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這樣做,一些人認為,這不是進化,而是對人類身份的背棄。
‘畸變者’稱呼由此而來。
最初的幾年一團糟,沒有秩序,沒有領袖,畸變者與普通人類的矛盾在生與死的壓力下與日俱增,幸存者們還沒在這個陌生的新世界立足,就差點內訌而亡。
……
“監管者組織最初就是這樣出現的。”司伏沉默著,“他們以維持普通人與畸變者之間的平衡而存在,同樣擁有監管畸變者的責任。”
雖然‘進化’讓畸變者擁有了與汙染生物戰鬥的能力,但同時也面臨著巨大的風險。
從選擇基因融合開始算起,三十年之內,他們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會失去理智,這種情況也被稱之為‘失序’。
也就是說,有很大一部分人,一旦選擇了基因融合,就只剩下三十年甚至不足三十年的壽命了。
雖然殘酷,但立場不同,堅守人類的血脈的普通人無法理解這些。
他們隻覺得和一群隨時會失去可能理智的畸變者們生活在一座城市裡,每天都會惶惶不安。
而監管者的出現維持了兩者之間的平衡,所有畸變者都需要進行一月一次的汙染指數檢查,一旦超過60的安全閾值,就會被監管者就地正法。
同時,監管者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都有處決被感染者或失序者的權利。
……
桑覺懂了:“如果你們失序了,監管者有權處決你們,但是跟你們出來的監管者無緣無故殺了你的隊友?”
“是的……他是個敗類。”
“他叫什麽名字?”
“特雷爾。”
桑覺表示自己記住了:“好的,你只需要我幫你把忘憂蔓帶回去嗎?”
司伏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
一個在封閉廢墟裡長大的少年,什麽常識都不懂,他會開車嗎?
要知道主城距離這裡有一千多公裡,憑借雙腿是走不回去的。
而且桑覺不是主城居民,連身份卡都沒有,他會直接被士兵攔在城外,根本進不去。
桑覺說:“我會想辦法的。”
司伏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把背包扔給了桑覺。
裡面有一枚楓葉徽章,一本記錄本,一張地圖,一些營養劑和乾糧,一套乾淨的衣服和鞋子。
桑覺將裝著忘憂蔓的玻璃容器也放進背包,問:“那些裂縫裡有什麽?”
司伏艱難搖頭,汗水浸濕了他的頭髮,他快堅持不住了,那些破蛹的白蛾正吸食著他的血肉。
“裂縫一共有十二條,最長的那條足足有八百公裡,連光都折射不進去……就算是科技巔峰時期,也沒有哪個研究者找到汙染的源頭和答案。”
“祂太深了……只要靠近,就會不自覺地恐懼。”司伏流露出驚懼的神色。
桑覺換上大很多的鞋子和衣服,背起幾乎能把他整個人都遮住的背包,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現在誰是人類中最厲害的人呢?”
“最厲害?”這個問題引起了司伏的一陣恍惚:“他……消失了,消失很多年了……”
“那沒有消失的人當中,誰最厲害?”
司伏已經無法思考桑覺為什麽要問這些了,他突然張大嘴巴,眼皮猛得掀開,充血的眼球幾乎要瞪出來,身體跟被電擊的病人一樣激烈地抽搐著。
桑覺警惕地後退:“司伏?”
司伏嘴巴張張合合,眼白布滿紅色血絲,身體各處的皮膚都激起了密密麻麻黃豆大的顆粒,不斷蠕動。
“咕……”
這聲饑餓的嗡鳴並非來自腸胃,而是靈魂深處。司伏不自覺地吞咽喉嚨,直勾勾地盯著桑覺。
他甚至在桑覺的身上感到一股微妙的誘惑……想吃掉他。
就像餓極的狼群看見美味的食物?不……應該是一直吃著老鼠的狼群,突然邂逅了一隻肥美的羔羊。
是那種說不清楚的、刻在基因裡的本能衝動,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蠢蠢欲動。
他發出低啞的嘶吼:“走!”
桑覺注意到空氣中隱隱流動的渴望聲音,他並不害怕失序的司伏,但司伏救了他,也算他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了。
他不想殺死對方,哪怕是失去理智的司伏。
他的身體也很虛弱,不知道是先前那批人給他注射的藥效還沒過,還是腦子發熱的原因,他仍然有些四肢無力。
想想漫天飛舞的撲棱蛾子……桑覺聽話地跑了。
他的身後,司伏的眼眶、獸化的胳膊,一切看得見看不見的皮膚下,都有白色的蟲蛾破蛹而出。
它們從皮膚的細小毛孔生生鑽出,瞬間遍布全身,將司伏的身體掩埋。
唯一還露在外面的眼球死死看著桑覺離去的方向,慢慢的,肉體的養分已不足夠,一顆,兩顆……蟲子們盯上了他的眼球,它們用比絨毛還細小的利齒細細啃食。
它們餓極了。
不用回頭,桑覺也知道背後的蟲蛾數量一定多到可怕,身後完全被蟲蛾撲棱翅膀的嗡嗡聲覆蓋。
倏然,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我雖將死……”
桑覺下意識回頭看去,已經被蟲蛾完全覆蓋的男人竟然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我雖將死,仍不後悔成為您偉大征途上一隻撲火的飛蛾……”司伏竭盡全力,也無法擺脫貪婪吸食的白蛾。“我輩兒女,依舊以成為您的信徒、為我們共同的信仰而戰覺得無上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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