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二

　　江芝士出生的時候， 足足有八斤。

　　也不知道他媽媽那樣細胳膊細腿、除了肚子之外幾乎看不出懷孕了的身材，究竟是怎麽把他給生出來的。

　　但是確實，生他的時候，初願差點難産， 遭了好大的罪。

　　連坐月子的時間都比一般孕婦要長。

　　因爲這段經歷， 把她自己生怕了， 也把江行燁給嚇到了。

　　所以兩個人都决定， 再也不要二胎了。

　　而後來開始養孩子， 初願更是覺得，家裡有江芝士一個小孩就已經很够够了。

　　江芝士爲什麽叫江芝士呢？

　　就是因爲初願懷孕的期間， 尤其尤其喜歡吃芝士。

　　所以給兒子取了一個小名叫芝士。

　　可是芝士這個名字， 乍一聽真的太可愛了，簡直就像是小姑娘的名字。

　　而江芝士人小，七歲以前， 圓乎乎的一個小孩， 完全沒有長出爸爸相貌基因的棱角，如果穿條裙子，說他是個小女生也會有人信。

　　幼兒園上學第一天，媽媽給他剪了一個蘑菇頭，穿了一條嫩黃色的小t恤和黑褲子。

　　江芝士乖乖巧巧地來到幼兒園， 眼睛靈動的很， 滿臉都是新奇和興奮，一點兒也不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哭鬧不休。

　　他站在門口跟媽媽道別：「媽媽，你回去吧， 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然後就撒歡兒似的跑進滿是玩具的幼兒園裡，連老師都捉不住他。

　　初願覺得他這副膽大的要命的基因，一定是遺傳了江行燁而不是自己。

　　要知道，江芝士兩歲時，就能自己抱著個小板凳偷偷溜出門，揣著兜裡的壓歲錢打算出去買冰淇淋吃。

　　要不是他打開院子的門的時候，江行燁剛好開車回家，他現在說不定已經被賣進什麽煤礦裡做童工了。

　　有時候他想去找爸爸玩，初願把他帶到江行燁的辦公室裡。

　　他根本五分鐘也待不住，一個沒注意，就偷偷跑出去坐電梯。

　　一個人上上下下，把每個燈都按亮，然後就站在電梯裡，像個電梯接待員一樣，瞪著大眼睛好奇地迎接著每個來坐電梯的人。

　　有人看他長的虎頭虎腦的太可愛了，還故意過來坐電梯想和他合影。

　　直到最後被爸爸逮回來。

　　職員姐姐們頓時戰戰兢兢地把手機裡的照片給删掉。

　　然後看著江芝士被爸爸抗在肩上哇哇大叫。

　　.......

　　好，話扯遠了。

　　重點是，雖然江芝士皮得很，但他長的秀氣，名字又可愛。

　　第一天上幼兒園的時候，老師讓他們自我介紹，江芝士忘了自己的大名，就說：「大家好，我姓江，叫芝士，我今年三歲零兩個月......」

　　然後當天晚上，江芝士罕見的，是紅著眼眶回家的。

　　他生氣地把自己的小紅花仍在地上，說：「媽媽，我不要叫芝士了。」

　　初願正在塗指甲油，頭也沒抬：「爲什麽呀？」

　　「因爲田老師誇我可愛。」

　　「誇你可愛怎麽啦？」

　　「她誇我可愛，然後送了我一個洋娃娃。」

　　江芝士擰著小眉毛，怒氣衝衝，「我明明是男的呢。」

　　「男的也可以玩洋娃娃啊。」

　　「才不是呢。」

　　小男孩氣的都快從座位上蹦起來了，「田老師還跟我道歉了，說是因爲我的名字太可愛了，才覺得我是個女生的。」

　　江行燁握著方向盤，閒閒地瞥了他一眼：「那你不會說自己的大名嗎？」

　　「......我反正就不要叫芝士了，我要改一個帥氣一點的名字！」

　　「那你叫鹹芝士吧。」

　　初姑娘終於塗好了自己的指甲油，抬起手欣賞了一下，而後建議道：「既然你覺得芝士不好聽，那鹹芝士是不是就帥氣多了？」

　　「......」

　　江芝士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在他的心裡：媽媽喜歡甜豆漿，爸爸喜歡咸豆漿=喜歡鹹豆漿的才是男子漢=喜歡鹹的就是男子漢=鹹芝士聽上去很男子漢。

