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閃閃發亮
初願是個很務實的姑娘。
對於一般的女孩子來說， 喜歡的人給自己送禮物，還是這麽特別這麽貴重的禮物， 一定會好好珍藏著直到壞了也不捨得吃。
初願不是。
她拍了幾張照作爲紀念， 就非常沒有心理負擔地把巧克力火車拆掉了。
從車尾巴到車頭，吃的非常規整有節奏。
到最後她發現，其實這個巧克力火車，只是看起來好看一點而已。
實際上它沒有夾心也沒有輔料，就是很單純的德芙牛奶巧克力的味道。
花在這條火車上的錢，還不如拿去買幾大盒新出的岩溶榛仁巧克力和草莓夾心白巧。
况且它這麽長一條，她自己實在是吃不完， 丟掉或者任憑它壞掉都感覺很浪費也很辜負江行燁的心意， 初願就把輪子和車窗分享給了許露露。
而她自己則把最重要的鍋爐和汽機給吃掉了。
愛從不藏心裡的小初願還專門發了條微信跟江行燁表達了一下自己對他禮物的珍視。
初大王：我把你的車全部吃完了
初大王：一塊都沒有浪費哦
江哥哥哭笑不得。
江行燁：你是不是傻
江行燁：是買給你看的
江行燁：接下來一個月都不要吃巧克力了
江行燁：小心中毒
初願覺得自己非常的沮喪。
初大王：給我看的你爲什麽要買？
初大王：擺在巧克力店裡也可以看啊
江行燁：看別人的哪有看自己的痛快
初大王：……哦
初大王：那可能我還沒有適應有錢人的生活
初大王：你再給我幾年緩衝期吧
江行燁：在哥哥破産之前，抓緊了
初大王：沒關係
初大王：等你破産了， 我給你買車！
江行燁：車哥哥有很多， 你只要學會開就好了
初大王：都有什麽車呢？
江行燁：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初大王：那有去幼兒園的嗎？
江行燁：去幼兒園的你自己開
江行燁：其他地方哥哥帶你
初大王：江行燁你崩人設了！
初大王：快開始做公關！
江行燁：嗯？
初大王：你是手冢國光，不是忍足侑士
初大王：你只能撲克臉， 不能開車哦
屏幕那邊頓了兩分鐘， 罕見地發過來一個表情包動圖。
還是初願上回跟他聊天時發給他的。
江行燁：我們成年人， 都是這麽聊天的.jpg
……
初願非常難過，她覺得這個會發自制表情包的江行燁，已經不是她愛的那個江行燁了。
他已經變成了鈕祜祿.江行燁。
初大王：不過你爲什麽會突然給我送火車啊？
她將心比心——
初大王：是因爲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
江行燁：送給生日禮物給你
初大王：嗯？
初大王：今年不是閏年，我沒有生日可以過啊
江行燁：農曆的生日禮物
江行燁：怎麽，你都不過嗎？
初願五雷轟頂。
——雖然這聽上去真的非常的荒唐可笑還特別弱智。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爲什麽十幾年來自己居然從來沒想過要過一天農曆的生日她甚至連自己農曆生日是什麽時候她都不知道。
——天哪她也太蠢了吧！
痛定思痛的初願去查了日曆，然後發了一條朋友圈。
初大王：
昨日的初願已經死了， 今日的初願是要開始過正月十一農曆生日的鈕祜祿.初願！
江行燁在下方點了一個贊。
然後初願又跑回去私聊。
初大王：對啦，你什麽時候回寧城呀？
初大王：還是到高考之前，就一直待在省城啦？
江行燁：應該不回了
江行燁：再過幾天要去J省參加集訓，高考之前很難抽出空來
初大王：哦
初大王：那好吧，那祝你一路順風呀
初大王：哦不對，你是坐飛機吧
初大王：祝你一路平安！
……不知道爲什麽，明明是積極的祝福語，怎麽看怎麽透著一種詭异的flag。
唉，難怪看電視劇的時候，好多情侶都因爲异地戀而以分手收場。
網戀實在是太辛酸了。
就像初願每次餓的時候去看吃播，看著看著，就會對這個吃播粉轉黑。
——看得見摸不著的食物根本就只會給自己帶來痛苦沒有存在的意義！
……
好吧，人和食物還是有區別的。
而且，在整個短小的寒假裡，初願其實也還是和江行燁見過一次面。
就是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
今年的春節，初願沒有跟爸爸一起回老家過。
