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爹喊得越來越脆生了,裴蘊樂得合不攏嘴。
玩了兩把,他的姿勢也從站著變成蹲著,膝蓋撐著下巴,眼皮沉甸甸直打架。
小舅舅怎麽還不回來,他都等困了。
“哎,裴寶。”杜簡喊他:“上次跟你說那個事怎麽樣了?”
裴蘊懶洋洋的:“哪個?”
“上你那兒吃火鍋的事啊。”
杜簡笑嘻嘻說:“你不是說,陸教授跟我們印象中不一樣麽,那不是就代表這事可以商量商量?”
他說完後,半天沒聽見回應,喂了兩聲:“裴寶?裴寶?爹?兒砸?!誒,怎麽沒聲兒了,我喇叭壞了嗎......”
裴蘊在盯著面前空地出神。
沒來由地,他又想起那天在車上時陸闕對他說的話了。
陸闕回來的時候,外面雨勢已經漸漸止住。
殘留的水跡從傘尖滴落,他走出電梯,轉角看見蹲在門口的人時,步伐一頓。
裴蘊抱著手臂,臉埋進臂彎只露出個後腦杓,看起來已經睡著了,個頭不低的大男生,這樣縮成一團,竟也顯得瘦削單薄。
裴蘊蹲的地方特意避著風口,但畢竟在外面,睡著了依舊冷得直縮肩膀。
被叫醒時,腦子還懵著不知身在何處,只是看見人了就下意識喊一聲:“小舅舅。”
陸闕視線從他臉上掃過,眸光一閃,很快恢復沉靜。
嗯了聲,握著裴蘊的手臂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沒帶鑰匙?”
裴蘊打著哈欠,小腿發麻:“上午出門時放在櫃子上忘了。”
陸闕松開手:“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正當這時電梯門開了,腳步聲和說話聲在靠近。
裴蘊動動嘴唇剛想說話,忽然被握住手臂往前一帶,有隻手掌扣在他腦後往下一壓,他的臉就被藏進了陸闕肩膀。
“噯,老師回來啦?”
是住在對門的鄰居,一對中年夫妻,拐進來看見他們,笑著打招呼。
陸闕:“嗯。”
“哎,這是怎麽了?”女人歪著頭打量:“小孩兒是在哭嗎?沒事吧?”
陸闕:“沒事,出門忘了帶鑰匙,凍著了。”
“哦哦,現在天氣冷,小年輕穿得少就是容易凍著,趕緊回家去吧,家裡暖和。”
鄰居夫妻進了家門,陸闕才掏出鑰匙打開門,把裴蘊帶進去。
“小舅舅你不是說你在開會嗎,我怕打擾你。”裴蘊低頭換鞋,順便補上剛才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回答。
陸闕:“如果我耽誤到很晚也沒有回來呢。”
裴蘊理所當然:“我多等等就是了。”
他換好鞋直起身,看見了櫃子上自己的鑰匙,嘴角一咧,拿起來叮叮當當晃了晃,想說什麽,一回頭卻正好撞進一雙眼睛,深邃沉寂。
陸闕問他:“小蘊,你是不是不願意跟我一起住。”
裴蘊立刻否認:“怎麽會?絕對沒有!”
陸闕沒有說話。
裴蘊最怕被他這樣看著,眼神飄忽一圈,撐不過兩秒就泄氣了,悻悻:“好吧,我攤牌。”
“我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突然有了個不能宣之於口的身份,突然被迫搬出宿舍,突然跟敬畏有余親近不足的小舅舅住到了一起,卻被這樣周全妥帖地照顧......
甚至懷疑會不會哪天突然夢醒,發現在現實中,他其實早就被送進了異研院。
他不知道自己眼睛還是紅紅,沮喪地垂著腦袋,平時蓬勃生動的眉眼溫順下來,探出嘴角的獠牙也不會讓人覺得凶,反而顯出很溫順的模樣。
“知道了。”
陸闕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收回目光,轉身去往客廳:“去洗個澡吧,在外面呆了那麽久,別感冒了。”
裴蘊忐忑半天,就等來一句這個,愣愣哦了一聲,往房間走幾步,忍不住糾結地回頭:“小舅舅——”
陸闕:“眼睛和牙齒,在外面自己多注意。”
“啊?”
裴蘊下意識抬手摸摸,倏地睜大眼。 !
這玩意兒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還有。”
陸闕將脫下的外套隨意搭在沙發背:“下次遇到這樣的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不用怕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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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服了,你知道我昨天發現了什麽嗎?!”
一大清早,張梁慎打來電話將陸闕從睡夢中吵醒,接起看了眼時間,六點五十分,也差不多該起了。
“一會兒打回給你。”
沒管對方連聲的挽留,陸闕掛掉電話起身去了衛生間,收拾完畢後換好衣服,才出房間。
裴蘊上午沒課,房門緊閉,人還沒起。
陸闕從他房門前經過,來到廚房,將電話按下回撥後放在料理台一處,將黑色襯衫的袖口往上挽了些,開始動手做早餐。
“發現什麽了。”電話接通後,他在對方興師問罪之前續起剛才的話題。
“......”
張梁慎在電話那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算了,我大度不跟你計較,先說正事。”
“昨天晚上臨睡之前,盛輝把一份有關加速改造法的文件誤發到了群裡,雖然撤回得很快,但因為那會兒我剛好在看手機,就順手點開看了一眼,好家夥,這一眼差點兒沒給我氣得腦充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