　　於是他拍拍胸脯：「好，從今天起，我就叫江鹹芝士了。 」

　　「喲謔。」

　　江行燁被他逗笑了，「你還挺聰明，還記得給自己加個姓。」

　　江鹹芝士驕傲地挺起小胸膛：「那是呢！」

　　幼小的他幷不知道，自己今日如此輕率的决定，未來將會成爲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江芝士上幼兒園第二個學期的時候，除了老師喊他的大名，其實小朋友們，都已經能很習慣地叫他的新小名了。

　　「鹹芝士，我跟你一起玩兒好嗎？我們一起去滑滑梯吧。」

　　「鹹芝士，我有好好吃的巧克力，你要嗎？我們一起吃巧克力吧。」

　　「鹹芝士，我爸爸昨天給我帶回來一個大拼圖，放學了你來我家裡玩拼圖嗎？」

　　......

　　江行燁小時候是大名鼎鼎的孩子王，四面八方的小孩子都哭著喊著要跟著他，江芝士當然也繼承了爸爸的這個良好基因。

　　沒上幼兒園前，公園鄰居所有小孩都喜歡和他一起玩，上了幼兒園後，所有的同學們又都喜歡圍著他轉。

　　而且不分性別，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

　　但是江芝士很是瞧不上這些同齡人。

　　他的夢想是有一天能說服爸爸跟他一起玩過家家。

　　還不是一般的過家家——就是各自拿著一堆塑料小人和小汽車小飛機相互打仗的那種。

　　所以當有小姑娘抹著眼泪跟他說：「咸芝士哥哥，我們來玩過家家吧，你當皇上，我當皇后，王沄沄當公主，好不好？」

　　江芝士欣然同意：「好呀。」

　　他把地上的「鍋碗瓢盆」和「錢」都塞給她們，義正言辭：「那我身爲天下之主，要先去朝堂上處理國務了，你在家裡好好管理後宮。」

　　小姑娘興奮地點點頭：「好！」

　　然後江芝士就走了，和一群男孩子一起，拿著水槍開始禍害幼兒園午睡房裡的被子。

　　而那個被他騙的小姑娘，還非常認真乖巧地在管理「後宮」。

　　其實江芝士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麽鬼機靈的。

　　他主要是被他爸給傳染的。

　　那天，他說要跟他爸一起玩過家家，他當正義兵，他爸當敵兵，兩個人打一仗，誰贏了那個冰淇淋就給誰吃。

　　他爸一挑眉，無所謂地點點頭：「行啊。」

　　然後江芝士剛擺好兵馬車陣，他爸就撿走了自己的一半兵，揣在兜裡上了樓。

　　江芝士在後面急的直蹦：「要打仗了，你怎麽能跑呢！」

　　江行燁語氣懶散：「識時務者爲俊杰，你的後方力量太强了，我暫時打不過你。所以我先帶一部分精銳兵走，到秘密基地發展一下實力。」

　　——此後兩個多月，他爸一直在發展自己的實力。

　　至今也沒跟他老老實實地打一場。

　　江芝士氣都快氣死了。

　　父母言傳身教，力量比課本老師還大。

　　江芝士幼年時期展現出來的所有「聰慧過人」的兵法策略，其實都是從他爸那裡學來的。

　　但是也有一點很奇怪的就是，江行燁射擊天賦高的嚇人，初願繪畫天賦高的嚇人，一個是世界冠軍，一個是著名漫畫家。

　　但江芝士既沒有打槍天賦，畫畫也是一團糟。

　　他只會在畫紙上圈七個圈，然後指著那七個圈喊爸爸。

　　又或者握著一把玩具槍，壓根不看靶，劈裡啪啦四處亂射，把整個屋子的墻都染上紅顔料。

　　初願覺得，江芝士可能是繼承了自己的射擊天賦，然後繼承了江行燁的繪畫天賦。

　　完美避開了父母的所有優點。

