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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仵作攻略 - 第171章字體大小: A+
     
      第171章 惡人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既然蒼天無眼,官府無道,我便自己來做,有什麼不對!」

      毛三瞳孔微擴,鼻翼間肌肉抖動,帶著鎖鏈的手重重往衛捕頭案桌上一放,「有什麼不對!」

      兩邊審室相連的窗邊放了一扇屏風,可能往牢裏放的,都不是什麼高檔貨色。這面屏風上糊的是紙,不太厚,那邊光線又亮,毛三身影隱隱映在屏風上,起初平靜時還沒什麼,突然情緒轉換還這麼大動靜,沈萬沙嚇了一跳。

      赫連羽眼疾手快接住沈萬沙甩向一邊的杯子,同時輕拍沈萬沙的背,略做安撫。

      沈萬沙撫著胸口,偏頭看了一赫連羽一眼,張嘴無聲地說『謝謝』,赫連羽笑容溫和,示意不用。可沈萬沙視線移開,他看向屏風上的人影時,眼睛幾乎眯成一條錢,佈滿戾氣。

      沈萬沙回過神,見盧櫟與趙杼正在對視,氣氛很是怪異。

      這是怎麼了?沈萬沙拽了拽盧櫟袖子。

      盧櫟倒了點茶水在桌上,手指輕沾寫了兩個字:景星。

      沈萬沙愣住,再一想,可不是!成都府,能做府衙主的仵作,只要有錢就能出獄的制度,不是景星是誰!

      毛三這事也巧了,要是晚個一年多,他們把成都官場收拾了,也許就沒今天這個案子了……

      沈萬沙歎了口氣,托腮看向屏風上毛三的身影,心裏頭滋味……說不上來,反正很不爽,有點憋悶。

      衛捕頭做捕頭多年,見慣了各種場面,犯人再兇悍,他也從未怕過。毛三平靜,他倒還有可能擔心,毛三耍狠,他卻是丁點不怕的。

      冷漠地敲著桌子,衛捕頭涼涼提醒毛三,「我問的是你殺人斬首之案,沒問你妻兒怎麼死的。」

      毛三怔了一怔,倏爾冷笑,「你們公門之人,都是這般冷血,活該去死。」

      安靜一會兒,毛三繼續講述。

      成都官場貪腐成風,根本沒有遮掩的意思,不用多打聽,毛三就能知道景星的名字。當時他心裏滿是仇恨,恨所有讓他落到這地步的人,對景星,也是起了殺心的。

      景星是個極懂經營的仵作,會討好上官,會籠絡下層,身邊必斷不了人,以毛三身份,要接近他下手並不容易。可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毛三時時盯著景星,足足三個月,果然被他等到了機會。

      那天景星像要辦一件機密的事,揮退身邊所有人,隻身去了一個地方。他見了誰,毛三不知道,只知道事情大概談的很順利,景星出來時酒氣滿身,腳步打飄,醉態明顯,臉上全是笑。

      有個夥計攙扶著把他送到隔壁客棧開了個房間,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安排,還是與他會面之人安排,總之,景星這夜一個人,睡在客棧。

      機會難得,毛三便想潛進去。他身上沒什麼錢,穿戴也不怎麼樣,住店反而可能會引來注意,這家客棧牆頭不高,他個子雖矮,身手卻靈活……

      三更時分,他悄悄爬牆溜進了客棧。因之前注意過夥計說話,他知道景星住在哪里。

      他打算的很好,一切也如想像中順利,可手放到景星脖子上時,他不敢了。

      他從來沒殺過人……

      只不過猶豫一下,景星卻醒了,兩個人扭打起來。他個子小,力氣大,可景星個子高,嘴也沒閑著,一直叫人,他心裏害怕,只好胡亂推開景星,慌張逃命。

      他沒能殺了景星,當時害怕,後來非常後悔,因為他覺得景星該死!可他雖沒能殺人,卻得到了意外之喜,兩人互相推搡之時,景星懷裏幾頁紙被揉了出來,還意外的卡在了他的腰帶上。

      那幾頁紙,是一份名單。

      他沒上過學堂,不太識字,可一些姓氏,簡單的字也是認識,再時不時描劃一個字的模樣問識字的人,慢慢的也懂了,那是一份名單。

      起初他不明白那份名單有什麼用,直到他把害死他妻子的人打聽清楚,對比名單一看,這些人父親,或者堂兄,姻親的名字竟都在名單之上!

      而他在成都府乞丐堆裏混了良久,也見過不少慘劇,別人遭遇雖與他不同,但罪魁禍首卻也是名單上的人!

