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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邪 - 第69章 心願(一)字體大小: A+
     
    盛君殊自己把針頭拔了,王娟眼眶泛紅:“盛哥兒,吊針你打著呀。”

     “你打著……”她看了眼手裡的袋子,一時也讓衡南說懵了。

     想到從前,她做什麽,盛君殊吃什麽,從來不挑,也沒一句愛好和喜歡,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給足了她面子。

     惶恐從心頭起,喃喃,“我做的飯……真、真把盛哥兒吃成三高了?”

     那她真是以死謝罪都不夠。

     衡南雙手抱臂,背對病床冷冷盯著她看,滿臉揭去面具的敵意。

     王娟待不住了,倒退了一步,強笑:“那我……”

     “沒有。”盛君殊語氣一如往常,“辛苦王姨,來放這兒吧。多半是神咒懲罰,幾頓飯而已,還不至於把我吃垮了。”

     他講的是實話。

     吃吃飯對他來說無傷大雅。

     但擁有過分漫長的壽命,對普通人來說卻是件很痛苦的事。

     在這一千年中,親人老友相繼離世,世界滄海桑田變化,世上的人早就換了一茬又一茬,要不找個事情忙著,肩頭沒有責任擔著,人在這無盡的光陰中就活厭了,活膩了。

     所以他讓王娟給他做飯,“負責照顧”他,把僅有的幾個舊人緊緊攏在一起,讓他們覺得自己是被彼此需要的。

     盛君殊這個人,看上去佛,話也不多,心裡的決斷和擔當卻丁是丁,卯是卯,分分明明。

     盛哥兒敬她,不動聲色地照顧她,這從來沒出口的用心,王娟卻在這瞬間才幡然醒悟。

     她的嘴張了半天,閉上了,也平靜了,掩去眼裡的淚光:“沒事,我提回去了。”

     “掌門,您好好休息。”

     她扶著門框叮囑了最後一句,轉身便走,脊梁垮了,背影仿佛蒼老了幾分。

     沒走幾步,衡南追上去,將她手上的布袋給奪了下來,王娟驚愕回頭,眼眶裡還含著淚水。

     衡南撐著門框看她,慵懶的眼睛像名貴的貓,用氣聲慢慢地譏誚道:“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做作?”

     “王姨,師兄都說讓你放下了。”她忽然放出聲音,公事公辦地說,“那你就放下呀。”

     王娟:“……”

     身體尚未恢復,盛君殊又昏睡了一會兒。

     單間病房裡白色窗簾拉攏,溫度適宜,這空間裡只有衡南坐在他身邊,他心裡是安的,有種睡在茫茫雪地裡的錯覺。

     世界一片靜謐。

     醒來時,他聽見衡南輕聲“艸”了一聲,蹙眉扭頭。

     衡南坐在他病床旁,正低頭削蘋果,頭髮滑落至頰側,兩根手指從裙子上默默地拎起一長串削斷的蘋果皮,放在櫃子上時,恰好對上他的眼睛。

     “你等一下,馬上就好了。”衡南看了看手上的削了一半的蘋果。

     “削好你自己吃。”

     衡南頓了頓,白皙的手急忙在果籃裡翻檢:“那我給你剝個橘子。”

     “不用了。”盛君殊笑了一下。

     衡南將蘋果墩在桌子上,看表情,她有些生氣:“你是不是就想吃老妖婆做的飯?”

     盛君殊闔著眼,看上去像在假寐,他看起來元氣大傷,側顏蒼白清減,呼吸都很輕。

     衡南看著他的模樣,一面放狠話,一面趕緊把飯盒一個個掰開:“……想吃就吃嘛。”

     盛君殊闔著眼心不在焉地搖了下頭,幅度很小,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衡南兩手撐著病床,湊過去看盛君殊的臉,看見他濃密的睫毛微顫,睫毛根部竟然濡濕著。

     衡南頓時呼吸慌亂,聲音很輕:“師兄,你想吃什麽?”

     盛君殊闔著眼,許久,靜靜地開口:“烤地瓜。”

     “……”

     烤地瓜?