因爲奶奶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扭傷了腰，需要到市裡的大醫院來治療，老人家腰扭傷了沒辦法來回折騰，所以乾脆過年也在市裡過了。
今年的年夜飯，就是在初願家擺的。
誰讓爺爺其他幾個兒子都沒什麽出息，唯一在市裡有房子的大伯伯，還是初父看在初願堂哥要結婚的份上，借了一筆錢凑出來買的，現在正在裝修，不能住人。
其實吧，在初願小時候，她家裡也是很窮的。
剛出生時，因爲父母正在創業的關鍵期，條件艱難，所以初母連月子都沒坐好，身體虧損的很厲害。
所以外婆經常就跟初願嘮叨：「願願啊，你長不高，其實就是因爲剛出身的時候奶水不好，營養跟不上，不然的話，我們家的基因都很好滴，憑什麽就你一個人矮啊！哦呦，真是作孽喲，我從小養的那麽好的女兒，怎麽就嫁給了你爸爸……」
初願爺爺奶奶都是農民，土裡刨食的，家庭條件能好到哪裡去。但她外公外婆就不一樣了，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外科醫生，□□之後，初母也算是錦衣玉食長大。
上大學時，她認識了初願的小姑，得知小姑的學費生活費都是由初父供養的，就對這個疼愛妹妹的小哥哥産生了好奇。
一來二去，他們就相愛幷結婚了。
初願家裡的店鋪、房子，其實全是靠著母親掙下來的，她眼光精准，行事果斷，文化程度也很高，如果非說有什麽地方配不上父親的，就是長相不如他——但在那個年代，這顯然算不上什麽大缺點。
大概是在這種硬件條件的碾壓下，父親很聽母親的話，她讓借錢買鋪面就跑斷了腿去借錢，她讓開網吧就挑燈夜讀研究各種電腦設備，爺爺奶奶不喜歡她就咬著牙從縣城搬到了市裡，所以雖然嫁給父親之後，母親在物質上吃了不少苦，但從來沒有因爲丈夫掉過一滴委屈的眼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父親太聽母親的話了，再加上母親沒有給初家生一個兒子，爺爺奶奶一直不喜歡她，恨屋及烏，也就非常不喜歡初願。
吃年夜飯看春晚的過程中，爺爺奶奶一直對她進行一種不理不睬的冷暴力，小姑娘默默扒著飯，覺得這個年過的一點都不開心。
直到奶奶第無數次笑著誇獎數學期末考考了一百分的堂弟時，姑姑終於沒忍住幫她說了一句：「媽，初願這次期末考也考的好，市裡前五呢。」
奶奶表情一下子就變淡了，抬起眼皮，毫不在意地「嗯」了一聲，就繼續給自己的小孫子夾肉。
初願不想在大年夜鬧得大家都不開心，吃完碗裡的最後一塊魚，就戴上圍巾和帽子，和爸爸請示道：「爸爸，我去樓下玩烟花了。」
「哎，去吧，零點前別忘了回來啊，要一起放鞭炮的。」
「我知道啦。」
初願走到樓下。
因爲是大年夜，街道上的店鋪已經都關門了，十分冷清，但因爲快接近十二點，夜空中偶爾會有烟花升起，綻放的聲音和絢麗的顔色，讓人恍惚間竟然有一種很熱鬧的錯覺。
她掏出手機，發現已經有好多人給她發了新年祝福 ，她不習慣群發的方式，所以很認真地一一點開回復了。
但是回復到一半，上方忽然又跳出一條新消息，是江行燁發過來的。
江行燁：放烟花了嗎？
初大王：沒有呀
初大王：我今天忘記了買烟花啦，只有從堂弟那裡敲詐來的的一盒摔炮
江行燁：那想放什麽烟花？
初大王：怎麽了嗎？
初大王：你要給我寄嗎？
江行燁：給你寄
江行燁：你想要哪種？
初大王：仙女隻玩仙女棒哦
江行燁：仙女棒是什麽？
初大王：你小時候沒玩過嗎？
初大王：就是那種一根根的，晃起來亮亮的那種
江行燁：就是電焊條是吧。
江行燁：行
初大王：咦咦咦？
初大王：我開玩笑的啦！
初大王：你不是在S市嗎現在？等你寄過來，新年都過去啦！
對面隔了幾分鐘都沒有回復。
就在初願以爲這個沙雕土豪真的去寄快遞了的時候，屏幕上忽然跳出來兩個字。
江行燁：抬頭。
小姑娘楞了楞，忽然覺得這種走向似曾相識。
她反應慢半拍地抬起頭，看清眼前的場景後，眼睛瞬間睜大，連腦袋的貝雷帽都嚇掉了。
前方四五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不管是身高、髮色，還是黑白默片式的穿衣風格，都非常熟悉。
他的手裡握著幾根仙女棒，英俊的面容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呲呲啦啦的金綫彙聚在一起，映襯著身旁的路燈和夜空中盛大的烟花背景，就像是什麽斥資幾百萬的高級電影畫面。
