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蘿最終還是去了晚宴。
掐著點去,到場時大家都起身準備散了。
被楚異等人看過來時,鈴蘿佯裝驚訝道:“怎麽我剛到你們就要走?”
楚異冷笑:“你再遲些來天都亮了。”
鈴蘿面不改色地撒謊:“月宮太大,我第一次來,找不到地點迷路了。”
楚異又抬眼看她身邊的越良澤:“這麽巧,兩個人一起迷路?”
白藏拎著個小酒壇過來攬著越良澤的肩膀,笑眯著眼看回楚異說:“楚兄哪裡的話,我們阿澤認路本領一流,從來不會迷路。”
鈴蘿說:“這不是多虧遇上丹水真君才找過來嗎?”
楚異冷笑著看他倆演。
鈴蘿對大師兄傳來的鄙夷目光不以為意,催促他回去休息不要在月宮亂跑,楚異聽得額角狠抽:“到底誰不該亂跑?”
“你。”鈴蘿拉著他要走,迎面撞上從另一邊出來的風天耀幾人,被楚異反拽去後邊才避免撞上。
風天耀也被玉滄拉了下,他正煩著呢,下意識地就發脾氣:“走路不帶眼睛嗎撞什麽撞!”
說完抬眼一看,就對上從楚異身後抬頭的看過來的鈴蘿。
風天耀:“……”
鈴蘿皮笑肉不笑地說:“又沒撞到,你凶什麽呢?”
一點小事,偏這兩人態度都很衝。
楚異瞥了眼鈴蘿,平時這師妹可不會這麽計較又衝,這會倒像是被風天耀的大少爺脾氣傳染似的。
風天耀發現是鈴蘿時面色就有點不自然,心中也覺得尷尬,正想著該說什麽話挽救一下,就聽鈴蘿這麽說,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前——十多年的大少爺脾性佔據上風,他氣衝衝道:“誰凶了?!不是你先撞上來的嗎!”
鈴蘿神色傲慢:“你出門沒帶眼睛嗎我有撞到你?”
旁觀的師兄們:“……”
子修打著哈哈上來勸架,楚異嫌丟臉地把鈴蘿給帶走,玉滄也拉著風天耀勸。
風天耀:“撒手!放開我!她剛才罵我沒帶眼睛!”
玉滄說:“算了算了,少爺算了,畢竟是你先罵沒帶眼睛的。”
被楚異拉走的鈴蘿還在回頭:“你再罵?”
楚異哭笑不得:“行了,趁師父被月宮的長老堂主們纏住的時候趕緊回去吧你。”
鈴蘿這才冷哼聲,她瞥見還站在台階上看著自己的越良澤,便朝他招了招手才轉過身去跟楚異走了。
白藏帶著越良澤下台階回去,跟其他人拉開距離後他壓低聲音說:“大仙門每家都不乾淨,不管往上數還是往下數,總有幾隻陰溝裡的老鼠乾些齷齪事讓人病垢。你要搞岐山我沒意見,這崔狩做的事的確該死,但避開三緘的辦法數來數去就那麽幾個,不管你用的哪一個,都適可而止。”
越良澤垂眸聽著。
以他三師哥的玲瓏心以及對這小師弟的了解,這話並不是在說他,而是讓他轉告自己的“同夥”。
“被稱作禁術都有一定的道理,只看道理大小,像什麽共生靈,那就是三界都得而誅之的存在。”白藏眯著眼,懶洋洋地跟師弟閑聊,“因為不管妖魔還是人都害怕這個術,雖然這術法很強,但不管多麽強大的術法還是咒律,與所有人作對都沒有好下場。”
“你要是學了就趕緊回去找大師哥給你洗髓洗掉,免得讓師尊發現後打得你十幾年出不了宗門。”白藏歎道,“這樣你還怎麽去搶天極的白菜?”
越良澤:“……”
他說:“去找大師哥會比被師尊發現更慘吧。”
白藏:“你真學了?”