     衡南想起來,在她進入青鹿崖後三年,和大家烤過一次地瓜。

     大半夜她被白雪悄悄地叫出來,還以為有什麽要事,手上緊握桑劍。

     直到被帶到一處飄香的洞口旁邊,見楚君兮正坐在火堆前,抱著一個大地瓜,熟練地往上塗抹蜂蜜,才不禁一怔:“君兮,你哪兒來的地瓜?”

     楚君兮和白雪對視一眼,一時語塞,白雪趕緊把她按在地上:“哎呀,別管哪兒來的,好吃不就行了嗎?”

     她自己拿了一個,撕開皮,燙得便換手邊啃,又取了一個塞給衡南:“師姐,給你吃。”

     衡南低眉一笑:“我吃了,豈不是成了你們的共犯?”

     山下農家,有好大一片地瓜田,地瓜一列一列,綠葉盎然,農家孩子喜歡三兩個攢在一起,架火烤地瓜,誘人的甜香四處飄去,上山下山,每次饑腸轆轆路過,都是種折磨。

     次數久了,一回楚君兮從山下路過,果然沒忍住趁夜黑風高拔了五六個,用袍子兜著上山,路上碰見白雪,兩人一拍即合,流著口水搭上烤架。

     偷金是偷,偷瓜也是偷,畢竟違了門規,楚君兮一面翻烤一面笑:“二師姐放心吃罷,讓人發現,你和三師姐全推給我。我也許久沒被師父打了,屁股想得慌。”

     白雪一面吃,一面笑得前仰後合。

     衡南同他們蹲在一處,熟練地掰開地瓜:“小聲些,大師兄在外面巡查,別讓他看到。”

     “什麽東西別讓我看到?”

     背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衡南汗毛登時立起,白雪當下就噎住了,掐著自己脖子一頓咳。

     盛君殊扛著刀,從後面繞出來,看向烤架,“哪兒來的?”

     楚君兮背後藏了個生地瓜,抬頭挺胸:“好問題!這究竟是哪裡來的呢?”

     肅立的少年嚴厲地掃他一眼,又將目光轉向白雪,白雪把嘴裡的咽下去,躲到衡南背後。

     大師兄光風霽月,就是像門規戒律成了精,一板一眼,妥妥帖帖。在他這裡,偷竊絕對是說不過去的。

     白雪驚呼一聲,險些向前撲倒,原來是衡南忽然起了身。

     少年面色複雜地看著面前遞過來的地瓜。

     “衡南,你……”

     他失望地看看她,大概是想說,你一向是聽話省心的,怎麽……

     衡南替他剝了剝,露出裡面金黃松軟來,燦爛笑著遞過來:“師兄多慮了,是山下農人送的,師兄你嘗一口。”

     她說得太自然,還笑得那麽真摯,少年婉拒了幾次,鼻尖漫上些汗水,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小口。

     楚君兮白雪兩雙眼睛盯著,盛君殊覺得空氣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衡南耐心地等他咽下去,笑道:“師兄,甜嗎?”

     吃都吃了,不誇讚一句,似乎有些不大好,他便應道:“嗯,挺甜的。”

     話音剛落,衡南忽然後退了兩步,斂袖低頭:“師兄對不起,我騙你了,挺甜的地瓜是我們偷的,請師兄責罰。”

     “………”

     衡南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

     門規精就那麽生氣地站著,左手扶著胸口,懷疑人生地看著地面,因為自己也吃了贓物,也吐不出來,站了一會兒,他轉身走了。

     一回頭,白雪和楚君兮都拜服地看著她,豎起兩個大拇指。

     衡南靜默地看著他睫上不為人覺察的濡濕。

     誰能想得到呢?過了千年歲月,垚山分崩離析,物是人非。

     師兄一個人拖著師門走了那麽久,舊日年少早無可追,他卻一直想念著那個隻咬了一口的烤地瓜。

     下午,盛君殊讓衡南叫醒。

     病房裡飄散著一股熱乎乎的甜膩的香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衡南手裡隔著塑料袋和牛皮紙袋,邊吹邊剝一隻巨大的地瓜。

     “衡南?”

     “嗯?”她抬頭。

     他看見她有點燙紅的手指,趕緊從她手裡將地瓜拿過來,轉著看了看,有些訝異:“哪來的?”