      毛三再次起了殺心。但是這次,不是衝動之下做決定,他開始仔細思考,要怎麼做。怎麼打聽這些人的消息,怎麼把人制服,怎麼懲罰他們。

      殺第一個人時,他想法還不成熟,跟蹤的時間最長,也沒斬首,只是把人殺死就趕緊跑了。

      在這段時間裏,他碰到梅娘兩次。一次是跟蹤目標時,太冷了去魚龍混雜的小酒館,梅娘是裏面廚子,笑吟吟與客人說話。第二次是殺完人,四外突然有狗叫,動靜非常大,他害怕被發現,找了個隱蔽轉角藏了起來,而這個藏身的位置,竟剛剛好好挨著梅娘住處的窗戶。

      他看到梅娘在對佛龕上的佛陀說話,嘮嘮叨叨說了半天,本來聽的打瞌睡,直到聽到一個名字……

      之後他開始注意這個女人,每晚過來聽一陣,發現梅娘此人很有用。她是個廚子,技術還不錯,常受富戶請托做宴,有時當官的家中女眷擺宴,也會請她。她身份雖不高,卻能聽到很多旁人聽不到的消息,她還很喜歡每晚把這些事說出來。

      毛三漸漸的瞭解到,手裏這份名單,大概是個不怎麼光彩的貪污組織,自己的妻兒,平日裏見到的諸多慘劇,包括梅娘的丈夫,都是死於這些人手裏。

      他開始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他要替天行道!

      他一邊緊緊跟著梅娘,一邊繼續殺人。

      他覺得不能讓人死的這麼痛快,把人抓住後,他用鐵鋪子裏常有的極細鐵絲將人手腳綁在椅子上,堵上嘴,不給吃喝,讓他求天無路,問地無門。滿足了,就把人斬首,屍體拋到野外,頭顱埋到他害過的人墓前。

      「果然是人都怕死……」毛三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聲音涼薄,「他們被我抓住後,會求饒,會給我下跪磕頭,說可以給我好多好多銀子……一開始還想尖叫,求救,後來連話都不敢說,只求我給他們一口水,只要我給他們一口水,他們甚至願意舔我的鞋面。」

      「我把他們綁好,用斧頭斬下來時,他們身子害怕到抽搐,眼睛裏都是恐懼,乞求……我的妻,當初也苦苦相求過,他們沒有放過,為何我要放過!」

      「我偏要讓他們親眼看著,我是怎麼斬下他們頭顱的!」

      「可我與這些畜生不一樣,個人做的孽,個人承擔,禍不及子女,把他們頭顱取下祭奠亡人,便恩怨兩消,我從來沒想過殺他們的家人!」

      「我替梅娘丈夫報了仇,她雖然不知道,但我對她問心無愧!我有權使用她的資訊!那些人都該死,他們心黑手狠,製造冤魂無數,官府不管,我便殺了他們替天行道,有何不對!」

      衛捕頭眯眼,「景星已死,成都府官場於年初清肅,所有與貪腐有關人員皆已論罪懲處,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毛三冷嗤一聲,「這些與我無關!」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衛捕頭手撐在桌上,濃眉微挑,虎目威儀有光,「就算一時不查,終也逃不過律法之嚴!看到烏鴉黑,天下鳥就都是黑的了?你眼光只消放遠一點,縣裏不行,府裏不行,可往禦史處鳴冤,往上京訴情!殺人就是好漢了?你也知道,欠債需還錢,殺人要償命的!」

      毛三『呸』了一聲,「你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像我這樣平民百姓,告狀很容易?處處有潛在規矩,處處需打點,我這樣的上告,就一定會有人巴巴來審?你騙鬼呢!」

      「自妻兒死後,每每夜裏一閉眼,我就看到她們面容,可無論如何,回不去了。我本也不想活了,撈了這麼多人命,已然夠本!」毛三突然狂笑起來,「那群王八蛋還想誘我出來幫忙殺人,真是想的美!以為誰是傻子呢!」

      「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死,可沒想到,我沒死在他們手裏,反倒被你們抓住。」毛三笑完安靜一會兒,突然有些好奇,「我在蜀中作案整整一年,每月至少殺一人,後隨梅娘一路行至京兆府,從未停過手,為什麼都沒人抓到,反被你抓到了?」

      「是……那個仵作麼?」毛三想起之前在他面前自我介紹的盧櫟,搖了搖頭,「也不對,光憑無頭屍體,怎麼能抓到我?怎麼會知道我是打鐵的?」

      衛捕頭才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反正他也說服不了毛三,索性詢問起作案細節,比如小蓮山密道從哪里聽說,擄人後藏在何處……認認真真把供狀寫完,讓毛三畫押。

