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妖妖相護

　　南寨山多，修公路繞不開的高山就只有炸隧道， 所以這邊隧道也特別多， 短點的隧道幾百米，最長的隧道長達五十多公里。

　　在又出了一條十三公里的隧道後， 俞遲一直挺直的脊背稍微放鬆了一些。

　　隧道裡面光線暗， 彎又多， 雖然已經開了大燈還是不好分神。

　　言昱把俞遲的小動作看在眼裡， 見此開口問：「換我來開吧。」

　　俞遲聽後搖搖頭：「不用了。」

　　他現在還不累，再說現在已經上了高速公路， 沒到服務區根本不好中途換駕駛員。

　　俞遲眼睛直視前方不敢分神， 言昱凝視著他的側臉， 幾秒鐘後緩緩移開。

　　俞遲似有所感的轉眼瞄了言昱一眼， 見到他緊抿的唇線和冷硬的表情後，心想——

　　金敖說得對，副部長果然是面冷。

　　至於心冷， 俞遲是早就見識過了。

　　當初的臭鼬小姐不是被言昱面無表情的解決了麼？

　　再加之前言昱對明梔的態度， 對於面冷心硬的說法俞遲更是堅信不疑。

　　這一路上俞遲剛開始也嘗試著主動跟言昱說話， 但是後者總是冷著臉，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所以後面俞遲也就沒有繼續自討沒趣了。

　　聽到導航提醒還有五百米進入隧道注意車速的時候， 俞遲看了一下手機，就見面前是一條長達三十三公里的隧道。

　　又是一條長隧道， 俞遲降速的同時忍不住‘嘖’了一聲。

　　言昱第一時間轉頭：「怎麼了？」

　　俞遲小幅度的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隧道有些多。」

　　說話間已經過了隧道口， 俞遲想到什麼忍不住笑：

　　「我之前看電視，一般恐怖片途徑隧道的時候總會發生點什麼，不是上面突然掉下來一個頭就是中央忽然站了一個人。」

　　小時候的俞遲沒少被嚇。

　　雖然心裡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但是猛然看到忽然出現、血肉模糊的臉部特寫，配上瞬間拔高的森然音樂，那時候的俞遲心還是忍不住跟著跳一跳。

　　現在長大了就好了。

　　不是俞遲不怕了，而是他選擇不看了。

　　說完之後俞遲偏頭看言昱，笑：

　　「不怕你笑話，在上高中之前，我每次過隧道都提心弔膽的，總怕忽然從側邊出來一個披頭散髮且衣衫襤褸的人，後面年齡大了一些之後才慢慢好的。」

　　在俞遲說話的期間，言昱一直安靜的看著他，等他說完之後伸手一指前方：

　　「你說的是這種？」

　　俞遲聽後毫無防備的轉眼，然後和站在隧道中央離他們車子不足十米的人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俞遲：「！！！」

　　眼看就要撞上了，被嚇了一跳的俞遲很快反應過來，趕緊踩剎車，同時一句粗話沒忍住頭口而出：

　　「握草！！」

　　然而距離太近，踩剎車已經來不及了，俞遲眼睜睜的看著車子從那人身上碾過。

　　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等車子停下之後，綁著安全帶的俞遲因為慣性猛地朝前面撲去。

　　眼看腦袋就要和方向盤來個激烈的接觸了，電光火石間俞遲下意識緊閉上了眼，認命等待疼痛的到來。

　　就在俞遲閉眼的同時，斜地裡忽然伸出一隻手……

　　俞遲預想中頭破血流的疼痛並沒有出現，代替它的是額頭上忽然覆蓋上來的溫熱。

　　以及肩上忽然出來的不小的力道。

　　俞遲眼珠動了動，隨即緩緩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隻剛剛拿開的，骨節分明的手。

　　俞遲看著那只手指修長的手眨眨眼。

　　事發突然，俞遲還沒反應過來。

　　就在俞遲要以頭撞方向盤的關鍵時刻，旁邊的言昱一手抵住了他的額頭，阻止了他慣性向前撲，另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肩把他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俞遲被言昱護著，毫髮無傷。

　　不過就是手下的力道沒掌握好，俞遲覺得言昱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力得他有些不適。

　　回過神來之後俞遲動了動，言昱看著他的腦袋，臉色沈了沈，手下卻不動聲色的松開了。

　　從言昱的懷裡坐起身，俞遲看著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了的安全帶，心裡的第一個念頭是——

　　原來副部長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妖啊。

　　劫後餘生，本來應該心驚膽戰的俞遲心裡卻莫名更安心了。

　　言昱看著俞遲，眉頭皺了皺剛想說話，俞遲忽然一拍方向盤：「糟了，剛才那人！」

　　說完之後俞遲也不等言昱開口，趕緊開車門下車看那人的情況。

　　俞遲心裡覺得不妙，剛才他的車可是直接從那人身上碾過去了。

　　這麼近的距離，這種速度，不死也重傷。

　　俞遲急急忙忙的下車往後一看，然後愣了。

　　後面空空蕩蕩，哪裡有什麼人影。

　　俞遲低頭仔細看來，地上除了剎車印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痕跡，更別說血跡了。

　　不正常。

　　昏暗的隧道好像被人按了靜音鍵，安靜得可怕。

　　感受到身邊一陣冷風過，大夏天的，俞遲還冷不丁的打了個顫。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俞遲轉頭一看，就見言昱也下車了。

　　看到言昱之後，俞遲從剛才起就緊繃的神經不禁松了幾分。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一小小的改變。