     衡南頓了頓,伸出腳尖,一點一點將外賣紙袋踢進病床下:“我烤的。”

     盛君殊更加訝異地看她,似乎想說什麽,衡南的下巴高傲地抬起,直至窗外,眼神轉向一邊:“不難,就是在外面那個草坪上搭了個烤架。”

     “……”

     “快吃吧。”衡南直直看著他的臉,冷漠地催他。

     盛君殊垂睫,拉了拉袋子,熱氣騰出來。

     他躺在床上,微微側臉,剛準備咬一口,一隻手在大地瓜上一抓,毫不客氣地奪走了。

     “3號病人,這麽年輕就三高,能不能有點自覺?”

     護士瞪著他,由於這地瓜太燙,她忍不住“嘶”地換了個手,轉向衡南,“還有家屬。”

     “這東西能給你老公吃嗎?他血糖才剛穩定下來,吃這麽大一個,你是想早點繼承他的遺產嗎?”

     衡南莫名地瞪著她,逐漸呈現出膨脹的河豚態。

     護士“噯呦”了一聲,來回換手,“真燙死我了。”

     她四處尋覓器具,最後在床底下發現一個外賣紙袋,彎腰一撿,把地瓜丟進去,拎著袋子看了看上面的標志:“嗯,周記地瓜王,不錯啊。”

     衡南咬住嘴唇,用可怕的眼神目送她遠去。

     待護士拎著袋子走後,一直保持平靜的盛君殊,忽然別過頭笑了。

     衡南揪著被子黑了臉:“你笑個屁。”

     周末,蔣勝拎著一大兜上面發的慰問品專程來探病。

     花籃、水果、還有各種日用品,擺在病房各個角落。

     他來的時候盛君殊還睡著,便沒叫醒他。

     “大夫說怎麽樣啊?”他問衡南。

     “沒什麽大病。”衡南看向像個少年一樣安睡的盛君殊,語焉不詳地帶過了他的違規操作,“就需要休息幾天。”

     “這當然,讓他睡吧。”蔣勝忍不住歎息,“連軸轉總有遭不住的時候啊。”

     “說起來真對不起,那天我們要不叫他去派出所,他也不至於撞上那個黑蟲。”

     衡南從果籃裡拿出根香蕉,剝開,塞進櫻桃小口:“跟你們沒關,年紀大了就那樣,骨頭脆。”

     “……”蔣勝看著盛君殊美豔而冷漠的小嬌妻,把“弟妹”兩個字咽回肚子裡,“有什麽難處你說出來,能幫的我們一定盡量幫。”

     衡南的動作一頓,似乎被引起興趣:“難處?”

     蔣勝:“啊。”

     衡南抬起頭,直勾勾地著他:“可以給我錢嗎?”

     “多少啊?”

     衡南伸出一根指頭。

     “一千?這你不用擔心。”蔣勝說,“咱們公安系統的維和獎勵金有兩千塊。”

     “一千萬。”

     “……”

     蔣勝有點死機:“這恐怕……”

     衡南把香蕉皮擱在桌上,歎了口氣:“實話跟你說吧,我們聖星資金鏈斷了。”

     蔣勝一驚:“啊?”

     這麽大的事,盛君殊怎麽從來沒跟提起過?

     “公司馬上就要倒閉了。”

     蔣勝更驚:“啊?”

     “我們還背了一千三百多萬的外債。”衡南說,“我師兄昏倒之前一直惦著。”

     “啊?”蔣勝的嘴巴半天合攏不上,撫摸了一會兒自己的後腦杓,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那個,弟妹,這件事你不要太著急。”

     “我可以給你們申請補助金,問題是……一千多萬,這也杯水車薪啊。”老警察揪著僅剩的幾根頭髮,在病房裡焦灼地兜了幾個圈子。

     他突然想到什麽,掏出了手機,衝衡南招了招手,讓她過來看,“你要是真急著用錢,我可以給你支一招。”

     盛君殊被一陣吵嚷驚醒。

     睜開眼睛,身旁除了一直吵著他的外放的動感英文歌曲,竟然還有另一個男人快斷氣似的笑聲。

     “……”他奇怪地扭過頭去。

     隔壁床是個右腿打著石膏、頭上包著紗布的青年,床前靠著一幅雙拐,他躺著,舉著手機,一面看視頻,一面呵呵笑得口水橫飛。

     覺察到被人打量著,他扭過腦袋來,臉上還帶著愉快的笑容:“這太搞笑了我跟你說……”

     覺察到盯著他的人眼神不善,他稍稍正色:“看一個嗎,大兄弟?”