越良澤:“沒有。”
白藏摸了摸他的頭。
兩人回了庭院,白藏打量附近咒律與劍道戰鬥的痕跡,嘖嘖感歎著,剛進門,就聽越良澤問:“師哥,月宮世家的事你知道嗎?”
“嗯?”白藏回頭,“知道些,怎麽?”
越良澤迎著盛大月光,看向最高處的月塔問:“總覺得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
白藏擰著酒壇子笑:“月宮世家可比其它兩個大仙門溫柔的多,他們不會拉上別的人,千百年來一直自己玩自己的。”
“幾百年前聖劍宗想跟他們玩還被嚴詞拒絕了,拒絕的還是當時的薑家尊主,後來聖劍宗就徹底不理了。”
“師弟你就別擔心了。”白藏拉著他進去,“月宮的事各有造化因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夜已經深了,能俯瞰整個月宮的月塔還亮著燈。
月塔是月宮宮主的住所,塔頂平台上有一個巨大的圓形星盤,還有掛滿帷幔的金絲木床,地毯寬闊,幾乎布滿整個平台,隻穿著一件單衣的薑妙赤腳走在毯子上。
她看了眼那星盤,走向床邊的桌案跪坐下。
樓梯入口處傳來侍女的通報:“宮主,人到了。”
薑妙背對著她兀自斟茶不答。
沒一會侍女退下,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入口陰影中走出。
他腰間還別著一把劍墜著墜子的劍。
薑妙聞到空氣裡傳來的酒味,端著茶杯放至唇邊輕抿,以茶香將那味壓下。
她側首朝身後人看去,神色平平地說:“這次來的人是你啊。”
巫旭神色陰沉地站在毯外邊界線上。
“你穿成這樣幹什麽?”巫旭嫌棄地看她,以劍挑起旁邊衣架上的大衣扔過去蓋住她。
薑妙將蓋在頭上的衣服拿下,神色依舊平靜地說:“我今日不想玩什麽花樣。”
巫旭像是被侮辱般怒道:“我死也不會碰你。”
薑妙慢條斯理地披著外衣:“那你去死試試。”
巫旭額角狠抽,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太惡心了,我不管別人如何,我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薑妙垂眸看空了的茶杯。
惡心?
薑妙:“你有個外堂兄也曾這麽說過。”
巫旭神色漠然。
薑妙又給自己倒茶:“說是死也不會碰我,當時我還信了,後來的某天,慕景逸又讓他來了。”
“然後他說,是為了力量,為了慕家,為了許多東西,他突然就不惡心了。”
巫旭聽得臉色難看起來,轉身就走。
一瞬都難待下。
薑妙對他的離去輕挑下眉,卻沒太在意。
只是走了也好,她今日也有些累。
薑妙將衣服脫下,看見床幔後一閃一閃的藍色光芒,她走過去伸出手,一隻藍色的、小巧精致的靈鳥拖著長長的尾羽飛停在她手背上。
靈鳥像是在跟她撒嬌般。
薑妙眼裡難得有笑意。
她不知道這是誰給她的靈鳥,裡面不僅記錄許多咒律,還避開許多人的目光,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
這樣的咒律靈鳥屬實難見。
薑妙坐在床邊認認真真地跟靈鳥匯報今日她記起了哪些咒律。
靈鳥那邊的鈴蘿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睡前隻覺得這薑妙也太老實了,區區小火訣都要記四五種不同的咒文,跟喜歡偷懶的慕須京完全不同。
到了半夜,薑妙發現巫旭真的不回來後,才換了身衣服離開月塔,帶著些傷藥去了慕須京的院子。
薑妙抬手敲院門本想叫醒他,卻又頓住,最終將傷藥放在門口。
她轉身要走,卻跟同是來送藥的越良澤撞上。
詭異的沉默後,越良澤略一垂首跟她打招呼。
薑妙道了聲謝謝。