　　他甚至到幼兒園大班了還寫不明白自己的名字，也就算數稍微好一點——但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小時候，江芝士聽到媽媽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芝士呀，媽媽不要求你能開拓家業，甚至也不要求你能够守成，你只要做個規矩清白的人，千萬別做違法亂紀的事兒就好了。」

　　從小到大，他一直被媽媽灌輸的一種觀念就是：江芝士你不是那麽聰明，考試考砸是正常的，畫畫下棋樂器這些學不好都是正常的，你只要做個規矩的傻蛋就好。

　　然後他爸爸又對他說：喲，你還挺聰明，這個/那個/巴拉巴拉的，都能想到呢？乾脆你來給我當爹？

　　......所以。

　　江芝士年幼時一直鬧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到底聰明不聰明？

　　哦，還有一件事情他鬧不明白：那就是他爸來幼兒園接他的時候，爲啥都要戴著帽子口罩，一副怕被別人認出來的樣子呢？

　　他已經上初中的表姐說了，只有明星和罪犯才需要躲人。

　　於是中班那年，江行燁再一次戴著鴨舌帽口罩去幼兒園接他，跟老師打了聲招呼就抱著他上車。

　　江芝士趴在座位上問：「爸爸，你是罪犯嗎？」

　　眼睛亮亮的，語氣裡全是單純的好奇。

　　江行燁挑了挑眉：「怎麽這麽問？」

　　「你不是罪犯，你怎麽老躲著人？」他啃著手裡的巧克力，垂頭喪氣，「你又不是明星。媽媽才是呢。」

　　初願今年上半年，上了一個綜藝，那綜藝還挺火，每天午飯晚飯時間都在重播

　　所以江芝士看電視時調台時，偶然看見過他媽媽。

　　在他半懂不懂的思維裡，反正能上電視的都是明星。

　　江行燁把車停在超市門口，帶著他進去給初願帶酸奶。

　　今天晚飯他們一家人在外面吃，初願已經到餐廳了，但她想喝的那種酸奶只有在這個超市有，所以讓江行燁接芝士的時候順手幫她帶一下。

　　小男孩下了車後，就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手裡還舉著巧克力，奶聲奶氣：「爸爸，那你就去自首吧，你不自首的話，警察叔叔總有一天會抓到你的。你放心，就算你被關進監獄裡面，我也會等你出來的......」

　　周圍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他們父子倆。

　　尤其是戴著帽子口罩全副武裝的江行燁。

　　好巧不巧的是，排在他們前面付錢的兩個男人，正好是警察。

　　一聽見這話，職業本能就讓他們瞬間開始警戒起來，江行燁帶著兒子一出超市們，兩個人就一左一右擋住他。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想調查，請你跟我們去警局走一趟。」

　　......

　　初願在餐廳等了半天，沒等到江行燁和芝士，也沒等到自己的酸奶，發微信江行燁也不回復她。

　　最終終於沒忍住打了一個電話。

　　「你們在哪兒呢？」

　　「在孤兒院門口。」

　　初願驚訝極了：「去孤兒院門口做什麽？」

　　難道是看芝士一個人太孤單了，想再給他領養一個弟弟妹妹？

　　「賣兒子。」

　　江行燁揪著一隻哇哇哭的小毛團，語氣平淡，「看看給多少錢能把他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