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葉菲瑤年紀不大，不過她還真的有獨特的氣場。

　　像是有的人天生面善讓人心生好感一樣， 葉菲瑤總是給人專注而又認真的感覺。

　　尤其是被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看， 你能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看到自己的模樣，好像她滿心滿眼只有你， 每一個字都真誠得不行。

　　葉菲瑤是認真地說「謝謝」的。李招娣的故事中沒有好人，但這是葉菲瑤的人生， 她知道其實也有好人，而且好的人很多。比如這位有鑰匙的漂亮阿姨。

　　席柳葉半蹲下來， 被葉菲瑤望著， 喉頭一哽， 說不出話來。她扯扯嘴角，伸手在小姑娘肩膀上拍拍。

　　小姑娘穿好衣服，席柳葉就站在門口， 看著小傢伙認真地拉拉煉。她順手接過洛福多手裡的圍巾繞在葉菲瑤脖子上：「你叫什麽名字？」

　　葉菲瑤的臉都埋進了圍巾裡。

　　她手套是毛綫連起來的，挂在脖子上， 空著手去整理圍巾， 只露出一雙眼睛。小姑娘的聲音隔著毛綫圍巾，有點發悶：「我叫葉菲瑤。」

　　冬天天黑得快，還沒到晚上， 天已經快黑了。

　　公交車上的人不多，葉菲瑤望著窗外，再去看洛福多的臉：「福多哥，過年你回洛安嗎？」

　　「不回去了，」洛福多打了個哈欠， 「我在這邊再找個兼職做做。我本來就過了年紀，不該繼續住在福利院了。」

　　葉菲瑤點頭：「那什麽時候你再來你告訴我。」

　　「你還想來？」

　　「嗯，」葉菲瑤說，「這裡比我想得好多了，不缺東西。但是我也想幫幫忙。」

　　難得上京不堵車，回去的時間剛剛好。顧連慧拉著洛福多一起去吃了火鍋。

　　天氣冷，熱騰騰的湯鍋升騰著霧氣，肉片在湯裡翻滾，發出誘人的香氣，吃得幾個人都出了汗。洛福多作爲男子漢，他主動送著兩位姑娘到家，才回去宿舍。

　　培訓班這裡是有休息室的，這幾天母女倆都住在這。小姑娘窩在媽媽的懷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而另外一頭，席柳葉還沒睡。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另外一杯送到了葉亦文手中。

　　葉亦文嘆了口氣：「今天晚上你不太對勁。」

　　席柳葉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液，眼眶有些泛紅：「葉亦文，我覺得我得去看醫生了。」

　　男人抱住自己的妻子：「怎麽了？」

　　「我看到那個孩子……我差點以爲那就是我的孩子，」席柳葉捂住了臉，「我要再去洛安一趟。」

　　「嗯？」

　　「我去找那個洛紅。」席柳葉望著放在床頭的那塊石頭，「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她……可能真的見過小葉子，或者小葉子身上的石頭。」

　　「年後，」葉亦文在她發頂輕吻一下，「過完年我陪你過去。」

　　***

　　期末考試結束，顧廉杰揉著腦袋，從考場裡走出來，表情有點臭。

　　男孩子們的友情建立起來也快，和他一個考場的同學衝出來，胳膊直接繞上了顧廉杰的脖子：「杰哥考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

　　顧廉杰翻個白眼，把同學的胳膊拍下來。

　　「放假了，你有什麽打算？」同學也不惱，嘻嘻哈哈的，「王嵐說咱們哥幾個去雪場滑雪，一起去啊？」

　　「不去，」顧廉杰嫌弃，「沒意思。」

　　同學嘿嘿一聲：「是沒意思還是去不了啊？別嘴硬，顧廉杰我可是看到你在帶孩子了！別管了，趁著還沒上高中，等真的中考了就哪都不能去。你先別管你那妹妹了唄。就三天。」

　　「那是我外甥女，」顧廉杰撇嘴，「不去，三天也不行，我得陪我的小寶貝兒去。」

　　「呸！你是超級奶爸嗎？」

　　「我這是超級奶舅！」顧廉杰書包往肩膀上一搭，擺擺手，鑽出了校門。

　　到底是年輕火力旺的少年人，又是在埔蘭習慣了冬天，顧廉杰只穿了一件棉衣，因爲耍帥，還隻拉了一半拉煉。他耳朵鼻尖都泛著紅，雪地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不過少年心情很好，嘴角都帶著笑。

　　超級奶舅一周沒看到他寶貝外甥女了。

　　感情這種東西是靠相處來加深的。顧廉杰一開始就對葉菲瑤承諾說要好好對她，而現在，小瑤瑤在相處的將近兩年中實在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寶貝。

　　顧廉杰和顧連慧不一樣，他不是個好學生，成績馬馬虎虎，也不怎麽愛學習。他性格隨爸爸多一點，可以說是有些暴，前些年還因爲家庭變故陰鬱得過分。好在現在他開朗不少，更像現在年紀該有的樣子。

