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天才對於學習這種事， 總是能够舉一反三。

　　陸一心脫衣服的游戲給方永年帶來了太多的震撼，他反省了很多， 行動力極强的他，改得也十分迅速。

　　陸一心是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方永年每次改變，她總是第一個發現， 誇人誇得毫不吝嗇。

　　所以， 方永年這段時間的心情很好。

　　甚至好到在實驗間隙同實驗室裡的小年輕八卦男女關係。

　　「這種事情急不得，感情到了自然就會不一樣。」他把培養皿放到冰櫃裡， 推了推眼鏡。

　　坐在一旁看顯微鏡的陸博遠簡直想把這一盤細菌塞到方永年的嘴裡。

　　「你最近心情很好？」陸博遠很氣。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本來女兒感情順利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但是他就是很難開心的起來， 每次看到方永年打完電話後那張壓著笑意的臉都想上去踩兩脚泄憤。

　　「……還好。」方永年答得很謹慎。

　　「那下午的記者發布會你去吧。」陸博遠迅速的找到了泄憤的方式，「我心情不好，我怕我會揍人。」

　　方永年：「……好。」

　　陸博遠哼哼。

　　「我也去吧。」陸博遠最終還是改口了，「省得你回頭就跟一心告狀。」

　　方永年：「……好。」

　　他有時候覺得， 陸一心帶給他的還有時光機。

　　車禍之前， 他還穿著白大褂爲了豆腐包子和陸博遠鬥智鬥勇的時期。

　　如果沒有陸一心，他可能， 對陸博遠還心存芥蒂。

　　他這個人小氣， 陸博遠也小氣。

　　如果沒有陸一心，他們不會坐在這裡吹鬍子瞪眼， 也不會在下午的記者招待會上同聲同氣。

　　更不會在結束的時候聽到陸博遠給劉米青打電話，讓她周末燉點清火的湯。

　　「多燉點，永年也得吃， 我看他嘴邊都快起燎泡了。」他仍然說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方永年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發紅的嘴角，低頭在微信裡打字：你爸最近火氣重，你把我房間的菊花茶拿到你那邊去。

　　他微笑。

　　無視陸博遠綠著的臉，點撥那位最近追女神追的哭天搶地的男孩子：「對她父母好一點。」

　　他好像漸漸地回到了那個時候。

　　研究院門口櫻花滿路，他還能騎著自行車到處找吃的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相信自己能攻破阿爾茲海默，就像現在一樣。

　　他想起他剛才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的內容：他們的抗默項目已經鎖定了化合物，臨床試驗會在活體試驗藥物毒性檢測完成後開始。

　　他們離臨床，終於只有一步之遙。

　　***

　　陸一心最近也很順利。

　　她在衛星中心的面試感覺還不錯，面試官問得都是專業知識，她基本都能答得上來，他們都沒有提她的媽媽劉米青，只是在臨近結束的時候嘲笑了她的物理成績。

　　「你這分數有點丟人啊。」面試官笑眯眯的。

　　陸一心就紅著臉鞠躬，紅著臉告訴面試官，她的專業知識很好，除了物理，她其他的都不錯。

　　「物理……我也會努力的！」她朝氣蓬勃的握拳。

　　面試官們就都笑了，揮揮手讓她可以回去了。

　　陸一心走的時候忐忐忑忑的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最中間的那個面試官衝她十分和藹的笑著點了點頭。

　　「我覺得笑成這樣，應該可以面試通過了吧。」陸一心給方永年打電話的時候花了整整一分鐘的時間形容了那位面試官的笑容。

　　什麽跟她媽媽年紀差不多，什麽笑的時候還推了推眼鏡，什麽特別和藹特別和藹她覺得自己都看到了天使。

　　方永年被她的形容逗得眉眼都是笑意：「應該吧。」

　　他答覆的也不是很肯定。

　　面試什麽的是他的知識盲區，從來只有別人拿著高薪offer找他，他自己從出生開始就沒有找過工作。

　　「我覺得我自己好沒用。」陸一心興奮完就又有點頽了，「口口聲聲說不想靠著我媽媽的關係找工作，但是真的等面試的時候他們提都不提我媽媽，我又有點害怕了。」

　　「要是萬一進不去，我是不是還得留在張珩這裡上班啊。」她哭喪著臉開始异想天開，「要不我乾脆去你們公司實習吧，我幫你們洗試管！不要錢！」

　　方永年：「……洗試管不行。」

　　「爲什麽啊！」陸一心不服氣了，「我雖然沒有然然聰明，但是洗碗還是很厲害的呀。」

　　在家裡，偶爾還是會洗的呀。

　　「試管太貴了。」方永年無奈，「鄭然然洗試管砸破一個我可以算在項目損失裡，要是你洗了砸破了，我得賠。」

　　親疏有別，陸一心闖的所有的禍，他都得賠。

　　陸一心嘿嘿笑，被方永年這樣別開生面的情話順毛了。

　　「我覺得面試應該可以通過的。」她又把話題繞了回來，「我覺得我答得挺好。」

　　「如果我是面試官……」方永年努力讓自己客觀一點，「要招應届畢業生的話，我應該會要你這種個性的。」

　　在一旁記錄試驗結果的鄭然然臉歪了一下。

　　「性格開朗配合度高，團隊精神不錯，而且成績也還算可以。」他細數了一下，安慰陸一心，「所以應該沒問題的。」

　　陸一心又一次被順毛了，快快樂樂的挂了電話。

　　「方總。」鄭然然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經的提醒方永年，「你招我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

