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八、鬼來信12
看到洗手間隔間裡程雄的屍體,一時間眾人都嚇傻了,保安呆愣了幾秒之後,扭頭往外頭跑去,邊跑還邊掏出對講機,語無倫次顛三倒四地向著總台報告他在洗手間裡看到的駭人景象。
「張小、小姐……」
服務生的神經還算相當強壯了,也十分有職業操守,哪怕已經嚇得腳軟,牙關都在咯吱打顫了,依然勉強支撐著理智,先伸手去攙已經癱軟在了地上幾乎暈厥過去的張碧琳張影后,同時去推前頭搖搖欲墜的程雲海。
「員警、員警很快就會來的……咱們先、先出去……」
程雲海畢竟比那小年輕多吃了二、三十年的油鹽,被對方這麼一提醒,好歹緩過了些神來,兩人一左一右合力攙起軟倒在地的張碧琳,一步一踉蹌地就要往外頭走去。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身後似乎有某種強烈的視線,正狠狠地盯著他的後腦勺,那感覺強烈到幾乎要凝成實質,令他只覺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就回頭朝那方向一看。
他赫然看到,從洗手間視窗裡,「探」進來一個腦袋——雖然一張小臉被血染得通紅,但畢竟是自家侄孫的臉,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就是程家大少那才滿六歲的獨子丟失到現在都還沒找到的頭!
程雲海想起剛才張碧琳曾經說在窗外看到一個燈籠——如此想來,整張臉連頭髮都沾滿血污,只剩一對大張的眼睛像燒了兩把幽幽的綠焰,乍看上去,不就十分像一盞詭異的紅燈籠嗎!
問題是,這是三十二樓啊!
且不說這顆頭是怎麼離開程家大宅,來到這十多公里之外的鬧市區的,光是它脖子斷面之下空空如也,就這麼晃晃悠悠地從窗外飛進來,擠著窗戶縫似乎想進屋,兩眼還直盯著他的模樣,光是四目交接的瞬間,就足以把人嚇掉半條命了。
程雲海也顧不得許多,鬆開扶住張碧琳的手,跌跌撞撞地朝著超洗手間外頭跑去,逃命的時候,還不忘掏出手機,哆哆嗦嗦翻出找洪雙發要的阮暮燈的號碼,撥通之後,開口就是放聲大喊「救命!」
「程先生,你別慌。」
大略瞭解了一下程雲海剛才經歷了什麼之後,阮暮燈對著電話那頭的大叔說道。
「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人嗎?儘量往人多的地方去,我立刻就趕來。」
劇組今天晚上的戲是在鬧市區的民居裡拍的室內場,租用的這兩間九層握手樓離程雄住的六星級賓館不算太遠,現在夜色也深了,港城市區常見的堵車也可以排除,車開得快一點的話,十分鐘左右就能趕到。
阮暮燈掛斷電話,坐在小餐桌對面的洪雙發,已經近距離的從他的聽筒裡聽到了親弟弟的伴隨著慘叫的求救,尤其是聽說程雄已經不明不白的死了的時候,當下也坐不住了,刷一下站起來,「我也一起去!」
弎子十分機靈,立刻站起身說先去把車開出來,然後兩手用力壓住阮暮燈的肩頭,在他耳邊悄聲叮囑道:「先別急著去,我給你拿些材料和裝備,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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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掛斷電話之後,程雲海撇下走不動道兒的張碧琳和還盡職盡責地攙扶著張影后的服務生,因為驚嚇過度的緣故,他的腦中幾乎一片空白,只機械式地強迫自己不斷回想阮暮燈給他的指示,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
他現在所能想到的,短時間能去到的人氣最旺盛的地方,就是他們剛剛吃晚飯的餐廳。
不過因為是人均上千元的餐廳,而且說實在的,食物味道並沒有它的價位突出,所以總共十二張桌子的西餐廳裡,到了這個點兒,除了三個服務生之外,就只坐了兩桌客人——除了程雲海他們這桌之外,就只有和他們呈對角線盡頭的另外一桌白膚褐發的兩個外國情侶,聽口音似乎是美國人。
程雲海鐵青著臉色踉蹌闖進餐廳的時候,幾個服務生和剩下的那桌客人都紛紛被他反常的舉止驚動了。
服務生們已經從對講機裡聽說洗手間出了人命,雖然沒有親眼看見程雄那駭人的死相,但心裡都是又驚又怕,不過仍然機靈地跑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程雲海,想要把人帶到一邊的椅子坐下。
就在這時,餐廳裡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種奇怪的,宛如小嬰兒哭聲般的,尖銳而且短促的抽噎聲。