　　同齡人下課放學都要去玩，顧廉杰却是要去接送自家小外甥女，不過他樂在其中。

　　你們誰家小姑娘有我家的可愛？沒有！

　　顧廉杰到培訓班的時候，才剛吃完午飯。而葉菲瑤知道舅舅今天會來接她，小姑娘就在一樓寫作業。舅舅一來，作業往包裡一丟，跑過去給他愛的抱抱。

　　「想我了？」

　　「沒有，」葉菲瑤「誠實」地搖頭，「我逃了一周的訓練了。」

　　顧廉杰：「……」

　　他身體結實，力氣大，把小姑娘往腋下一夾，嘟囔：「你個小沒良心的！」

　　他身高馬上就竄到一米八了，跟個强盜頭子似的，把葉菲瑤的帽子往她腦袋上一扣，就這麽夾著她，嚷嚷一句「我把瑤瑤帶走了」，就出了大門。

　　「小沒良心的，」他說，「直接去少年宮嗎？你東西在家還是在那放著？」

　　「班裡存了一套，」葉菲瑤抓著顧廉杰的衣袖，「我錯啦！我可想你了，你快放我下來！」

　　葉菲瑤超喜歡舅舅的！

　　顧廉杰就喜歡聽小傢伙這麽說，就連葉菲瑤故意問他考得怎麽樣都不當回事，直接帶她轉了兩班車去少年宮。

　　這年頭，少年宮的學習算是「物美價廉」，不過在興起私人培訓班的現在，少年宮的孩子們已經比之前少了很多。官方設立的地方，環境還是很不錯的。外面寒風呼嘯，隔著一扇大門，屋裡就溫度非常好，好得進屋就直接脫了外衣。

　　葉菲瑤在運動神經方面有天賦，她熟門熟路地帶著顧廉杰來了三樓，打開了寫著自己名字的小箱子，抱著她的裝備去換衣服。

　　沒兩分鐘，出來的就是穿著練功服的颯爽小姑娘。

　　葉菲瑤的頭髮之前是顧連慧給扎的，漂漂亮亮的雙馬尾。等在更衣室，葉菲瑤全拆了，頭髮隨便抓一抓，梳成馬尾，再給盤起來。

　　少年宮這邊，顧廉杰是第一次進來。

　　練功室的溫度很高，葉菲瑤就穿著一件練功服就行，顧廉杰更是熱得不行。他只好出門，在走廊等著，透著玻璃窗往裡看。

　　這裡條件真的不錯，懸挂式沙袋和不倒翁式的都有，墻角的架子上更是放了很多亂七八糟他都不知道用法的東西。

　　葉菲瑤正在活動著身體，活動手腕脚腕，套上拳套。

　　練功室大，現在也有幾個人在。除了葉菲瑤，其他三個都是男孩子。顧廉杰帶著濾鏡去看，那邊那個在踢靶子的男孩兒動作太慢，這邊這個俯臥撑做得太不標準，還有這個，哈哈，同樣是打沙袋，你出拳還沒有我們瑤瑤快呢！

　　奶舅自己興奮得攥拳頭，搞得跟個偷窺狂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點點他的肩膀。

　　顧廉杰回頭，一個穿著白色練功服的短髮女人皺著眉看著他：「幹嘛的？」

　　顧舅舅頓時覺得有點心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頓時挺胸抬頭：「陪我家小姑娘練功。」

　　女人皺著眉往裡看了一眼，又懷疑地看著顧廉杰：「你是葉飛苗的家長？」

　　顧廉杰皺眉：「是葉菲瑤。」

　　女人點頭：「嗯，是她家裡人了。」

　　說著，她推開門，葉菲瑤抬頭，衝著她揚起笑臉：「沈教練！」

　　個子只比顧廉杰低一點點的女人終於笑了，她對葉菲瑤眉開眼笑，轉頭再看顧廉杰的時候就是一副沉穩的樣子。她對著顧廉杰伸手：「沈邈，這的教練。」

　　「顧廉杰，」少年咳嗽一聲，「我是她舅舅。」

　　葉菲瑤收回視綫，繼續打沙袋。沈邈望著葉菲瑤標準的動作，認真開口：「說真的，這孩子……太有天賦了。你們家有沒有考慮過送她去體校？」

　　顧廉杰義正言辭地拒絕：「不必了，她喜歡讀書，她學習上一樣非常有天賦，期末考試雙百的。」

　　雖然小學一年級考雙百很簡單，不過不想送孩子去體校的家長才是大多數。有別的答案才比較特殊。作爲省隊退役的選手，沈邈也知道，文化課成績比體育成績要更重要些：「學習好是對的。」

　　她頓了頓：「那有沒有打算讓她去參加一些比賽？送她來學這個，是當强身健體，還是興趣愛好，或者想要稍微深入一些？」

　　這個問題就不是顧廉杰能回答的了。

　　「瑤瑤，」他直接喊了小姑娘的名字，「你想不想參加比賽？」

　　葉菲瑤碎步後退，小跑著站到了小舅舅和教練面前。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想。」

　　她笑得有些靦腆，但很認真：「想參加比賽，想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