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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姐 - 第30章字體大小: A+
     
    ☆、第 30 章

      初九是個吉日。

      枝頭光禿禿,枯葉雖已衰敗落下,但今天的天色卻是大好,甚至還出了太陽。不過吹來的風卻還是冷的,讓人不得不多加幾件衣服。

      宮裡專門派人過來接宴卿卿,其中有上次的宮女槲櫟。她恭敬地對宴卿卿行了個禮,請她上馬車。

      宴卿卿今日穿件湖色厚襖羅裙,其上袖著素淨的花樣,裙擺邊角也有繡有玉蘭,繡鞋華致。不過胸脯鼓脹,顏色豔麗,眉眼之間本全是清淡,卻還是被渾身的美豔沖淡幾分。

      她臉上氣色十分好,白裡透紅,沒了往日裡的羸弱之感,眼眸含水,朱唇榴齒,微露出胸脯有傲人溝壑 ,白皙嫩軟,若仔細聞聞,還會嗅到她身上有股軟香,甜絲絲。

      皇上賜給她那些藥不愧是些外邦貢品,藥效極好,合起來用藥性也溫和。宴府的大夫檢查過後,也說這些補藥對身子好,還說只是可惜不知道藥方,要不然他也可以做幾顆來試試。

      宴卿卿自然知道這藥是好的,要不然聞琉也不會給她用,他以前便喜歡把好東西往宴府裡送。

      只不過也不知道是吃得太補,還是她身子本來不太適合這些藥,她的身體十分不對勁——雖然藥的確是好的。

      宴卿卿是酥胸美腰,長相不像良家子,但她的私下生活卻是普通的。倒沒像現在這樣,好多次都覺得胸前酸脹,心中燥悶,如同十幾歲時的自己,甚至比那時還要惱羞!

      有時還會恍惚於自己處於火熱之間,睡都睡不著。第二天醒來,身子上總會有層黏膩的薄汗,連自己碰都有些碰不得自己。

      所以宴卿卿才暗裡找大夫看了看,大夫替她診脈後卻說沒事,只說自己這個是上了火氣,沒別的危害。大夫是以前給宴將軍看病的,軍醫一個,她信他,倒也繼續吃了最後幾粒,之後啟程的日子也到了。

      相然手臂上搭著件白狐裘,樣式極好,皮毛光滑,這是先太子賜的,今年冬日比往常冷,她便替宴卿卿帶上了。

      槲櫟恭敬說:「宴小姐,陛下此時正在宮中行祭禮,他讓您先去宮內等著。」

      宴卿卿頷首,道了句多謝,上了馬車。

      相然把狐裘放進了馬車後的箱子裡,上前對宴卿卿說:「小姐要是冷著了,可千萬別忘了說。」

      「陛下都已經考慮到了,前些日子還問奴婢要了尺寸,讓尚衣監做了好幾件厚衣服,」槲櫟笑了笑,「相然姑娘不用擔心。」

      她跟相然也相處過幾天,只是回了宮中後便沒了聯繫,連那次的下毒之事都沒說清楚,還是很久以後遞了份信去解釋一番。

      相然倒也知道皇上對她家小姐素來上心,和槲櫟笑說:「陛下是貼心的,不過這件白狐裘是難得的,帶上也可抵禦風寒。」

      「倒也是,」槲櫟應她,「相然姑娘先上馬車吧,等到皇宮,皇上那邊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宴卿卿一行人到皇宮時,聞琉在祭壇的祭禮恰好結束。

      因他去年特殊,沒有去天子山,所以按照祖制,今年只能他一人前去,官員不許陪同。

      宴卿卿為女眷,又是皇上義姐,跟著去趟也沒什麼。不過全程中只有她一人去,倒也挺尷尬。

      本來還有個二公主,哪知道她突然就有了身孕。宴卿卿已經答應過聞琉,到最後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她以前陪皇后娘娘去的時候,都是準備好後跟在皇上車架後,後面跟著官員,卻從沒聽說過有這個祖制。