      之後……便要與他商量商量之後過堂時的態度問題。

      這個商量過程有些血腥,小朋友還是不要圍觀的好,遂趙杼赫連羽一人一個,把盧櫟沈萬沙拉了出去。

      午後陽光正盛,實在不利行走,正好遠處高大梧桐樹下有個小小涼亭,四面通風,看起來很涼快,幾人便走了過去。

      「還是小櫟子聰明,我就沒想到兇器和行業問題。」沈萬沙邊走邊歎氣。

      「這是大家群策群力的結果,我可不想攬功。」盧櫟摸摸他的頭,「是你提醒說兇手斬首,力氣要很大。我也是在密道外遇到伐木工,看到他手上斧頭鋒利,才突然想到,兇手砍頭的原因可能並不只一個,兇器肯定不一般。若不是摘星仔細琢磨梅娘舉止,也找不到兩人交接點,再者——趙大哥好像早覺得毛三可疑了?我記得在醉八仙酒鋪子裏初第一次見到,趙大哥就多看了梅娘和毛三幾眼。」

      趙杼搖頭,「當時並沒想過毛三是兇手……」只是直覺好像有點不對,仔細觀察後斷定毛三沒有威脅,便放開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悔。他若早早盯著查,沒准能馬上破案,嚇盧櫟一跳!

      赫連羽話音頗有些意味深長,「所以辦案,任何一絲感覺,都不能漏掉啊……」

      幾人走近發現涼亭非常小巧,兩個人坐還好,四個人就太擠了。沈萬沙有些悶悶不樂,一點也不願意讓,拉著盧櫟坐了下去。趙杼和赫連羽並不介意,他們身懷內功,寒暑對他們影響其實不大不大,而且他們也有些話談,便出了涼亮,走到梧桐樹另一邊。

      「怎麼了?」盧櫟拍拍沈萬沙的肩。

      「我也不知道……」沈萬沙與盧櫟對面坐著,小眉毛擰著,「之前我們遇到過兩次連環殺人案,一次是慈光寺守墓人,一次是成都府青樓案,我當時曾經有些迷茫,因為這些兇手好像都在做好事。你告訴我,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情感,有底限,過了某個點,會變的更可怕,而律法是國之重器,任何人不可淩駕其上,我很認同,現在也是。」

      「慈光寺守墓人觀念特殊,他們其實有自己私欲,只是湊巧殺的是外族罷了,如果是大夏的人去,他也會殺。青樓案兇手被生活所逼,變的面目全非,看似兇狠,其實膽小懦弱,不敢去對付惡人,才對無辜女子下手。」

      「與你相處日久,我越來越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想當然,也不能隨波逐流,要有自己的判斷。可這次這個毛三,我覺得他真是正義的。」

      沈萬沙雙手交握,有些緊張,「他雖然有自己仇恨,可他並不全為一己之私,他殺的全部都是對社會有害的人,並且不牽連無辜。天底下的事,並非非黑即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總有些灰色地帶,這種地方,是不是……需要這樣的人?」

      斑駁樹影落在他臉上,越發顯的他面龐精緻,眼神清澈。

      微風拂過,吹起他的烏黑發梢。

      盧櫟靜了一靜,才輕輕揉了揉他的頭,「善,惡,是最基本的價值觀。人性本善,也就是說,人生下來時,都是善良的。為什麼會變?是壓力,是環境所迫。可是就只他一人有壓力麼?為什麼別人沒有殺人,他去殺人了?為什麼同樣的糟糕處境,他越過越慘,別人卻能漸漸改變命運,至中年,晚年之時,掙下一大筆家業,享受畢生成果,並福及子孫?」

      「因為,他是個失敗者。一樣被欺負,一樣承受,隱忍,別人可以在旁的時間盡一切努力,思考為什麼會有這處境,怎麼樣才能改變,他人是怎麼做的,怎麼樣能讓大家,尤其利益相關人喜歡,看重,看清楚後便去適應,學習,改變,兇手卻只會自怨自艾,重複此過程。兇手知道人類社會有各種潛規則,可卻不能適應,懶的去改變依附,所以被規則拋棄,成為失敗者。」

      「明明是能力問題,卻從不自省,將一切歸罪於社會黑暗。沒有能力站到最高處改變規則,也不能適應,所以就轉向旁人下手,躲在黑暗的角落跟蹤,偷襲,用奪取別人性命的方式,彰顯存在感,控制欲。」

      盧櫟覺得,大部分走上犯罪這條路的,不管原因如何,都是人生的loser,真正有能力的人,強者,會用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界這麼大,過的不好的人比比皆是,你說你可憐,總有比你更可憐的人,犯罪不是用來掩飾自己無能,任自己墮落的藉口。

      「嗯……」沈萬沙怔怔的,眼眸裏思緒浮沉,顯是有了思考。

      「我看過很多故事,」盧櫟臉上浮起微笑,「善良的人,很少去做惡事,可是大奸大惡之人,大都會願意去做一些好事,哪怕很小。因為在他們心裏,仍然覺得『善』是可取的,是對的。連他們都覺得善良是美好的,我們普通人,沒有變惡到不能回頭,為什麼不堅持呢?」

      「對,聖人言,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沈萬沙重重點頭,「一個人,哪天把感情,善良都拋棄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毛三講述殺人過程時還是很變態的,他已經不是正常人了!