     盛君殊搖了搖頭,瞥向天花板,吊扇上附著一層灰。

     什麽情況。

     他被移出了單間的VIP病房,挪到這個普通病房,還多了個病友?

     回過頭,身邊沒有人,桌子上擺著保溫壺,一摸,倒摸到一張紙條:“臨時出門,有急事請聯系衡南186XXXX”

     他握著這張紙條看了看,衡南大概是有什麽事情出去了。

     但他並沒有給她打電話。

     他想衡南一定著急辦什麽脫不開身的事,中間接一個電話,會干擾她做事。

     他將手臂墊在枕下,在音樂聲和笑聲中看著蔓延黃漬的天花板,一個人躺在這裡,反倒有些無所適從了。

     衡南在他身邊坐著,就好像撐起了一篷船,支起一把傘,他才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底氣,一旦她不在……

     他閉了閉眼,不行,不能這麽想。

     他是師兄,怎麽能讓師妹替他扛著事?他歇了這麽幾天,夠了,心中早就難安。

     抓緊時間辦點事吧。

     他索性打開備忘錄查看,拉到最下面看待辦事宜,躺在病床上給張森打電話。

     電話沒接通。他有些奇怪,作為他的秘書,往常張森不超過三聲就會接電話,他又試著撥了一次,還是沒人接。

     他隻得轉而給張經理打電話。

     張經理是他花1500萬雇的職業經理人。

     自打他上任以來,董事長有任何吩咐都是由張森代為轉達,從來沒有直接給他打過電話。張經理接到這個電話十分惶恐,上來就開始通報自己的業績。

     盛君殊也就順帶一聽,等他說完,補充一句:“利茲廚具拖欠我們的款項記得要。”

     他看著備忘錄最後一條,這句話,是他從對方對話框裡直接粘過來的:“他們資金鏈已經斷了,欠了一千兩百多萬,小作坊,撐不過明年。”

     張經理問:“這兩天就催款嗎?”

     盛君殊說:“年底了,要回來吧。”

     過年前還等著給公司高管發年終獎呢。

     討完債,盛君殊暫時松了口氣。

     隔壁床那瘦高的病友,一手拄著拐,一手拿著手機,一瘸一拐、身殘志堅地從衛生間回來,邊走邊笑。

     他見盛君殊孤零零地躺著,了無生趣,問他要不要一起看直播。

     盛君殊婉拒。

     可這人實在是個自來熟,等盛君殊再一睜眼,他已經抱著拐,一屁股坐在了他病床邊的凳子上,床一晃,盛君殊立刻坐直,尷尬地挪到了另一邊。

     “……你貴姓?”盛君殊清了清嗓子。

     “免貴姓徐。”那滿頭紗布的青年樂呵呵地,“我叫徐舟。路上出車禍,和我姐還有小外甥一塊兒進醫院了,幸好命大,過兩天出院了。”

     “兄弟別這麽客氣,你家屬囑咐過,要我好好照顧你,等你醒了陪你聊聊天。”

     既然是衡南的好意,盛君殊出於禮貌,勉為其難地瞥向他伸過來的手機屏幕,心裡期望師妹快點回來:“麻煩了。”

     “不麻煩,給你看這個。”徐舟興衝衝地點開一個,調大音量,抒情的鋼琴曲響起,“特別治愈。”

     偏頭是段獨白,黑色底,畫面上出現一行白色字:“我從小家境貧寒。”

     又是一行字:“寒窗苦讀十余載,因為貧困,大三不得不退學,與畢業證失之交臂。”

     又是一行:“今年,家中忽然欠下巨額外債。”

     徐舟忽然發出一聲巨大的擤鼻涕聲,盛君殊驚異地回頭看,徐舟已經眼含淚水:“也太慘了。”

     “……”是嗎?

