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轉眼間又是冬天。窗外紛紛揚揚地下著雪，窗外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早晨衛奚很早就醒過來了，起來做好了早餐，便泡了杯奶茶倚在落地窗前看雪。她昨天就把咖啡屋關門了，她店裡有幾個員工是外地的，要回去過年。衛奚想想，雖然離過年還有一個星期，但旅途漫漫，團聚那麼重要，她索性提前放他們回家了。

　　「怎麼起那麼早？」周濟赤脚走過來，從後面抱住她。

　　「生物鐘。」衛奚把冒著熱氣的奶茶凑到周濟面前，「要喝嗎？」

　　周濟微微一笑，「不喝，太甜。」

　　衛奚指了指餐桌，「劉阿姨回老家過年了，這個是我做的，你嘗嘗。」

　　周濟扭頭，餐桌上有瘦肉粥和煎蛋，「起那麽早就爲了做這個？」

　　「怎麼，你懷疑我的廚藝？做其他的可能水平有限，可是簡單地熬個粥煎個蛋還是難不倒我的。」

　　周濟挑眉坐下去嘗了嘗，味道還不錯，跟劉阿姨做的相差無幾，「今天不用去店裡？」

　　衛奚轉身坐到周濟身旁，托著下巴看他吃東西，「不用，我昨天就放他們假了，讓他們年後再來上班。」

　　周濟笑了笑，「這麽巧，醫院也放我假了」

　　「多久？」衛奚喝了口奶茶，不怎麽上心地問，周濟的假期一直都挺短，對他這次的假期她一樣沒什麽期待。

　　「半個月。」

　　「這麼久？」衛奚笑了。

　　「是挺久，趁著這幾天有空，你想去哪裡？我陪你去。」

　　衛奚把頭歪在他的肩上，「那麽冷，我哪裡都不想去。」

　　周濟把心裡策劃好的度假計劃吞回去，有些失望地吃著早餐。

　　吃過了早餐，衛奚在客廳看電視。已經有太久了，她沒有閒下來看一場電影或是一部電視劇。

　　周濟在主臥看書，看了半晌索性把書拿了出來，躺在沙發上背靠著衛奚的肩膀繼續看。

　　衛奚撇了一眼周濟，「我看電視會影響你看書。」

　　「沒關係，你看你的。」周濟淡定地翻了一頁書，眼睛盯著書，看起來認真極了。

　　衛奚也不管他了，認真地開始看電影。

　　電影頻道放的是《無間道》，很老的片子了，她一直沒看過，現在看居然覺得還不錯。她一直不怎麼喜歡看香港的警匪片，總是覺得太殘忍，黑幫勢力太讓人膽寒，看著會有窒息的感覺。不過，現在看，感覺還不錯。憑著這部電影，劉德華還得了當年的影帝，他演的確實不錯。可是她更喜歡梁朝偉飾演的陳永仁，那種玩世不恭裡透露出無奈與糾結的細膩感覺。

　　梁朝偉飾演的陳永仁在街頭偶遇七年前的愛人，那個女人在一臉熱切的梁朝偉面前說她已經結婚，孩子5歲了。梁朝偉飾演的陳永仁尷尬地然而又是難過地笑了笑，他走了後，女人的孩子問她媽媽，她已經6歲了，爲什麽要說她5歲。看到這裡，她忽然潸然泪下。有什麼比錯過更令人遺憾。

　　感覺到她淺淺的抽泣聲，周濟放下書，「哭了？」

　　衛奚抽紙巾拭了拭泪，鼻音有些重地笑笑，「沒事，你看你的書，不用理我。」

　　看了眼電視上的畫面，周濟皺眉，「怎麽看這個呢，換個輕鬆一點的看看。」說著拿起遙控作勢要換台。這部片子周濟看過，那時候宣傳得很好，他沒事做就買了碟片在家看。看完覺得這部片子在香港的警匪片中算是得上上乘之作，人物內心的矛盾刻畫得很到位，故事餃接得也好，導演真的很不錯。只是結局未免傷感，看過後就連周濟都爲之嘆息。

