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正在殘害昔日部下的類人生物,曾經是受萬人敬仰的軍魂。
也許那些死不瞑目的士兵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霍將眠’手上。
“對不起了……上將!”上將兩個字幾乎是從唐柏喉嚨中硬擠出來的。
他最終還是按下了紅色的攻擊按鈕,朝被怪物突圍的主城門發射高炮,並於通訊頻道艱難報告:“主城門失守,即刻升起內圈隔斷牆,所有幸存士兵即刻退往內圈隔斷牆!我以城防少將的名義申請…外圈爆破。”
同樣的情況在幾個月前的蟻獅戰役中也上演過一次,不過那次被爆破的只有一個E區。
“請求通過!開啟十分鍾爆破倒計時——”耳麥響起老上將的聲音,他頓了頓,繼續道,“歷史將永遠銘記諸位的犧牲。”
那些至死都信念堅定的士兵們,那些主動衝向一線的傭兵們——
如果人類還擁有記錄歷史的機會,歷史將永遠記住他們。
劇烈的聲響過後,所有幸存者耳邊只剩一片嗡鳴,一切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膜,身體搖搖晃晃,迎向幾米之外正肆虐同胞的怪物。
數朵巨大的蘑菇雲衝天而起,怪物與尚未來得及撤退的士兵一同被炸得粉碎,塵埃之下,到處都是斷掉的殘肢、本能蠕動的半截身體,或只剩下眼球能轉動的頭顱。
聳入雲端的數棟大樓相互傾倒,撞擊,坍塌,將無數殘破的屍體埋葬在廢墟之下。
“長官,我們也該撤了!!”飛行員見唐柏遲遲不動,只能逾矩地抓住唐柏死死摳住手刹的手。
唐柏望著下方的廢墟,眼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明白您的心情——”飛行員幾乎是哽咽著在說,“可內城還需要您。”
這麽多年裡,無論崗位怎麽調換,唐柏一直是守主城牆最多的一名軍官。
最早在霍延己的手下是,後來晉升為少將,霍延己便將這塊職責單獨劃給了他。他曾無數次站在高牆之上,俯看連綿的城區,並於心底暗暗發誓——
我在,城牆便在。
比死亡更痛苦的,是親眼看著自己昔日守護的一切毀於一旦,湮於塵埃。
直升機踉蹌著掉頭離去,卻未看見身後的蘑菇雲消散之後,仍是一個完整的‘霍將眠’。
他並沒有像其他類人生物一樣炸成無數小塊再重新凝聚,而是直奔內城,直奔燈塔的方向——
燈塔的尖端已被低沉的雲層籠罩,暖黃的燈光若隱若現,模糊不清,但在此時‘霍將眠’的眼中仍然格外刺眼——
它不該存在。
它該熄滅了。
飛速前進的‘霍將眠’逐漸液化,熟悉的面孔消散,四肢扭曲,身體化成了流動的液體,在前進的過程中不斷千變萬化。
時而是霍將眠……時而又有薄青的影子。
更多時候,是數條觸手形狀的東西想鑽出來,它們盯著液態的薄膜,經過多次掙扎終於鑽出表體,化為了一隻渾身布滿粘液的章魚怪物。
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行,在眾目睽睽之下爬上燈塔。
燈塔窗內的光忽明忽滅,外壁代表畸變者榮譽的金色勳章一個個掉落在地上,沾滿章魚經過留下的粘液。
有人失聲地問:“它要幹什麽——”
到處都是硝煙的味道,炮火的煙塵四起,陰沉的天空作為幕布,暗紫與深藍色雷電在壓抑的雲層中,是頎長燈塔身後的唯一點綴。
巨大章魚纏繞在燈塔中部,布滿吸盤的觸手或穿進燈塔窗戶,或絞在外壁,它面目猙獰地加大力度,觸手吸盤越收越緊,時而就有沾著粘液的勳章從高空墜落,觸手粘液滴滴答答。
“喀嚓”一聲。
在章魚的擠壓下,人們眼中堅固的燈塔外壁裂開了一條縫隙。
緊接著,縫隙越來越大,開始以那隻巨大的章魚為中心,如蜘蛛網一般像上或像下蔓延。
人類已經沒有余力去阻擋他了,只能在對抗怪物的同時,用余光眼睜睜看著代表黎明的燈塔即將坍塌——
突然,“嗡!!!”
一道突如其來的聲波震響在所有人的腦海。
它像是來自外部,又像來自靈魂深處。
時間仿佛凝固在了此刻,萬物靜止,生物停滯,世界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中。
也許過了一秒,也許過了一分鍾……
先是纏繞在燈塔中端的巨大章魚像被敲擊了靈魂,於雲層下高速墜落,重重摔在了地面。
片刻後,章魚偌大的身體融化為一攤液態物質,又重新凝聚成霍將眠的樣子,呆滯地朝著一個方向看去,並前進。
不只是他。
同一時刻,地表或裂縫之下所有類人生物,無論此刻在做什麽,或在大面積汙染人群,或在消化屍體複製基因,都不約而同放下手中事,僵硬地朝著同一方向匯聚。
除去類人生物,甚至還有疑似被“精神汙染”的居民。
他們就像被突然提線的木偶,又如同最虔誠的朝聖者——
於四海八方,無論前路荊棘、懸崖、或山海,都不會停下腳步,以直線的最短距離,義無反顧奔赴朝拜‘聖殿’。
有過一定野外生存經驗的士兵或傭兵都知道,那是極樂之眼的方向。
第149章 血色黎明
原先天邊擴散的極光忽然回縮, 數不清的瑰麗色彩為陰沉天際鍍上了一層昂貴的膜,其間藏著諸多人類肉眼不可及的顏色。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