      可這個祖制倒確實是真的。為了祈求上天賜下明年的福氣,讓帝王孤身前去祈福,代表敬意,只不過流傳得太久,除了禮部書籍還記著外,其他倒沒幾個瞭解的。

      雖說是去祈福,但後來也逐漸演變成帝王冬日外出遊玩的活動,畢竟要他們做的事情並不多,太過繁瑣的事定不會一直延續至今。

      至少宴卿卿跟著先皇后去的時候,除了前幾日待在屋子裡,後面的閒暇時間裡,大多是在外賞玩看雪。

      槲櫟請宴卿卿換了輛車,天子山路途雖不怎麼遠,但也要花上五六天時間,普通馬車定是行不了那麼遠的。

      眼前這輛馬車卻是比宴卿卿以前見的要奢華許多,馬兒不是普通的,恐怕便連車身都不是尋常木頭。裡面也是樣樣齊全,有方桌火爐,還有鮫羅布做的簾幔,如間輕便的屋子樣。

      這是常禮,帝王家的氣勢到底是不能讓別人比下去的。應是今年去的人少,聞琉便多花了心思。宴卿卿朝槲櫟點頭,也沒說什麼,相然作為丫鬟,也有幸隨她一起。

      「奴婢記得以前去的時候也是這樣排場。」相然上了馬車後,朝外看了看,「只不過那時要熱鬧些。」

      宴卿卿回相然說:「先帝皇子公主多,皇上現在尚無子嗣,以後要是娶後納妃了,人也會多的。」

      她跪坐在一側,手肘撐扶在實木方桌上,只覺得胸口微悶,堵得慌,喘氣都有些難受。宴卿卿身上衣服今年新裁的,是目前世家中流行的新樣式,但卻是按她去年的尺寸。

      現在看來,自己身子或許是又長了些。

      「皇上是個不開竅的,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相然的話說了一半,她頓了頓,跪了下來,「奴婢逾越了。」

      她是宴卿卿的丫鬟,跟著宴卿卿見過許多大人物,自然知道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私下和宴卿卿說說倒還可以,這種地方卻是半句也說不得的。

      「相然,少說為妙。」宴卿卿看了她一眼說,「這裡可不是家中,規矩眾多。」

      「是。」相然應道。

      宴卿卿抬手掀開車窗的布簾,看見外面的紅牆碧瓦,冬日寂靜,宮女侍衛立在旁側,無一人敢言,她又慢慢地放下。

      方才的冷風雖吹散了一些心中的燥熱,但宴卿卿還是覺得衣裝太勒得慌,相然還帶了好幾件,槲櫟那也有的話,今年冬日怕是不能動靜太大。

      往常去的時候,倒沒這般窘迫,皇后娘娘身邊有位老嬤嬤最會改衣服了。

      想到往前種種,她嘆了口氣。

      宴卿卿可以說是在皇宮長大的,沒哪個世家小姐能像她樣,把皇宮當半個家。

      不僅得皇后寵愛,先帝還時常因她父兄誇獎於她,太子和公主將她當妹妹。這份榮寵,倒確實無人能比。

      若不是皇后派人悉心教導,又從不對她掩飾宮中醜事,怕是會養成個嬌縱天真的性子,什麼也不懂,連宴家的名聲會受她牽連。

      「……當真物是人非。」她輕聲低喃。

      相然是陪著她長大的,見她如此,也猜到了她想到了以往,便說道:「小姐有福氣,皇上也敬重您,宴府不會遭人欺負。要是他們見小姐過得這般好,定是十分高興的」

      宴卿卿說:「只可惜誰也見不著了。」

      「這不還有皇上嗎?」相然說,「他待您最好了。」

      宴卿卿倒沒反對,她點了點頭,「他確實是個純善的孩子。」

      做了皇帝也真心把她當親姐姐樣。

      槲櫟走過來,在車外恭敬地說:「宴小姐,我們該走了。」

      ……

      去天子山的路程本計畫著有五天,但晚上太史局的人說這幾日可能會提前下雪,怕路上出了事,所以趕了許多,歇息的時間也少。

      現在已經是第三天,期間聞琉倒是來了好幾次宴卿卿的車上。馬車內空間極大,連睡臥都有,幾個宮女也在一旁伺候。

      聞琉今日也只是過來問候幾句,談了幾句詩詞。

      宴卿卿也沒與他多說別的,她心不在焉,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變得更加奇怪了。

      燥熱悶氣還不算,尤其是胸口這處,這兩天鼓脹異常,輕輕一觸便是微疼,用不得半分力氣。稍一用力,就彷彿會從其中流出水一般,著實讓人羞惱。

      明明藥都已經停了,怎地還會更加怪異?