　　衛奚按住他的手，「別換啊，都看了一半了。」

　　「你這不是上趕著求虐麽，哭成這樣了還看。」周濟一臉的不贊同。

　　「我看看帥哥不行？你沒看到裡面雲集了香港幾大帥哥嗎？」

　　「也沒幾個帥的。」周濟淡淡地說了句就不再管衛奚，拿起書繼續看。

　　看完片子已經兩個小時後了，衛奚按了按眼角，起身去語氣整理自己。看到最後陳永仁死的時候，她又止不住地流泪了。他死了，他怎麽向那對母子交代呢，他明明是一個好人。

　　臉洗了一半，周濟拿了她的手機進來給她，「電話。」

　　「誰啊？」

　　「不知道，是一串號碼。」

　　衛奚抹了把臉上的泡沫，捧水洗乾淨臉，拿毛巾胡亂抹了把臉就把手機接起來，「喂，你好。」

　　「小奚，是我。」

　　衛奚捏著電話，有些憤怒，半晌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不喜歡你給我打電話。」

　　剛要出去的周濟扭頭怪异地看著衛奚，是誰會令她這麽厭惡？

　　「小奚，我們見一面吧。」那頭的季顏語氣平緩地說。

　　「你不是在澳大利亞麼，你滾回g市幹嘛？！」

　　「因爲有事，所以我回來了。小奚，這件事也與你有關，中央廣場等你。」說完話，衛奚還來不及拒絕，季顔就挂了電話。

　　衛奚惱怒地把電話扔到一旁的洗手臺上，背靠著鏡子難受地閉了雙眼。

　　「是誰，你怎麼那麼生氣？」周濟折回來把她抱入懷裡，柔聲請問。

　　衛奚環住他的腰，「她就是那個毀了我的家庭的女人。」

　　「她為什麼找你？」

　　「不知道，我爸帶著她們移民了，我怎麽知道她忽然又回來找我。」

　　「她說了什麽？」

　　「她說她要見我。」衛奚說完，仰頭看著周濟，「你說，我要不要去見她？她說有事情要跟我說。」

　　周濟蹙眉，他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可是他本能地不想她去。他覺得應該不會是什麽好事，否則對方不會以這樣的方式見衛奚，「如果你不想去就不要去，安心在家裡待著。我想她口裡的事情應該是對她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對你估計就不那麽重要，就算與你有關應該也只是有求於你或者你有可以爲她解决。」

　　能與她有關，她又能解決的事情……

　　衛奚已經猜到與誰有關，她怎能不去？為什麼要一再擾亂她的生活，她都已經下定決心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已經下定決心以前的事情都不再提及。

　　「午飯我不回來吃了，你自己吃吧。」衛奚從他懷裡抽身出來，徑直往臥室去換衣服。

　　周濟擔憂地跟進去，「我不想你去。」

　　衛奚拉開衣櫃拿衣服的手一頓，隨即拿了大衣和牛仔褲出來，「沒事的，我去看下她耍什麽花樣。」

　　「衛奚，你明明知道去了會受傷，你爲什麽這麽傻。」

　　衛奚笑了笑，當著周濟的面換下睡衣穿上衣服褲子，「沒關係的周濟，我去去就回來。」

　　周濟看她非去不可的架勢，嘆了口氣，「好吧，我送你過去。」

　　衛奚起身抱了抱周濟，「周濟，謝謝你。」

　　周濟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寵溺，「謝什麽，傻瓜。」

　　送衛奚到中央廣場周濟囑咐她幾句就走了。

　　衛奚老遠就看到一身紅色呢子大衣的季顔站在一棵雪鬆旁邊，一片雪白裡面她那麽顯眼。

　　衛奚緩慢走近她，冷冷一笑，「這麽冷，怎麽會約在這裡見面？」

　　「澳大利亞現在是夏天，我很享受這裡的下雪天。」季顏笑起來，嘴角有個米粒大小的酒窩。

　　衛奚把手放進大衣的口袋裡，轉上往廣場對面的簡餐廳走，「走吧，這裡不適合聊天，找個溫暖的地方。」

　　到簡餐廳坐定，脫了手套，衛奚簡單點了一杯蜜柚茶捧在手裡取暖。

　　季顔點的是伯爵茶，這種苦極了的茶衛奚向來不喜，不過季顔向來獨立特行，喜好自然與常人有异。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找你呢？」季顔淺淺喝了口茶。

　　衛奚抬起眼皮看她，「說吧，不要賣關子，我一分鐘都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聞言，季顔倒是不惱，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多麽想跟你和平相處。」

　　衛奚冷笑一聲，「和平相處？這真是個笑話。」

　　季顔也笑了笑，「是啊，和平相處。你和小浩那麽像，他現在已經有那麽高了。」季顔說著還比了下高度，「有時候你爸爸看到小浩都會嘆息著說你們姐弟長得真像。」

　　「够了！不要在提你們的孩子，我沒有弟弟！」

　　季顔此刻才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角，「衛奚，季宇出車禍了。」

　　衛奚手裡的杯子裡溢出大半蜜柚茶，「嚴重嗎？」

　　「左腿粉碎性骨折。」

　　衛奚抿了抿唇，想說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心裡有一絲抽痛，衛奚沉痛地垂眼，喃喃自語，「他爲什麽這麽不小心……」

　　聞言，季顔冷冷地笑了，「開車那麽多年，他紅燈都沒闖過，怎麽可能是不小心。」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季顔盯著衛奚，語氣有些生硬，「衛奚，你回去問問你那個神通廣大的外公吧。」

　　衛奚捏緊了桌布，厲聲呵斥她，「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惡毒，奉勸你不要含血噴人！」

　　「是不是含血噴人，你問問你外公就知道了。衛奚，麻煩你回去轉告你外公，做錯事的人是我，有什麽都衝著我來，不要殃及無辜！」

　　衛奚憤怒地瞪著她，「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去帶話？！還有，我為什麼要為你這種女人轉告？」

　　季顔深吸一口氣，眼睛裡面蓄滿了泪，「衛奚，季宇對你如何你知道的。他不該受這樣的懲罰，說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也希望我逍遙自在吧，既然這樣你就去找你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