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闕伸手去關燈,看見裴蘊縮在被子裡露出半張臉,眼睛滴溜溜地盯著他,貌似沒有睡覺的打算。
“不困了?”他問。
裴蘊說:“困,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陸闕按下開關,下一秒房間陷入黑暗:“那就閉上眼睛睡覺。”
環境光並不影響的裴蘊的視力。
他不安分地轉著腦袋,一會兒看看右邊的大鯊魚,一會兒看看左邊的陸闕,感覺很奇妙。
剛剛的踏實和現在比起來真是完全不值一提。
“小舅舅,你困了嗎?”他用氣音小聲問。
陸闕閉著眼:“裴蘊,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
裴蘊笑了一下:“小舅舅,你跟我一起睡,怕不怕我半夜咬你?”
陸闕動了動,朝他看過去:“餓了?”
裴蘊說:“這會兒倒還沒有。”
陸闕收回目光,再次閉上眼:“那就先睡覺,餓了再叫我。”
旁邊的人似乎安分下來。
可惜安分不到幾分鍾,又開始動來動去。
陸闕有些頭疼:“小蘊,乖一點。”
“不是。”裴蘊又翻了個面前:“我睡在你們中間,怎麽躺都感覺有一邊在漏風,背涼。”
陸闕反應了好一會兒他口中的“你們”是指他和誰。
“把魚抱出去。”他說。
裴蘊正揪著魚嘴試圖把它拖到貼緊自己:“那不行,我習慣抱著睡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隻手伸過來,從他手裡搶過魚扔進了牆邊的沙發。
裴蘊還想挽留,那隻手已經調轉方向握住他的肩膀,輕輕一抵,便將他帶進了懷裡。
陸闕側躺抱住他,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好了,現在安分睡覺。”
被不屬於自己的溫暖溫度包圍,裴蘊眨眨眼睛,他懷疑他小舅舅剛剛趁機在他背心貼了個看不見的定身符。
多動症的某人終於安靜下來。
這裡躺著的確比他翻來覆去調整的任何一個姿勢都舒服,於是眼皮越來越沉,緩緩合上。
迷迷糊糊的又在叫小舅舅,聲音被困意熏得發軟,像半夢半醒的囈語:“其實我一開始是在房間睡的,但是做了個夢嚇醒了,我就跑去客廳了。”
陸闕闔著眼睛和他對話:“什麽夢?”
裴蘊說:“我夢見我被關進了改造皿,那些管線在我身上扎了好多洞,痛死了,一直在流血......”
“只是夢而已。”
陸闕打斷他,將他更往懷裡攬了一些,很輕地拍拍他的後背:“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
裴蘊低低應了一聲:“我知道。”
又過了一會兒,他隱約聽見有人在叫他小蘊。
“以後一個人在家害怕了,就給我打電話。”
是他小舅舅的聲音,很冷清,很耐心,也很溫柔:“什麽時候都可以,我會接。”
他不知道自己應了沒有,因為在下一秒,他就完全被困意席卷。
但是他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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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亂七八糟折騰到半夜凌晨才睡的後果很顯著。
隔日的課上,裴蘊困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專業課靠意志力勉強支撐,選修課則完全是睡死過去,下課杜簡叫了他幾聲沒叫醒,還以為他又低血糖昏迷了,被嚇得不輕,差點就要背上他往醫務室衝。
“你昨晚幹嘛去了?”
他們幾個下課走得晚,被拉壯丁到實驗室整理器材,杜簡正好趁這個時間盤問:“又熬夜上分不帶我?!我要憤怒了!”
“上個螺旋風暴炸彈的分啊。”
裴蘊打個哈欠,隨口胡扯:“昨天辣椒吃太多,肚子痛了大半夜。”
杜簡:“拉了?”
裴蘊:“沒!有!”
杜簡:“肚子疼你不拉,你不尋常。”
裴蘊:“我腸子疼行嗎?快閉嘴吧你。”
班長在一邊哈哈笑。
“對了。”她說:“昨天晚上你們看到消息了麽?”
安瀾:“異研院的?”
班長點頭:“是啊,看到推送還給我嚇了一跳,幸好沒人出事。”
杜簡,安瀾和班長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起來,言語間都是對吸血鬼的同情與惋惜。
裴蘊整理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低著頭沒說話。
他不打算參加這個話題的討論,當個安靜的聽眾就夠了。
班長感歎吸血鬼可憐,大半輩子都要在改造皿裡渡過,杜簡正附和,忽然旁邊插進一句:“可憐?難道不是活該嗎?”
幾個人愣住了。
齊刷刷回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余年。
“余年,你......”
班長卡了一下,她有點被余年的極端發言搞蒙了:“你是說吸血鬼活該?”
“難道不是。”
余年走進去,將手裡一台顯微鏡鎖進櫃子:“天生危害社會安全的東西,不直接將他們趕盡殺絕已經是網開一面,有什麽可憐的。”
班長一直以為仇視吸血鬼的極端思想持有者就跟死亡一樣離她遙遠,沒想到自己班上就有一個。
她和杜簡對視一眼,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裴蘊在他們後面深吸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要忍住,沒聽見,不要和傻逼論長短。
安瀾冷著臉反駁:“人類裡也有不少殺人犯,按照你的邏輯,是不是我們也應該和殺人犯一樣被關押,被槍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