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也是要養孩子的（一）

　陳新一直沒忘記自己在什麼情況下與齊裡格相遇，直到兩人在一起幾個月後，仍時常緬懷著兩人相識的過程。

　「那一天，我開著車上班。」

　陳新坐在亞斯培生育公司的辦公室沙發裡，再一次回憶起那一天。他總想和齊裡格分享那份心動的感覺，可齊裡格絲毫無法體會。因此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表達自己最真摯的情意。

　「在紅燈亮起的同一秒，我將車停在前頭的白線後，分毫不差。我心想：能把車停得這麼好的人，會許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了。」陳新說著說著閉上了眼，似乎又回想起了那個畫面，陶醉其中。

　「這麼美好的事情卻只有我懂得，小乖，你懂那種寂寞嗎？那一刻，我決定……」

　第一次聽到這裡時，齊裡格以為陳新要說：「我決定尋找我的伴侶，於是我遇見了你，你是世界上唯一懂我的人。」

　當時他心想，陳新說完之後，他一定要好好抱抱陳新，也說說自己的愛慕。然而他終究還是不懂陳新的思路。

　「我決定要生一個孩子。」陳新張開眼，目光中燃燒著少見的熱情：「我要讓我的孩子繼承這份幸福！」

　齊裡格操作著光腦，頭也不抬地隨口應了聲：「嗯，您說的不錯。」

　「於是安娜向我推薦了你。」

　「嗯，很棒呀。」

　「看到服務簡介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這是我要的。那陣子雖然比較忙，很多事只能讓安娜代勞，但我仍是親手寫了對於孩子的期許。」

　「嗯，真的很棒。」

　「所以……」陳新轉過頭去看齊裡格，發現齊裡格專注在光腦屏幕上。

　「所以，齊先生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嗯，非常棒呀。」

　「齊裡格！」陳新一聲爆吼。

　「閉嘴！」辦公室另一頭的托尼反吼回去：「下班了就滾，不要污染我的辦公室！」

　陳新才不理會托尼，左手一把抓起窩在旁邊打瞌睡的胖胖，右手伸出食指猛戳胖胖的軟肚子，硬是把胖胖戳醒了。他吼道：「齊裡格！你再不好好聽我說話！我就把小胖子的肚子給戳扁！」

　胖胖給戳得癢得扭個不停，四肢扭來扭去地想掙脫陳新的魔掌。然而這頭齊裡格還沒說話，普羅米修斯便已飛起來用尖銳的鳥喙猛啄陳新的頭。

　陳新戳胖胖只是戳著玩，但是普羅米修斯啄陳新可是貨真價值的攻擊。陳新給啄了兩下，也不能真打自己的鳥，到處閃躲不及的下場便是手上的胖胖被普羅米修斯夾走。

　普羅米修斯將胖胖帶到角落，用著鄙視的眼神看著陳新，一邊揮舞翅膀告誡胖胖：「不要接近奇怪的人！以後只能待在我身邊！」

　胖胖縮進普羅米修斯懷裡，用著戒備的眼神看著胖新。

　小胖新越來越壞了，以後不能和他玩。

　伴侶忙著工作不理睬自己，精神獸鄙視自己，陳新坐在沙發上，覺得自己的人生十分失敗。

　他孤單地從公事包裡拿出自己的機器人，默默地拆解起來……

　齊裡格指尖飛快地點過由光線交織而成的鍵盤，一邊分神出來說話：「胖新你乖，等我一下。」

　陳新不說話，繼續拆機器人。

　齊裡格能感受到他的鬱悶，只好匆匆解決手上的工作，趕緊過去。

　「今天比較忙，對不起。」

　他今天是真的有許多事需要忙，否則也不可能都到下班時間了還在工作。近期有幾個寶寶要出生，他得確定每個寶寶都能健康平安，且這是整套服務的關鍵所在，疏忽不得。

　陳新將零件在桌上一字排開，表情十分冷酷英俊。

　陳新組機器人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則，拆機器人也是。每一顆螺絲釘該轉幾下他都牢記在心裡，沒有多轉任何一個圈便能將螺絲釘拆下來，動作行雲流水。

　可儘管他的動作再流暢，齊裡格仍知道他很鬱悶，趕緊當小幫手搶過他拆下來的零件，幫他放到桌上排好，還拿出三角板來幫他調整桌上那些零件的擺放角度。

　陳新哼了一聲，接受了齊裡格的協助。

　陳新不是一個記仇的人，至少對齊裡格不是。兩人合作無間了幾分鐘後，陳新已經忘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接續著方才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齊裡格。」

　「胖新。」

　「我和你在一起不代表我忘了我和貴公司簽過約，我的孩子呢？」

　「我也沒忘。」

　「所以？」

　「你還沒付錢，說這麼多干嘛。」齊裡格用三角板拍拍桌子，一臉賤樣。

　「……要錢是不是？」陳新放下機器人，掏出卡來：「我現在付錢給你，你立刻給我變一個孩子出來。」

　齊裡格見陳新一臉認真，趕緊耍賴地窩到陳新懷裡：「來來來，孩子在這裡快點抱好！」

　陳新知道他又要耍賴，可又禁不起他耍賴，一手抱著他，一手把他的瀏海分成中分，說道：「以後孩子要像我也要像你。」

　「像我一個懂得規律的美好，做一個規律的人；然後像你一樣乖乖的，不惹事生非。」

　陳新說著對孩子的期許，可聽在齊裡格耳裡總覺得這句話似乎哪裡該反駁，但又說不上來。

　啊，是了，齊裡格知道哪裡不對了。

　他拉著陳新的手，湊到陳新耳邊輕吹了一口氣，小聲耳語道：「你真喜歡我乖乖的？」

　陳新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可一聽到這句話便紅了臉閉上嘴。

　托尼面若冰霜地看著那對狗男男，滿肚子想吐槽的念頭。

　就陳新那腦袋真能當到少將？話才講了兩句就給人牽著鼻子走！

　齊裡格真的只是一隻軟趴趴的熊貓？看那一臉下流的表情！以前多清純的一個人！

　托尼深呼吸，給雙手都做了消毒，接著拿起通訊器給威爾斯發短信，告訴威爾斯他要再不出現，他的嚮導就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