     “這跟我姐一樣,”他說,“雖說我姐是懷孕結婚才退學的。”

     “……哦。”

     又是一行字:“與我相依為命的哥哥忽然生了怪病,住院花光全部積蓄。”

     借著跳出來的是張打了馬賽克的病床照,隱約可分辨出是一個年輕男人不省人事地躺在病床上。盛君殊看了看這厚重馬賽克,總覺得有點熟悉。

     “我會畫滿一千零一張畫,為哥哥祈福。”

     徐舟在旁邊哽咽。

     盛君殊心中冷笑。

     一共五句話,四句都在暗示自己缺錢,最後一句話鋒一轉,“畫畫祈福”?這種本質是乞討的花樣賣慘,他見過不少了。

     前情提要結束。畫面上出現了人影,背後是封閉的小房間,一個短發、帶著巨大黑色口罩的短發女孩,只露出一雙眼睛,衝大家安靜地招了招手。

     徐州說:“快看,快看,她已經畫到第四天了,前幾天看的人還沒有這麽多……”

     她全程不與觀眾交流,低頭在速寫本上畫以小兔子和大象為主題的四格漫畫,畫一格,舉起來給大家看一次。

     彈幕馬上就爆了。

     不是因為她畫了什麽驚世駭俗的奇作。

     而是因為口罩上露出的這雙眼睛,有著酷似日本美少女明星的扇形褶,眼尾堪稱華麗的一斷欲語還休,瞳孔又黑又亮,睫毛卷長,光這露出來的一部分,就能看出來是個少見的素顏美人。

     在各種變形濾鏡和濃妝主播的環繞下,女孩如清水芙蓉,猶抱琵琶半遮面,畫漫畫救兄,馬上吸引了一大票粉絲。

     徐舟邊看邊感慨:“當時我家人生病,也是想用直播籌點錢,可惜沒人家好看有才藝……”

     說了一會兒,他回頭,見盛君殊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好像連呼吸都屏住了,身上冒出一股寒氣。

     家境貧寒?

     身負外債?

     大三退學?

     相依為命的哥哥得了怪病?

     盛君殊馬上給技術部發信息:“太太的視頻是你們頂上去的?”

     不然,才播了四天,就那幾個點擊量,能上首頁熱門?

     不等對方回復,怒火直擊心頭,他又面無表情地追加了一句:“你們很有本事。”

     技術部:“!!別生氣啊老板。”

     “是太太堅持要求的,我們也是配合太太的指令……”

     “你們就沒考慮過隱私問題嗎?”

     “我們跟太太講過了,不露臉,記得把關鍵信息模糊……”

     所以就把老公模糊成哥哥?

     視頻裡,衡南把四格畫完,安靜地寫下一行字,轉過來給觀眾展示:“如果對我的畫感興趣,可聯系我購買原畫,再次感謝好心人幫助我和哥哥。”後面附了一串電子帳號。

     隨著她那雙眼睛清純無害地一彎,禮物和彈幕也密集到爆炸:

     “哥哥,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當你妹夫。”

     “哥哥,你還缺妹夫嗎?”

     “哥哥,妹夫在趕來的路上……”

     盛君殊猛地挺直脊背,徐舟嚇了一大跳,險些將手機掉下,盛君殊已經顫抖著手撥電話了。

     電話響了幾聲,衡南才磨磨蹭蹭地接起,壓著聲音:“喂?”

     “你在哪裡?”盛君殊看著直播間裡背過身去接電話的身影,平靜地問。

     “在外面。”她捂著電話說,“我一會兒回去。”

     “外面是哪裡?”

     “……外面……”衡南探頭看了看窗外。

     “現在回來。”

     “嗯?”

     “現在回來。”

     “師兄,你怎麽了?”衡南有些疑惑,因為盛君殊自從住院,就懨懨地自己躺著,從來不願意麻煩她,連去廁所都不肯讓她扶著,“你哪裡不舒服嗎?”

     男人在那頭平和地說,“回來扶哥哥上廁所。”

     “……”衡南的表情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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