　　看著走上來的言昱，俞遲壓低了聲音，問：「不是人？」

　　言昱沒想到俞遲現在才知道這個事情。

　　他以為俞遲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才會跟他說的。

　　頓了頓，言昱點點頭：「嗯。」

　　俞遲提到嗓子眼裡的心瞬間落回去，嘴裡道：

　　「不是人就好，嚇我一跳。」

　　剛才撞上去的那一刻感覺太真實，真實到俞遲真的以為自己撞了人。

　　現在知道不是人之後，俞遲就松了口氣，完了之後又覺得生氣：

　　「是誰啊這麼損？還站中間，是故意的吧？」

　　要是今天不是副部長在，他今天絕對會頭破血流。

　　言昱巡視了隧道一圈，最後對俞遲開口：「你問他吧。」

　　說完之後俞遲就見言昱轉頭看向自己右手邊，不怒自威：

　　「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動手。」

　　言昱的聲音不大，但是他話落之後，俞遲卻很明顯的感受到周圍的空氣都變得躁動不安了。

　　俞遲隨著言昱的目光側身，然後就見從隧道壁之中緩緩走出來一個人影，手裡還拿著一根拐杖，道：

　　「小妖山定，無意冒犯。」

　　聲音蒼老，聽起來年紀不輕了。

　　俞遲見此下意識的往言昱身邊靠了靠——

　　年紀再大也是妖，他打不過。

　　等走到離俞遲和言昱差不多五米遠時，山定停住腳步，看著他們倆。

　　離得近了，借著隧道裡面昏暗的燈光，俞遲終於看清楚山定的樣子了——

　　山定身高目測不到一米七，額頭上有一個‘山’字，滿臉都是滄桑的皺紋，和頭髮一樣花白的鬍子很長，鬍子尾尖差點就拖到地上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很破，上面還掛了很多樹葉，手裡杵著的拐杖上也纏滿了不知名的綠色藤蔓，只在頂上有一朵小小的黃色花朵。

　　俞遲回想了一下，然後確認山定是自己到目前為止看到的面容最老的一位妖怪了。

　　最重要的是，山定是妖，俞遲卻看不出他的原型。

　　俞遲覺得山定不管是名字還是打扮都很符合電視劇裡面土地公和山神的形象。

　　俞遲轉頭看了言昱一眼，見他沒有說話的打算後轉眼看山定，語氣緩和了很多：

　　「你是誰？為什麼在此嚇我們。」

　　山定聽後微微彎了彎腰，開口道：

　　「小妖是此地的山怪，方才只是路過，沒成想嚇兩位，冒犯了。」

　　「山怪？」俞遲聽後看言昱，問：「山怪是不是就是山神？」

　　言昱搖頭：「不是。」

　　俞遲聽後莫名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撞的不是山神，不然要折壽的。

　　言昱看著山定，緩緩開口：

　　「不過看他身上的功德修為，成山神也是遲早的事情。」

　　俞遲一驚，山定聽後淡淡笑笑，一雙略顯渾濁的眼定定的看著言昱：

　　「大人功德無上，小妖只是山中一怪，哪裡敢稱神。」

　　言昱低眼看著山定，面上沒什麼表情，後者也不懼，仍是帶笑的模樣和他對視。

　　俞遲看著一高一矮的兩妖對視，最後看山定：

　　「你剛才說你不是故意嚇我們的，只是路過？」

　　收回目光，山定點點頭：「是的。」

　　俞遲眼睛一眯：「不是吧，你去哪裡要路過隧道？」

　　而且從俞遲的角度看，這山定明明是突然出現在道路中間的。

　　山定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偏頭看了一眼長長的隧道，開口：

　　「我要回家。」

　　俞遲：「回家？」

　　山定點點頭：

　　「我住的地方離這裡有點遠，以前我都是翻山回去的，不過前些年你們人類修了隧道之後，我發現走隧道近多了，於是來回都走的這條路。」

　　「以前我走在路上別人都看不見我，也沒出什麼意外，我沒想到今天能遇上你們。」

　　說完之後山定又馬上跟俞遲補充：

　　「我沒開你們人類的那個車，從這條路往返不算高速逆行，你可別舉報我，我沒違規。」

　　俞遲聽後嘴角抽了抽，看山定的眼神有些複雜。

　　槽點太多，他一時不知道從何槽起。

　　所以都快成山神的怪了，為什麼會為了方便走隧道？

　　難道不會瞬移嗎？

　　還有高速逆行什麼的，懂得還挺多。

　　俞遲看著山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就有那種感覺，他本來以為是恐怖片，結果卻是喜劇片。

　　俞遲神色嚴肅的看山定：「就算你沒有開車，高速路上除工作人員之外也是不許人類行走的。」

　　山定看他：「我是山怪，並非人類，你們沒說也不許妖怪在高速路上行走啊。」

　　俞遲：「……「

　　會說才有鬼！

　　要是真的立一個‘不許行人和妖怪在高速路上行走’的牌子的話，一點不符合社會主義的世界觀了好嗎！

　　俞遲：「我覺得你是在鑽社會主義的空子。」

　　山定：「可是我說的也是事實。」

　　俞遲：「……」

　　俞遲覺得自己說不過這個山怪，於是轉頭看言昱：

　　「副部長你來。」

　　言昱聽後看了俞遲一眼，最後看山定，緩緩開口：

　　「你走吧。」

　　俞遲：「？？？」

　　就這麼走了？

　　來人啊，這裡有妖妖相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吃魚：山定，我覺得你的思想一點都不正確。

　　山怪：我又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