有那麽一瞬間，初願覺得自己是得了臆想症。
直到少年邁著大長腿走過來，把一整盒仙女棒都塞進她懷裡，然後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眉眼微挑：「怎麽，看見哥哥傻了？」
「你——你不是在S市嗎？」
「是啊，爲了給你帶烟花特地回來了，感動嗎？」
「可是——可是你怎麽知道我想要仙女棒的？」
「前面有家雜貨店還開著。」
「那——那……」
「初願。」
男生揚了揚眉，「我特地回來陪你放烟花，你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小姑娘待了幾秒鐘，而後下意識地伸手去掏兜，從衣兜裡掏出一把糖果、花生、還有幾顆桂圓，遞給他：「你吃嗎？」
江行燁嘆了口氣，把那堆吃的塞回她的兜裡：「不要賄賂。給哥哥說句好聽會不會？」
好在這會兒，初願也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眨了眨眼睛：「真的是你啊，江行燁。」
「不然是鬼嗎？」
初願咧開嘴，主動剝了一顆花生給他，聲音裡充斥著「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江行燁，見到你真開心呀。」
「初願，好好說話會不會？」
「那你要我用八種語言跟你再表個白嗎？」
少年抬起頭，在她腦門上敲了一個暴栗。
不疼。
但是很凶。
小姑娘終於仰起臉，眉眼彎彎的，張開雙臂：「來，投入爸爸的懷抱。」
......
16歲大年三十的晚上十二點，初願第一次沒有和家人一起放鞭炮，而是和自己的心上人，私奔到了街頭唯一沒有收攤的小吃店，點了兩碗豆腐圓，吃的非常歡騰。
小吃店裡的電視機還在放著春節聯歡晚會的直播，老闆一家人都在，雖然還在爲生意忙碌著，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個團圓夜了。
他們出來吃東西時，已經快接近十二點，主持人終於開始倒計時的時候，初願連忙放下還沒吃完的豆腐圓，拉著江行燁到街上看夜空。
一年中只有這一天，好像整個天空都在放烟花，漫天絢麗的火光，把夜幕映的明亮，她仰著頭，心裡想，這一定比K大那天晚上的烟花會要盛大多了。
「江行燁，我這算是拋妻弃子跟你私奔出來跨年了哦。」
小姑娘側著腦袋，眼眸裡全是璀璨的色彩，還凑近他的耳朵强調道：「這次可是真正的跨年呢。」
她的聲音軟軟的，透過嘈雜的歡呼和綻放聲，就這麽鑽進他的耳朵裡。
比萬千烟火更加動人。
江行燁勾勾唇：「嗯，謝謝你。」
最後分別的時候，是因爲初爸爸打電話過來催她了。
男生從兜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新年快樂。」
初願就覺得有些愧疚：「我沒有給你準備紅包歡，微信發給你可以嗎？」
「你不是請我吃花生了嗎。」
「.......那我明年補給你。」她信誓旦旦，「補給你一個大的。」
「嗯。」少年揉揉她的腦袋，「快回去吧。」
兜裡的電話鈴聲還不斷在響，小姑娘衝他揮揮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但走到拐角處，又忽然跑回來，把兜裡的糖果花生都倒出來給他。
「這些，都請你吃。」
「江行燁，新年快樂！」
......
回到家裡後，初願果不其然被爸爸瞪了一眼，但好在因爲是新年，大人們都沒有駡她。
小姑娘跑回房間，關上門，小心翼翼地把紅包拆開，心裡想著如果是很多錢或者很貴重的東西的話，就發一個微信紅包還給江行燁。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根辣條？
熟悉的綠色包裝。
是初願最喜歡的麥辣鶏汁味道。
手機微信適時地發出叮咚兩聲。
她慢吞吞地掏出來看。
江行燁：一根辣條一個願望
江行燁：好好想想，別浪費了
啊，時隔這麽久，她的辣條許願機又上綫了呀。
......雖然她又一時衝動把包裝袋給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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