兩人沒有過多的交集,越良澤也沒有叫醒慕須京,同樣把傷藥放在門口後走了。
月亮沉沒,太陽高升。
慕須京醒來出門時冷不防瞧見門口擺放整齊的藥瓶子們。
他沉默地看了許久,最終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抱入懷裡。
岐山的事很快就傳遍整個修界,上至大仙門,下至散修,無人不知。
如今人們的重點都放在岐山之主崔狩乾的齷齪事上,早已忽略此前白骨魔的風波。
今早有一位薑家長老死去,也無人知曉,月宮眾人在宮主的命令下配合南山雪河排查順義鎮月咒一事。
待在月宮的客人們多數去了北庭城玩樂。
首當其衝數子修與白藏,兩人大有一種要將北庭城玩個遍的意思。
如此好事子修當然忘不了自己最好的酒友之一楚異。
楚異本是不想去的,又打算跟子修說說有人嘴碎他跟聖劍宗的關系,卻不想自家師妹比他還積極,一口答應下去玩。
鈴蘿去了越良澤肯定也去。
楚異最後隻好答應一起去,放任這兩人跟聖劍宗玩還不盯著點,到時候出事就晚了。
一行人剛出月宮大門就遇上從外回來的慕須京。
慕須京禮貌問好,被子修拉著一起走:“來得好!我們正缺個北庭城向導。”
慕須京:“……”
鈴蘿神色鬱鬱道:“你確定要讓他當向導?”
子修沒覺得有什麽問題:“月宮的少宮主當向導夠排面了吧?”
鈴蘿輕挑著眉,問慕須京:“知道北庭城哪家酒樓的酒最好喝嗎?”
慕須京:“……”
日常被鈴蘿問自閉。
他一個才來北庭三年不到又基本都在月宮的人怎麽可能知道北庭城有哪些好玩好喝的。
見他沉默,鈴蘿抬手指著他義正言辭道:“你看他不知道吧!”
“大白天喝什麽酒。”楚異讓她退下別為難這小可憐。
子修也附和道:“對對,不喝酒不喝酒,帶著鈴蘿喝酒也沒意思。”
鈴蘿聞言細眉一挑就要說話,被越良澤拉去後邊。
鈴蘿翻著白眼道:“你們喝你們的,我又沒意見。”
越良澤說:“去酒館太多男人,喝酒不是問題,是那些人總會看著你。”
以前有大膽的人越過酒桌試圖調戲鈴蘿,被幾個師兄連人帶酒懟走。
慕須京被子修拐著去了北庭城,北庭城熱鬧非凡,比起西海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裡的玉器絲綢首飾最為出名,子修就問他哪裡的衣樓最好。
慕須京沉默著,艱難地答:“我問問。”
子修:“……”
問就問吧,可惜這位少宮主在月宮並沒有什麽朋友,他月聽裡的修者除了慕家人就是薑妙。
讓他問薑妙?
不可能。
慕須京搗鼓半天,最終認輸似的給越良澤發了傳文,問他北庭城最大的衣樓在哪。
走在後邊收到傳文的越良澤:“……”
這個問題問得好。
他又去問自己的便宜兒子宋圓圓。
宋圓圓:“我知道啊!我現在就在這給我師尊買衣服!小阿爹快帶著鈴蘿一起來,花的常霏的錢!”
鈴蘿面無表情地看著越良澤把地址發給慕須京。
她說:“慕須京才是你兒子吧。”
越良澤蹙眉:“不是。”
末了又補充:“是半個徒弟。”
他看著鈴蘿說:“你一半我一半,就是我們兩個的徒弟。”
鈴蘿朝他勾勾手,越良澤低頭湊過去。
熙攘大街上人來人往,師兄們都在前邊看著慕須京指的方向,而鈴蘿墊腳在低頭的越良澤唇上親了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15 21:42:09~2020-06-16 21:07: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鈴鈴鈴鈴鈴兒阿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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