。”
“這是什麽?”她把相片拿出來,給肖恩和傑裡看。
相片並不稀奇,上面是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男女摟著兩個幾歲大的孩子。原本塞西還以為“我在看你們”是照片的主人在懷念家庭,仔細一想,她又覺得這字跡很奇怪……它太新了。
相框十分破舊,相片也已經泛黃,這行字卻像是剛寫上去沒多久。
當她看到肖恩和傑裡找到的黑板時,她身上冒出一股涼意。
我在這裡。
我在看你們。
三人初步交流後,就只剩下面面相覷,誰都不想左顧右盼,生怕一眼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傑裡稍微挪動腳步時,差點被一張半卷起來的毯子絆倒。他無意間踢開毯子,發現毯子下面有一行字:“我會引領你們。”
塞西望向傑裡,卻順便發現半人高的牆壁上有刻出來的字:“無須恐懼。”
她低聲驚呼,引得肖恩和傑裡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可是當他們一起看的時候,字卻發生了改變:“否則永無出路。”
“到底是誰在搞鬼!”肖恩舉起了球棒,用盡可能凶悍的聲音大吼,“出來!不要搞這種嚇唬人的魔術!”
並沒有人回應他。在他威脅地來回移動球棒時,視線一轉,忽然看到原本空白的石壁上又多了一行黑字:“我並不與你們同在。”
他還沒搞明白,傑裡擠到他身邊瑟瑟發抖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只見他們腳下的地上也寫了一行字:“你們陷入過深的假象。”
塞西看到那塊最初被發現寫了字的黑板,黑板上的字也改變了:“你們尚未超越視野。”
然後是相片。相片背後的字變成了:“我會引導你們。”
把照片從眼前拿開,距離視線最近的木凳表面上刻著:“回到表層。”
肖恩無意間抬高視線,發現天花板寫著大號的黑字:“回到上層。”
字的旁邊還有箭頭,指著他們來的方向。肖恩稍微往那邊走了一步,收回視線時,發現這個房間的木門上也寫著字:“我在等待。”
肖恩沒敢靠近門,而是小心地伸出球棒,把向外開的門慢慢推開。外面的隧道裡一切正常,並沒有出現什麽恐怖的東西。
他回頭去看牆壁和地面,剛才還很清晰的字全都不見了。天花板、木凳、黑板、照片背後的字也都不見了。
“我在這裡,我在看著你們,我會引領你們,無須恐懼,否則永無出路,我並不與你們同在,你們陷入過深的假象,你們尚未超越視野,我會引導你們,回到表層,回到上層,我在等待。”
按照文字被發現的順序,有人……或者有別的什麽,對他們說了這樣的一段話。
傑裡瑟瑟發抖:“他是叫我們回到上面去嗎?就是進來的地方?”
肖恩回想起那片平滑的黑色,光是回憶就叫他不寒而栗,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如此恐懼。
“我們是要回去的,”肖恩說,“但不是回之前那個地方……我們繼續走吧,找別的路。卡拉澤和你哥哥會在方尖碑附近等我們,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傑裡和塞西突然驚叫了一聲。他們看著門的方向,剛才門被肖恩用球棒打開了。
同時,那方向傳來了一陣撲啦啦的聲音,肖恩猛回身,一隻烏鴉落在門外的地面上。
不同位置的橘色小燈為它投下三條長長的影子,烏鴉本身的黑色比每條影子都濃。
三個人誰都不敢出聲。烏鴉撲扇翅膀,向後跳了幾步,像是示意他們走出來、跟上去。
在岩山附近也出現過很多烏鴉,當時他們並不害怕,隻覺得它們是這個世界的生物而已。現在,肖恩在烏鴉身上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不久前他還和它近距離面對面過——就是那片平滑的黑色壁障。
“不要留在這裡。”
從烏鴉的方向傳來一句話。聲音並不是烏鴉發出的,它聽起來更遠,還帶著回聲。
肖恩困惑地看向傑裡和塞西,傑裡緊張兮兮地握著小手斧,一臉迷茫地回望肖恩,好像在問“你看我乾嗎”。
烏鴉又撲騰了幾下,在昏暗的通道裡盤旋了起來。伴隨著振翅聲,肖恩繼續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留在這裡,會是最差的結局。”
“什麽意思?”肖恩問出聲了。
傑裡和塞西望向他,他們以為肖恩是對眼前的情況提出疑問,於是傑裡說:“我們也不知道啊。所以到底怎麽辦?剛才你說繼續走,去找別的出口,我同意!這麽一隻鳥應該也攔不住我們,要不然……我們直接跑吧!”
肖恩這才意識到,傑裡根本聽不見那些聲音。他觀察塞西的面色,塞西只是警惕地盯著門口,大概她也聽不見。
“啊,你很特殊,”聲音繼續響起,“這樣就簡單很多了。如果你像他們一樣,我會很難與你們溝通。”
“你是誰!”肖恩盯著那隻鳥大喊。
他的反應嚇到了傑裡和塞西,兩人在他身後緊張地交換眼神。
烏鴉落在了距離他們更遠的地面上,隧道中的聲音聽起來時遠時近:“你們沒有被允許進入,但你們自行找到了表層的入口。你們深入了奧秘的旋渦之中,並洞察外界,審視自我,這樣會導致你們越陷越深,永無出路。”
這種通順的對話反而減少了恐懼感。肖恩向前走了幾步:“這算是威脅嗎?”
“這是事實。”聲音回答。
“不用你說,我們當然會離開這裡的。”肖恩說。
“但你們不能。你們無法。”聲音漠然而堅決,還帶著淡淡的歎息,“當然,這並非終點,你們還有選擇……”
肖恩不想聽下去,他衝上去重重關上門,把旁邊的鐵皮文件櫃拖過來堵住它,還嫌不夠似的在鐵皮櫃上加了把椅子。
這一系列動作讓傑裡和塞西目瞪口呆,在他們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