——下一秒,餐廳正中央一盞圓盤重瓣蓮花狀的大吊燈,上頭五六十個燈泡,居然紛紛發出刺耳的玻璃爆裂聲,然後瞬間全部炸裂開來。
原本照明充足的大廳,在主光源全滅之後,立刻就暗了下來。
雖然還有壁燈和小射燈之類的照明,餐廳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突如其來的黑暗,還有幾十個燈泡炸開時四散飛濺的碎玻璃,已經足夠駭人。
而且由於這高檔西餐廳並不算很大,室內的每個人算起來都距離大吊燈不遠,所以燈泡全碎之後,人人都無法倖免,全都被玻璃濺了一身,裸露在外的頭臉頸脖甚至小臂大腿都劃出了許多斑駁血痕。
驚嚇、疼痛和出血的三重刺激,終於彙聚成巨大的恐懼,一時間所有人都亂套了,尖叫呼喊推搡著往門外擠,不同的語言夾雜著呼救和咒駡響成一片。
這時候被撇下的張碧琳,才在年輕服務生的攙扶下,扶著牆繞過走廊轉角,一眼就看到從餐廳裡衝出幾個人,臉上手上這些明顯的部位都或多或少帶了些刺眼的血跡,一邊尖叫一邊四散逃逸。
「發、發生了什麼事……」
張碧琳嘴唇顫抖著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服務生真的快要哭了,心中唯一所想的是,員警還沒到就算了,怎麼連個保安都不見人影,這是存心坑爹呢!
「扶我去看看……」
張影后貝齒緊咬,櫻唇上的口紅早就被她咬得花了妝,身上的淺米色套裙也一片狼藉,若是現在的模樣讓媒體拍到,辛辛苦苦經營的知性美人形象怕是要晚節不保了。但是此時她已經不顧這些,剛才從餐廳裡衝出來的四男一女,都是年輕人,其中並沒有程雲海,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程雲海一定會往此時人最多的地方跑,九成也會像他們一樣,第一選擇就是躲進餐廳裡。
服務生沒轍,只能硬著頭皮將人扶到餐廳大門前。
餐廳裡十分昏暗,那些碎成粉末的玻璃屑甚至飛濺到大門外一米多的距離,到處是細細碎碎的血跡。
然而兩人的目光都同時集中在了餐廳屋頂正中央那沒有一個完整燈泡的吊燈上。
昏暗的光照中,離地接近三米的蓮花型燈架下方,搖搖晃晃地吊著一件「東西」——雖然勉強還能看得出人形,但卻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體」了,因為那人就像一根扭成麻花的繩子似的,整個人朝著順時針方向扭轉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胸腹腔中的器官在此等暴力的扭轉中早就完全變形,說不清是什麼的液體,浸透了那人形繩子身上的衣物,正順著離地不到一米的腳尖,滴滴答答落下來,已經在地板上淌了一大灘。
「啊啊啊啊啊啊!!」
服務生髮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原本已經接近極限的神經徹底繃斷,再也顧不得什麼「職業素養」了,扭頭就往走廊外奔去,留下張碧琳張大影后一個弱女子,手腳發軟地癱坐在門口滿地玻璃碎裡。
——怎麼辦、怎麼辦……
張碧琳腦中一片空白,如同一部徹底宕機的電腦,再也沒有一丁點思考能力,甚至連嬌嫩的皮膚被碎玻璃割傷帶來的刺疼感都感覺不到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陣手機音樂聲響了起來……
手機訊號音響到第七聲的時候,程雲海的電話才終於被接通。
「喂?」
阮暮燈邊跑邊對著電話那頭說道:「程先生,我們趕到了,你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並沒有回答,只聽到略有些急促的、似乎帶著泣音的呼吸聲。
「別怕,我們剛才看到警車也到街口了,員警也應該要不了幾分鐘就會上來的。」
阮暮燈一邊安慰,一邊回頭示意後面的洪雙發和弎子跟上,他隱約覺得電話那頭的動靜不太對勁,呼吸聲太快太輕,抽泣的動靜也像是女性的嗓音,「程先生?」他又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我……我在三十二樓,求你們了,快來!!」
電話那頭終於說話了,卻果然是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她放聲哭喊出來,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勁兒,才好不容易發出了這聲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