      宴卿卿這人素來隨遇而安,遇事很少焦心,但這種事難堪事卻是怎麼也安心不了。

      聞琉看出了她的怪異,以為只是身體不舒服,還多問了句要不要叫太醫,宴卿卿對他笑了笑,說自己沒事。

      身上這種怪事要是被別人發現了,別人背地裡指不定又得說她宴卿卿不愧狐媚子。

      ——連成婚生子都沒有,哪裡會突然來了那種東西?這可不是隨便說說鬧著玩的。

      就連大夫都說藥是好藥,而且她自己都只是臆測,根本是無稽之談,說出來也只是平添羞惱。

      「朕小時候,總是偏愛各種稀罕的東西。」聞琉突然跟宴卿卿說,「只不過皇兄有的,朕見過後便失了興致,只這雲山,皇兄們個個都來過,朕十分羡慕,倒也真的想來一次。」

      「陛下也不用羡慕,」宴卿卿回他說,「您以帝王之位過來,他們都是皇子,是比不了的。」

      聽了她這話,聞琉笑了笑:「從小到大,只有義姐待朕是最好的,朕以前便想報答,只可惜義姐總不要。」

      「我也沒做什麼,」宴卿卿嘆氣,「陛下待我已經夠好了。」

      「朕不過是想義姐把身子養好。」他輕輕說話,「可別再生病了。」

      他隻字未提招婿的事,就像這件事還有許久才發生,現在根本不值得商量,畢竟連宴卿卿也不會下決定。

      「陛下那些藥是好的,」宴卿卿遲疑了會,隱晦問道:「只是不知道適不適合所有人。」

      「義姐是有什麼事嗎?」聞琉說,「這藥只是補藥,沒什麼別的……朕把脈看看。」

      「也不用,就是今日心中有些火氣,所以問上幾句。」

      聞琉沉思了一會,「倒沒想過這個,姐姐身體是比別人好的,朕開始也怕補過頭,所以找了幾個藥效溫和的,一起用也不霸道。要不要開些清火氣的藥?」

      「也好。」宴卿卿點點頭。

      「姐姐臉色極好,看不出半點火氣樣,是覺得身子怎麼了?」聞琉又問,「要是不舒服,必須得同朕說明白,這次再病了,朕以後非得讓太醫每日都去趟宴府。」

      宴卿卿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大事,家中大夫診斷過了。」

      「這樣便好。」聞琉說,「義姐且記著身子,若有事徑直找朕就行,朕雖說不及太醫,但也是勉強可以幫姐姐舒緩病情的。」

      「老太醫以前可誇過你天賦遠勝於他,」宴卿卿嘆聲氣,「我倒是信你的,只不過確實沒什麼大事。」

      聞琉皺了皺眉,「義姐可別瞞著自己的病,以後易出事。」

      「知道。」宴卿卿無奈道。

      見宴卿卿不想談這些事,聞琉又開口說了些別的,他的眉眼一直皺著個難察覺弧度,從上馬車就沒鬆過。

      宴卿卿與聞琉相處的時間長,自然瞭解他。她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他是有些遲鈍,但也十分敏感。

      聞琉以前拒絕過宮女侍寢,被幾位皇子齊齊嘲笑。他起初沒覺得奇怪,還跟宴卿卿說不明白他們在想什麼,後來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那時不敢去問宴小將軍,怕被宴小將軍笑話,只能跑過來問與他最親的宴卿卿,他是不是錯了。

      惹得宴卿卿又心疼了他幾分。

      聞琉現在眉色淡淡,語氣也同往常一樣關切,剛開始甚至還有閒情寫了幾首詠雪詩贈她。

      可不管怎麼想,他都不該是這麼淡然的。

      第一次去天子山就遇到這種事情,任何一個帝王遇上都會想多,更何況聞琉還只是運氣好才登上的皇位。

      宴卿卿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什麼,侍衛就從外面過來說要啟程了,請陛下回馬車。

      之後一路上,宴卿卿也沒機會跟他再說別的。

      因為天子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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