      盧櫟輕輕歎了口氣,肩膀往後靠,頭抬起,透過樹葉縫隙看著藍藍天空,「現實很殘忍,會讓我們看到很多東西,有黑暗的,有光明的,有殘忍的,也有快樂的。可我們回憶過去,想到最多的,是曾經的美好,那些溫暖的,充滿色彩的,幸福的事,而不是沉浸於苦痛。我們會因為黑暗放棄光明嗎,不,我們本能會追逐光明,我們認為那是美好的。」

      想起上輩子多次病危,艱難支撐,盧櫟聲音放的很輕,「不管黑暗多可怕,我們都願意心存期待,那些回憶裏的美好,是讓我們堅持下去的動力,是支撐我們的勇氣。」

      沈萬沙一個傾身,頭靠在盧櫟肩上,聲音透著輕鬆,「……嗯。」

      微風拂過,發絲衣角跟著輕輕舞動,空氣中傳來夏花紛芳。

      開解了小夥伴心中疑問,盧櫟聲音調侃,「而且,你怎麼知道朝廷沒有灰色組織?總有些不光彩的事需要人做,只是不能廣而告之罷了。」

      沈萬沙倏的直起身子,他真的想起,好像聽說過,朝廷有這樣的秘密組織!

      「我再苛刻一點,毛三會結局淒慘,也是因為太沒有自知之名。」盧櫟舉例子,「如果一家貧農,突然得了幾萬兩銀子,你覺得他們會立刻發家致富,達成旁人做不到的成就麼?」

      「怎麼可能?」沈萬沙見過太多這樣的事,「一大半都會爭家產,父子,兄弟相殘,好好和睦家庭再也見不到。」

      「所以,毛三從小被人欺負到大,身邊一個朋友沒有,要不是打鐵鋪子老師傅心好,他都活不了。他一沒錢二沒權三沒友人幫扶,娶個漂亮似嫦娥的姑娘,能保得住?」

      沈萬沙愣了一下,才道,「是啊……前朝三國鼎立之時,宛縣沙河村有個孤女,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長大後更是傾國傾城,村裏所有男人都愛慕她,想爭搶求娶機會,村長不同意,說這樣的人物,他們村裏留不住,別打主意,好生對待才是上策。眾人不懂,卻不敢違抗村長意思,果然,姑娘芳名遠播,十五歲及笄那年,城裏來了車隊,把人接走了。後來這姑娘先是進了王府,又進了皇宮,最後國破之時又進了新帝後宮。因家鄉之人待她極好,每任恩主都對沙河村予以獎勵,村民們諸多慶倖,感歎老村長睿智,若當時他們對姑娘丁點不好,或者與姑娘有過關係,天威一憤,所有人大概都要送命。」

      「紅顏禍水,這句話對女子好像不太友好,但確是無奈事實。身為男人,沒有保護姑娘,讓姑娘一生無憂的實力和自信,就不該隨意求娶。」沈萬沙點重重點著頭,「毛三對生活充滿憤慨,自己尚不能過好,就敢娶漂亮妻子,註定會遇到各種討厭的事麼!」

      「而且毛三並沒有驗證過妻子所言,她身世真如那般麼?她一心一意與毛三過日子,真是看中了這個一事無成,相貌也不怎麼樣,對她關心呵護的人?」盧櫟伸手拂開沈萬沙肩上落葉,「據我所知,漂亮姑娘一般都特別容易得人呵護,只要她願意,換任何一個適齡,沒有心上人的男人,都能做到毛三的程度,只一個『經歷相似』,就能情投意合恩恩愛愛,我總覺得……太輕易了。」

      沈萬沙一起還真是,眼珠滴溜溜轉了半晌後,突然懊悔歎息,「可惜有什麼隱情誰都不知道啊!」

      「左右案情已明,不用糾結了。」

      「也是……」沈萬沙不甘半晌,突然扯扯盧櫟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閃,「小櫟子,你說……情愛到底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盧櫟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高大身影上,唇角微翹,「大概……每個人都不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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