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坊是東島天極景色最美之地。
那長達千階,連綿蜿蜒的鳥居就是一絕。
周邊山色幽幽,給人古老靜謐之感。
鳥居入口後面則是仙境。
幽靜的小道,遍地繁花簇簇,此時正是棠花盛放的時節,粉白的花枝越過紅色的院牆,慵懶嬌媚。
院牆內是圓形的偌大湖泊,水上以竹木製搭建著房屋千余間,中心處重疊往上建起一座高樓。
中有庭院花林,簷角懸掛燈盞與風鈴,開合門上繡畫著不同景物。
且都是雲守息親自作畫。
高樓幾乎佔據整個湖面,只有外圍一圈栽種著部分睡蓮。
院牆上則種著一圈棠花。
這是雲守息居住的蜃樓。
鈴蘿跟著雲守息走上通往中心的懸橋,看見下方水上平屋,每一間都修建的十分雅致,且自帶庭院,院中綠植擺放恰到好處,石壇上驚鹿聲聲,水流緩緩。
“你的兩位師兄在蜃樓有各自的房屋小院,平時也會在這裡小住。”雲守息邊走邊說,“我為你也準備了一處,在下西院。”
鈴蘿下了懸橋,朝他說的下西院走去。
推開門,熟悉的景色映入眼裡。
她曾在這裡住了近四年,印象深刻,初到時是歡喜和感激,離去時是仇怨與厭恨。
從院中花草到屋內桌案上的一個小擺件,都是雲守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
當鈴蘿住進蜃樓下西院的第一天,雲守息就開始了對她的改造,否定且抹殺她自我的存在,讓她變成另一個人。
“門服在裡邊,去換上吧。”雲守息站在庭院的棠花樹下說,“以後你就住這裡了。”
以前鈴蘿稀裡糊塗地就聽了這話在下西院住著,後來才知道親傳弟子也有獨居舍堂,但那會她滿心崇拜雲守息,並未有離開的想法。
此時鈴蘿皮了下,故意懵懂說道:“內門弟子也有舍堂,我怎麽好意思住這打擾師父。”
雲守息微微笑著,“我讓你住這可隨時教導修習,你想去住舍堂,難道是想偷懶?”
鈴蘿:“……”
“弟子絕無此想法,我這就去換門服。”她說著,把門關上,朝裡屋走去。
屋內有著淡淡的檀香味,給人溫暖的感覺。
白金色的門服放在床邊,鈴蘿伸手摸了摸,觸感冰涼柔滑,材質極佳。
腰帶上刻印著山水兩符,使弟子們免遭祖師爺留在東島天極山間水裡的一些陣法靈力攻擊。
鈴蘿褪下衣裳時,袖中一顆玉珠落地,啪嗒一聲,順著地板骨碌碌的滾著,一直撞到桌角處才停。
這是一顆淡粉色的玉靈珠,小巧可愛,色澤亮麗,常用於逗哄小孩之物。有的玉靈珠內會藏景象物,連帶著聲音也一起,以靈力封存其中。
藏有景物的玉靈珠和沒有的玉靈珠受人追捧的程度天差地別。
只有修為極其強大之人才能製作藏有景物的玉靈珠,這種玉靈珠也因此十分珍奇罕見。
鈴蘿朝桌邊走去,垂首沉默地看著腳下的玉靈珠。
它是一顆記錄了景象的玉靈珠,但原本透徹明亮的玉珠內核已經碎裂出無數裂紋。
鈴蘿彎腰拾起,將它重新藏了起來。
她其實很想再看看被永遠留存在玉珠內的人,可她也清楚,哪怕再看一眼,只會讓她變得更加暴戾。
鈴蘿平複好心緒才開門出去。
身著內門弟子服規規矩矩地叫了聲:“師父。”
在鈴蘿垂首時,雲守息盯著她的眸光幽深。
成為親傳弟子的第一天,鈴蘿被雲守息帶著熟悉了一圈青石坊,最終回到蜃樓上西庭,同她將內門修習運轉的心法基礎。
上西庭上呈半圓的露天平台,是教她術法一道的地方,若是練習劍道,則會帶她去劍館。
晌午時,於休給兩人帶來食盒。
鈴蘿內心懨懨,重來一世將這些早已爛熟於心的術法理論再學一遍實在是無聊。
但她又不得不再走一遍,且不能被雲守息看出端倪來。
下午在劍館習劍道,雲守息先教的她如何使用櫻喜,鈴蘿以前認真又悟得快,現在則故作愚鈍,在雲守息演示三五遍後還說不會。
雲守息對她耐心很足,脾氣也好,又演示一遍。
鈴蘿展開櫻喜,注入靈力,卻沒能與它共鳴,扇面依舊是平平無奇的血色一片。
她沮喪道:“看來是我太笨了,還讓師父演示了那麽多遍都學不會。”
雲守息笑道:“別總說喪氣話,我看是你沒認真學。”
在鈴蘿堅持不懈地裝笨下,雲守息最終放棄了教她櫻喜,轉而教習劍道。
雲守息遞給她一柄佩劍,自己卻拿著木劍說:“大道從簡,有時劍不是劍,它並非在你手中,而在你每一念引發的靈力中。”
鈴蘿接過劍後看了他一眼,無意識地想起在月色下以木劍修行的越良澤。
她裝作好奇地問:“師父,若是靈力微弱之人練劍修,是否有機會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劍道強者?”