　　他當時說，他只要年級第一的，第二第三要麽就是努力了登不了頂，要麽就是能考第一但是心思在其他地方的。

　　什麽性格開朗配合度高。

　　什麽團隊精神不錯。

　　放屁。

　　「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方永年面無表情，「衛星中心雖然是做科研的，但是專業度不需要我們這麽高。」

　　鄭然然：「……」

　　放屁。

　　***

　　陸一心投簡歷到衛星中心的事情，張珩辦公室的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只有陸一心的直系領導李昭和李昭的直系領導張珩隱約的知道陸一心畢業以後應該是不會留在他們部門的。

　　所以給她的工作更雜了，一些跑腿訂餐定下午茶的事情也丟給了她，專業性相關的除了她實習需要的那一些之外，其他的陸一心基本都已經接觸不到。

　　所幸陸一心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神經特別粗，她現在滿腦子衛星中心，根本沒注意到上司對她態度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張珩甚至派給她幾次上班時間從城東買東西買到城西的私活，多少有些泄憤的意思，可無奈人家陸一心做得顛顛的，連報銷貼發票這種令人髮指的工作都做得幹勁十足。

　　「這丫頭是不是缺根筋啊。」在第好幾次泄憤失敗後，張珩就有點悻悻的。

　　他對陸一心的感覺慢慢的變得複雜。

　　一開始純粹就是覺得她落了他的面子，她是劉米青的女兒，太明顯的泄憤他不敢做，只能暗搓搓的偶爾噁心她幾下，拿話刺她，或者拿點別人都不願意幹的活激她。

　　可每次都跟打在棉花上一樣。

　　所以他又懷疑陸一心是故意的，故意這樣柴油不進，故意天天的朝氣蓬勃的在他面前晃悠氣他。

　　所以他頂著李昭不贊同的表情，硬是讓她上班時間跑出去買了兩次東西，沒有記在公賬上，陸一心貼發票報銷的時候，他把這兩張打車票都給扣了下來。

　　「這不是公事，報不了銷。」他把那兩張打車單丟還給陸一心。

　　陸一心楞了一下。

　　「那我把平時吃飯的發票凑一下再貼一份？」她問得憨憨的。

　　她一點都沒覺得這是在故意爲難她，明明是他給她的私活，明明是他要她打車來回走公司報銷，現在還是他跑過來跟她說報銷不了，她居然第一個反應是想辦法先解决。

　　商量的口吻。

　　就好像他們在做的事情是同一個目標同一個方向。

　　「你再弄一份吧。」張珩最終沒有再多說什麽，回位子上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陸一心。

　　她低著頭在做他早上丟給她的工作。

　　盤著頭髮，化著精緻的妝。

　　稚氣未脫，青春洋溢。

　　很繁瑣的工作，他讓她在一堆風向報表中單獨挑出幾項數據异常的做一份報告。

　　其實這種報告他們這裡有很多，隨便給她拿一份就能凑合著給她當實習報告用，但是他不爽她，丟給她一叠紙質的讓她自己整理。

　　全辦公室的人都看出來了，他在整她。

　　只有她傻乎乎的還把他當領導，他說的每一句話要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做了，不推諉不搪塞，認認真真的做了。

　　反而襯得他异常的幼稚，异常的小人。

　　張珩眯著眼睛哼了一聲。

　　她可能真的是缺了根筋，也可能，是真的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領導就是領導，工作就是工作。

　　她對這份工作沒有任何私人情緒，目的性很强，拿到實習簽名就打算換個地方。

　　就好像當初她媽媽托人托關係好不容易把她塞進來的事情不存在一樣。

　　她那個男朋友，真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什麽。

　　女孩子家在這種部門最合適了，居然還由著她想出去闖闖。

　　張珩又哼了一聲。

　　李昭過來的時候，他正泄憤一樣的把那一叠本來打算明天早上丟給陸一心的數據丟回資料箱。

　　他不想再做小人了。

　　陸一心皺著眉頭認真比對數據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麽，就燒了他的眼睛。

　　看了煩。

　　「什麽事？」他扭頭問李昭，態度不太好。

　　都是他，沒事跟他說什麽這姑娘挺好，讓他浪費了那麽多不該浪費的時間。

　　「這個新聞。」李昭把手機給他，「就是之前你跟我說的抗默項目的那個新聞，據說可以開始臨床了。」

　　張珩啪得一聲站了起來，聲音有點響，辦公椅差點倒地。

　　「有沒有病人申請進入臨床的方法？」張珩的聲音都帶著抖，早就忘記了剛才的彆扭。

　　「暫時還沒有。」李昭把新聞調到了視頻頁面，「但是這個人，這個在新聞發布會上宣布的這個人，是陸一心未婚夫。」

　　那個那天晚上來接陸一心的男人。

　　個子很高，人很瘦，眼神堅定，看著陸一心眼神溫柔的那個男人。

　　抗默項目的負責人。

　　方永年。