這般天真爛漫的話正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雲守息並未有疑,持劍笑道:“若是有心,自然是有機會的。天道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就一定會有所回報。”
鈴蘿心想這是你的道而不是天道的想法吧。
但不可否認的是,雲守息在修道一事的確很強。
“你盡管用全力,為師想看看你的極限在哪。”
雲守息單手負背,持劍向她。
鈴蘿拔劍,長劍出鞘發出細微聲響。
正好,她也想試試。
“師父,弟子得罪了。”
鈴蘿禦氣舞劍,專注且認真地與雲守息比試一場。
雲守息從容不迫,單手對陣,身形縹緲卻又流暢,輕易卸下她的攻擊,卻也微微詫異她的實力超乎自己想象。
鈴蘿以前跟雲守息比試,靠的是體內澎湃的靈力,而不是招式和對劍的技巧。
事後被雲守息評價靈力天賦異稟,悟性高,但卻不會用劍。
在入東島天極之前,她的確不會用劍。
此時鈴蘿的劍招熟練,禦靈和掐訣配合默契,哪怕對陣的是東島天極的三掌門,仙門強者叄息真君,也不見顧慮和害怕,發揮穩定。
雲守息眼裡笑意更甚。
如此天賦,讓他感到驚喜。
鈴蘿用的都是在天極學的術法,其它會的有所隱藏,要麽就是如今實力不夠無法使用。
至少她現在是打不過雲守息的。
在最後一劍相撞時,鈴蘿在木劍上砍掉一道口子,而雲守息的木劍卻已橫在了她咽喉間。
鈴蘿抬眼朝他笑,滿臉崇拜:“弟子贏啦。”
雲守息收劍,讚道:“不比你兩位師兄差。”
鈴蘿故作開心道:“謝師父誇獎。”
這才第一天,彼此都掌握著微妙的度,沒有太過親近。
劍道比試結束,鈴蘿又回了上西庭,跪坐桌案邊默寫術法相關。
身後落日沉沒,橘紅的夕陽光芒大片灑落。
雲守息就在不遠處坐著,煮火烹茶,岸邊還放著不少符咒等著他續寫。
師徒二人誰也沒有說話,晚風掠過,夾雜著茶墨兩香。
鈴蘿寫完後,將筆放下,看向雲守息說:“師父,我還有些東西在外門舍堂裡,想去拿回來。”
雲守息聞言頜首,“我讓外門給你送來。”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鈴蘿不好意思地笑,“這種小事何須麻煩他人,而且、而且我也想跟還在外門的朋友說一聲。”
雲守息便道:“去吧,若還有什麽需要,可用玉聽告知你二師兄。”
鈴蘿垂首退下,上懸橋離開蜃樓。
她把玩著手裡的玉聽,還未滴血激活。
琴鳶已到內門,她根本不用去外門找人,也沒什麽重要之物落在舍堂。
鈴蘿就是想去看看越良澤。
問他為什麽沒進內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新在下午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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